第20章 疑惑的女巫
喬安娜注意到,伊恩在她不注意的時候會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例如,趁她睡覺的時候抱住她的鬥篷湊到鼻子那邊猛嗅,即使一邊用他可憐的手藝在編織着手鏈,也依舊把鬥篷抱在懷裏,像抱着什麽寶貝的似的。
又例如,在她忙着不在房間的時候,會偷偷跑進她的房間裏面,躺她的床、睡她的枕頭,還會把她掉落的頭發撿起來收好……
她并沒有覺得惡心什麽的,而是覺得很擔心……他太過于迷戀她了,或許甚至把她的重要性放在了自己之上。如果是父母子女之類的家庭關系,有甚至是夫妻之間的關系,這還算合理,但他們之間又算是什麽關系?
她自認為是提供了一個可憐的人能夠安心栖息的地方,而作為報酬,這位房客會給她收拾家裏,僅此而已。不過,似乎這位「房客」并不那麽認為……她有點疑惑,這個男人是怎麽看待他們之間的關系的。她從不相信「為主人而犧牲一切」這種話,侍從之所以會忠心,是因為主人給予了他們忠心的條件,一旦條件不再,那麽侍從的忠心自然也不在,而主人的死亡更是這些侍從不再忠心的最好理由。
而如果在主人身亡之後,侍從卻一代接着一代地為這個主人效忠……那這并不叫做效忠了,叫做「信仰」才對。這種信仰的信徒,一旦操控在某些別有意圖的人的手中,帶來的後果可不是好像想的。
她也不是沒想過另一種可能性,畢竟就在這之前,有一個瘋女人對伊恩如此執着,甚至把靈魂獻給惡魔都要把他給弄到手上……但是對她?愛戀?并不是她自卑,而是合理推算的話,這并不可能。
不說她并不出色的外表,單說她總是穿着黑藍色的衣裳就足以讓很多人側目并且厭惡,何況她的生活習性和常人相比太過于異常了,不是什麽人都能夠接受她不按時起身和睡下的。而且,她還是惡名昭彰的女巫,是飼養着烏龜、烏鴉和蜥蜴的可怕女巫,常年還住在難得見到陽光的屋子……集合這麽多的異常,所以她很理解附近的鄰居不太喜歡靠近的原因;對她的生活沒這麽深入了解的鄰居都已經表現出疑惑和厭惡了,更何況試圖和她牽手的男子?
曾經母親就對沒能夠醫治她這種奇怪病症而表示遺憾,還帶着這種遺憾離世了。那時母親就說她将來或許不會有任何子女,因此女巫的名號就該适當地傳給一個願意拜她為師的學生。她的病症,是遺傳自曾祖母,乃至更早的祖先,并不算什麽很可怕的病症,只是皮膚對溫度十分敏感,一旦超過皮膚能夠忍受的程度就會直接灼傷,而不會像常人那樣曬成麥黑色。
因此她其實是很羨慕膚色微黑的女性,尤其是那些有着健康麥色皮膚的爽朗村女,能夠堂堂正正站在陽光下露齒而笑……不像她,只能夠躲在黑藍色的小陽傘下,一輩子都要這樣躲避着陽光。
所以,伊恩會對她産生愛戀?她非常不以為然,因此更傾向于伊恩曾經受過太重的心靈創傷,所以把她當作了他的信仰。只要得到了疏導,她不再特別,他也就會如同常人那樣。
到了那個時候,那就是他該離開的時候了。
所以,該怎麽做才會治好他心裏那種看不見也摸不着的傷痕呢?喬安娜開始糾結了。
「主人?」
她因為叫喚而回過神來的時候,伊恩又跪到了她身旁了,雙手放到了她膝蓋上,頭微揚就能夠湊近坐在椅子裏的她了。他正擔心地看着她,「主人身體不适嗎?近來似乎常常都這樣失神……是有什麽挂心的事情?」
「沒,沒什麽。」喬安娜也發現了,他特別喜歡跪在她面前的情況……轉而輕罵了一聲,「手鏈都編好了?你的手藝真是糟糕,之前編的都沒一條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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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主人。」
「那還不快去?」喬安娜哼了一聲,「別讓我發現你再去花圃裏搬花盆,小心我一把火就把那些花給燒了,你什麽都沒得種!」
她明明是在罵人,但是伊恩卻笑得很開心,「知道了,我的主人。」
情況怎麽這麽糟糕啊,連她在罵人,他都能夠笑着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