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杜青雲是一個農家小子,有一身力氣,能幹莊家活。要說什麽本事嘛,種地算嗎?

趙子殷在給妻弟考慮前程時,還是下了功夫的。畢竟,杜青雲沒特長,不識字,除了賣賣力氣外,再無其它。那麽,想岳父一家将來留在縣城內居住,就必須給岳父一家找得收入來源啊。

至于,趙子殷為何想把岳父一家弄進縣城裏居住,自然是為了安全。

縣城,是有城牆保護着。若非太大的戰事,一般的小亂子,保縣城內的居民平穩生活,還是妥妥的。

景泰六年後,天下局勢并不穩定。

趙家有身為封縣城八品主薄的趙傳福老爺看護着,完全不需要趙子殷多操心。集族而居的杜氏,趙子殷一個小人物,保護不了多餘的旁人,幫扶一把岳父一家,卻是力所能及的。

當晚,回了家。

冬藏苑內,杜明月對于夫君給弟弟的幫襯,笑道:“往後青雲吃了公家飯,我可得給他好好說道說道,讓他逢年過節記得多稍些黃酒。一定不能漏了你好的這一口。”

“小飲兩杯,閑情意致嘛。”

趙子殷笑的得意。

他道:“我會跟青雲叮囑,在靈安縣城裏安頓妥當後,把岳父岳母也接過去一起生活。”

“白役是衙門裏的差事,收入還算不錯。節省些的話,養活一家子幾口人,綽綽有餘。”

待趙子殷說完,杜明月想了一想後,回道:“也成。”

杜明月解釋了話,道:“爹娘是次子、次子媳婦。娘家那邊的家産大頭,應該是伯父一家子繼承。按風俗習慣,守了杜家村給祖爺祖奶養老的人,也應該是伯父伯娘。”

“想爹娘和弟弟、弟媳婦幾口人到靈安縣城裏安家,還能再尋些活計,總能多掙些家業。比着守了杜家村,光刨田地裏的吃食好。”

杜明月打算着,這般能把爹娘一家攏絡到靈安縣城去,是好給娘家多掙些家底。就是祖爺祖奶百年之後,自己娘家的家底子厚實了,也不必為了一些身外物鬧得傷了感情。畢竟,自古以來,家貧萬事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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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缺了那幾棗幾零頭的,一家人也是容易和和氣氣的。

夫妻二人的打算,雖說目的不同,結果奔着的方向還是一致的。

日子也就是這麽不鹹不淡的過去了。

景泰六年,六月二十六日。

趙箓、趙策兩位小孩兒的周歲,在炎炎夏季時到來了。

作為趙家目前唯二的曾孫輩,這一場抓周的試兒宴,自然是辦得非常隆重的。

因為是兩個小孩兒,所以,趙家請的奶娘也是兩位。一年的時光,兩個小孩兒如今沒有了半分七個月早産兒的模樣。那是長得虎頭虎腦,煞是可愛着。

下巴有顆小痔,一幅笑臉的大哥兒趙箓,比起弟弟來是高了兩分。

至于肥肥的雙下巴,比哥哥笑得更甜,眼睛都快彎成兩彎小月芽的二哥兒趙策,比起哥哥來是圓滾滾了一圈兒。

本來兩兄弟是有七分像的容貌,因為體型的差異。一時間,倒也是讓人一眼看透了哪個是哥哥,哪個是弟弟。

“走吧,差不多吉時了。”

杜明月吩咐了兩位奶娘,讓她們是一人抱着一個小孩兒,然後,一行人往福字堂舉辦試兒宴的地方走去。

杜明月倒是想親手抱着自己的孩兒,奈何兩個孩子是鬧騰的。她若抱一個哥兒,另一個哥兒一定用折騰告訴她,得公平。可若是一起換了兩個哥兒,心有餘,力不足。

兩小家夥太有份量了,杜明月表示,她臂力不夠。

試兒宴,周歲宴,兩個小孩兒自然是主角兒。

在舉辦了抓周的地方,紅色的毯子鋪開了,上面擺滿了抓周物拾。當然,這些都是微縮版本的,能讓周歲的小兒輕易拿起。

像是官印、算盤、小弓、小刀、小劍,小號的毛筆,小號的書籍等,總之,那袖珍的可愛版本,非常迷你的。

“差不多吉時,可以放孩子去抓周了。”望着過來的妻兒,趙子殷迎上前說道。

杜明月點頭,對兩位奶娘吩咐了話。待兩個小孩兒放到了紅毯子上後,杜明月是給兩個小家夥的屁股上各拍了一下,笑道:“快去。箓哥兒、策哥兒,看看喜歡什麽,就拿什麽?”

話罷,杜明月還在兩個小家夥萌萌噠的眼神裏,比劃了一個抓的手勢。

此時,趙策是搖晃着小身板兒站起了身,那笑呵呵的小表情中,自己伸小爪子捏捏自己的肥肥小下巴。接着,左望望,右望望,然後,往擺着官印的方向走去。

一步一搖晃,一步一搖晃的小姿勢,把杜明月都看的恨不得上前,扶一把剛滿周歲就自己走路的小孩兒。

“窩噠……”

在趙策離着小小迷你官印,越來越近時,趙箓嘴裏吐了一個大泡泡的同時,還吐了兩字。明顯着,這當哥哥的宣示了他的主權。

說完,趙箓就是趴了紅色的地毯上,兩只小手兩只小腿兒一起蹬蹬的爬了起來。別看爬的姿勢是不太優美,那速度卻不是蓋的。

用後來居上的優勢,趙箓在弟弟委屈的小眼神裏,一把将官印摟了自己的懷裏。

“哈哈……”笑了起來的趙箓,看着越來越要大哭的弟弟。于是,他将官印塞了自己胸膛前的衣兜兜裏。接着,趙箓是爬啊爬,爬到了一段帶着刺鼻味兒的蔥苗前面。他啊,是撿起了那段蔥苗兒,又是往回爬啊爬。

在弟弟趙策震驚望着他的眼神中,趙箓把小段的蔥苗兒,是伸出小手塞進了弟弟胸膛前的衣兜兜裏。

“給。”

“哈哈……”

趙箓是笑的得意啦。

“嗚嗚……哇哇……”聞着胸膛前傳來的刺鼻味兒,再也忍不住的弟弟趙策是放生大哭起來。小模樣是哭得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可憐兮兮着。

于是,一場好好的抓周宴,在兩個小活寶一笑一哭裏,不得不結束了。

當然,賓客們的祝福語,還是沒少得了。

“大哥兒拿官印,将來前程似錦,官運綿綿。”

“二哥兒得了蔥,将來聰明伶俐,聰慧過人。”

“……”

總之,不管怎麽樣,好話嘛,在這等喜慶的日子,衆人都是講了一籮筐的。

兩鬧騰孩子,杜明月還能怎麽着?

唯有,忍了。

剛滿周歲小孩兒,打罵吧,舍不得。講道理,他們壓根兒聽不懂。

晚間,夫妻二人歇息時,杜明月還是唠叨了兩調皮的小家夥。趙子殷靜靜的聽着,偶爾裏,也會跟着點評兩句。

待燭臺燒至過半時,趙子殷說道:“明日,你還有箓哥兒、策哥兒随我一起去靈安縣城。往後,咱們一家人會在那邊安家。”

“對了,你身邊的丫鬟要一起帶過去嗎?”

對于夫君的尋問,杜明月先是驚,後是喜。

“父親母親,還有祖母那兒同意了嗎?”

對于媳婦的尋問,趙子殷肯定的回道:“爹,還有母親都同意。至于祖母那邊雖然頗是不舍兩個曾孫兒。不過,我苦苦求過後,她老人家還是同意了。”

有夫君的答複,杜明月想想後,回道:“你身邊有馬栓兒,我身邊有楊蘭花,再加上茵姐兒身邊的馬蓮兒。差不離也夠了。”至于梁嬷嬷嘛,在杜明月坐好月子後,已是回太夫人楊氏的如意堂聽差了。

“往後去靈安縣城,咱們的家用不是公用,要掏自己的私房。再加上茵姐兒年紀慢慢變大了,要備好女孩兒的嫁妝。箓哥兒、策哥兒過不了幾年,也是要進學,花銷也要增多。”

“更何況,萬一……”

“萬一咱們又添了孩子。總之,家用還得捏緊些。”

當家作主,也就意味着柴米油鹽等等這些處處家用的地方,需要精打細算的。

有句俗話講,吃不窮,花不窮,不會算計就得受窮。

杜明月想着,他們一家子去了靈安縣城後,就得每月計劃着花銷開支。

“成,都依你。”

趙子殷是不打算理家務的,因為,他覺得把自己的小家交給媳婦慢慢練手,管家理事做多了,熟悉了,也就會了嘛。

錢袋子給媳婦掌管,這就是趙子殷對枕邊人真正的信任。

“箓哥兒、策哥兒過周歲了,正巧咱們又搬家去靈安縣城。我看不如辭去兩位奶娘,讓兩孩子徹底斷奶了。這樣如何?”

杜明月知道的,吃滿周歲的奶已經足夠了。這年紀的小孩兒,應該可以正常用些軟乎乎的熟食。畢竟,奶水越到後面,越是沒有營養的。

“你做主便好。”

媳婦是箓哥兒、策哥兒的親娘,趙子殷相信媳婦做事,必是為了孩子好。所以,對于孩子的喂養,他沒有怎麽插手管的。他覺得,将來對孩子的教養嘛,才是他這當爹應當嚴肅認真對待的地方。

“辭了奶娘,我就放心了。”

“想我去做客時,沈縣尉家的哥兒,對奶娘比對親娘還親。我看着,都寒心。”

杜明月沒掩飾,把她擔心的地方講了。

“咱們不是縣尉家,不是把家生子提來做哥兒奶娘的。花錢請的奶娘,最多兩三年,總會辭回家去。你啊,擔心太過了。”趙子殷對媳婦擔憂的問題,完全不在意的回道。

“小心駛得萬年船嘛。”杜明月嘟囔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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