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三月春風暖,游人踏春歸。

在這等時節裏,杜明月的孕期渡過了危險的頭三個月。

此時,靈安縣城的趙家處,杜明月聽到一個令她吃驚的消息。

“這是真的?”

杜明月遲疑着,問了話道。

杜青雲一聽姐姐這般講,就是後悔了,他道:“姐夫沒跟姐姐你講過嗎?”

“也許是我打聽的消息錯了,要不,姐姐你跟姐夫再确認一下?”

杜明月收起她的失落神色,打起笑容來,道:“你啊,就聽衙門裏的人胡說。你姐夫真随縣尊高升後,離開靈安縣城的話。這是多大的事情,他是一定會跟我講的。”

“去、去、去,你趕緊回家去。讓弟妹啊,好好治治你這打聽事情,都不打聽清楚的性子。”

看着家姐似乎有把握的樣子,杜青雲就是打哈哈笑了兩聲,是在姐姐的嬌罵聲中,不再帶着好心辦壞事的忐忑了。

“那成,姐姐這般講,我先回家去了。”

杜青雲放心後,自然是告辭了。

待弟弟離開後,杜明月卻是滿腹的猜想。

晚間,她沒想瞞着,把此事跟夫君趙子殷講了。

“确實有此事。”趙子殷肯定了杜青雲打聽來的消息,沒有錯的。他解釋了話,道:“你懷孕了,我怕你聽得此消息,會引起幽思。這樣的話,對你,對腹中的孩兒都不好。所以,暫時隐瞞了你。”

“那我随你一起去,去任何你去的地方。子殷,成嗎?”杜明月急切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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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子殷搖頭,道:“你馬上要顯懷了,哪能随我去異地奔波?”

“安心在家就是,我啊,會常常給你寄家書。”

趙子殷的寬慰,杜明月并沒有接受。她道:“劉縣尊一離任,表妹肯定得随他走。表妹的月份更大,她能挺着大肚子,随了劉縣尊奔波。我為何不能?”

“夫君在哪兒,哪兒就是我和孩兒們的家。”

“你都不在靈安縣城,我和孩兒們待這兒,有什麽意思?”

杜明月唠叨了話,道:“難不成,你想留了妻兒回封縣城的老家,任你一人在外面打拼全家人的前程嗎?”

趙子殷摟了媳婦入懷中,他輕輕撫了杜明月的發髻邊角,然後,又是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溫柔說道:“你和孩兒們都留在靈安縣城的家中,我托了姐姐多多照顧你們。而且,岳父岳母一家人也在靈安縣城,有他們能時時上門看望你,我對你和孩兒們的未來安穩生活,是放一百個心的。”

若不是想着媳婦需要親人在身邊,他當初又何必将小舅子弄到靈安縣城的衙門裏幹差事呢。說白了,這一切趙子殷是早些謀劃的。

趙子殷的心思,就是想他哪怕遠在京城,家中妻兒也是要保護的平平安安啊。

“我不同意,我就是不同意……”

說着話時,杜明月在夫君的懷中,是輕輕抽泣了起來。

莫名的,對于夫君的離開,杜明月就是心頭難過的要命。那淚水就是不花錢一樣,從眼睛裏拼命往外流,止都是止不住。

趙子殷沒有說話,就是這麽摟着杜明月,一直給她撫了背,撫順着她的呼吸。直到杜明月的抽泣聲停止了。

趙子殷才是慢慢開口,道:“我知,你舍不得我。”

“我又何嘗舍得你,舍得咱們的孩子。只是,世間不如意,十有□□。”

“咱們現的分開,就是為了來日長久的團聚。”

京城,龍潭虎穴也。

趙子殷去闖,去拼,不管結果如何,他都有了承擔一切的心理準備。但是,想想後面京城不平靜的一年複一年,再加上中原四州大地上的烽煙四起。趙子殷樂意闖,樂意拼,不代表了他樂意把家人也拉着一起啊。

“乖,聽我一回的勸。”

“往後,我依你的意思,咱們不分開了。”

趙子殷繼續哄了話道。

這聲音,這口吻,真是像哄了小孩兒。杜明月突然有些尴尬了。

“真的,就這一回?”

擡起頭,杜明月問了夫君話,眼神中全是滿滿的懷疑啊。

趙子殷望着媳婦哭得紅腫的眼睛,眼中全是認真,他道:“就這一回。”

“一生一世,我不騙你。”

趙子殷許下了承諾。

“我信你。”

“你說的,我都信。”

杜明月同樣誠懇的神色,眼中都是信任的目光。

夏,在炎炎日照中,來臨了。

五月,正是一年最熱時,劉縣尊的調令果然來了。

彼時,米未央已經是懷孕了七個月,在臨産的邊沿。但是,身為劉縣尊的妾室,她沒有任何的特權,依然得随着劉縣尊離開的隊伍,一起離開了她的家鄉靈安縣城。然後,随着她的良人,遠赴京城長安。

在那裏,有劉縣尊的長輩親人,以及米未央的頂頭上司,劉縣尊劉元德的嫡妻。

靈安縣城,會來了新的縣令,未來會有新的治理人。

靈安縣城的趙家,在這一月,走了當家的男主人,留下了一屋子女眷和孩子們。

“蘭花,你是八月的産期吧?”

杜明月手中一邊打着穗子時,一邊問了話道。

閑于無事,天氣又熱。孕中不奈動了針線的杜明月,幹脆是如此做些女紅,消磨了時間。

“是啊,比少夫人早一個月生孩子。”

“奴婢想着,正是巧。待奴婢坐完月子,正好照顧了少夫人坐月子。”

楊蘭花笑着回話道。

“嗯,是啊。”

杜明月随口回話後,又順着窗戶向外望,她看着陽光灼灼的外面,道:“不知道夫君怎麽樣了?他現在是走到哪個地方了?”

“少夫人放心,奴婢的丈夫是忠厚老實人,一定會仔細照顧好大少爺的。”

楊蘭花這麽說後,又道:“少夫人想念大少爺,奴婢也想念丈夫啊。”

“就是不知道那個粗漢子,曉不曉得想想我這個懷孕的黃臉婆?”

楊蘭花一邊說了話,一邊小心的瞧了杜明月的神色。見杜明月沒怪她多嘴,就又道:“少夫人,奴婢聽狗蛋娘講,縣城裏又多了流民,這世道好像又亂哄哄起來……”

“流民從哪來的?”

杜明月一問,楊蘭花就說了狗蛋娘去集市上買東西聽得消息,道:“跟去年的流民一樣,還是中原來的,說什麽是豫州那邊的人……”

“也不知道咋回事,不都說中原繁華嘛,怎麽這兩年總鬧了旱災?”

楊蘭花是說者無意,杜明月卻是聽者有心。

想着夫君離開前,為自己和娘家暗中藏起的大批糧食,以及采購着一年半載都食用不完的油鹽醬料,杜明月心跳是呯呯加快。

杜明月忍不住想,莫不成,夫君知道些什麽?又或是預感到了些什麽?

“蘭花,你跟狗蛋娘講,最近不要出門了。”

“家中缺的蔬菜瓜果,我讓家弟下差後,帶些回來便是。”

“至于縣城裏的流民增多一事,咱們最好別多管。世道不寧,要懂得明哲保身。別忘記了,咱們一院子裏全是婦幼,沒個男人守家中。”

杜明月準備閉門歇戶了,院牆高高的,把院門鎖實了。暫時是閑居家中,不惹事非來。

至少,對于她家住的巷子這片地頭,杜明月還是信任的。畢竟,這附近是胥吏家眷多,若世道不太好的時候,衙門裏的衙役對這片地頭,一定會加緊巡視的。

“少夫人,奴婢聽您的。奴婢這去跟狗蛋娘講了您的吩咐。”

楊蘭花應了話,忙是去尋了狗蛋娘說話。

東廂房內,此時偶爾中,還能傳來了孩子們的笑聲。

近來,天熱了些。趙茵是貪了涼,多食了冰,便是人受了些寒氣,得了小感冒。杜明月本着孩子事,再小也不小,便是程家說妥了,暫時不去程家請的女先生那兒進學了。

杜明月本來打算,趙茵的感冒養好了,繼續上學的事情。

眼下聽楊蘭花說一嘴兒外面的情況,杜明月想着,暫時還讓茵姐兒待了家中。靈安縣城中,有流民亂竄,她始終心頭不安啊。

六月,如天降流火,氣溫更高了。

在這個人心煩氣燥的時節裏,杜明月收到了夫君的家書。

信中,趙子殷告訴了杜明月,他是先行一步,為劉縣尊打前站的人。所以,快馬加鞭的趕路中。給杜明月寄家書時,趙子殷已經離着京城不遠了。

這頭一封書信,趙子殷報了平安。接着,又交待他至京城後,會寄回第二封家書。

因為地址不固定的原由,杜明月的回信,趙子殷是暫時收不到了。

只能等第二封家書寄回時,杜明月才能按着夫君給寫下的地址,寄出了她和孩兒們寫好的家書。

說起孩兒們的家書,趙茵是初通文字的,所以,提筆寫了家書,不是啥難事。

倒是趙箓、趙策兩個小盆友,他們哪懂什麽家書為何?

只是偶爾時,趙箓、趙策會尋了那個給他們當了大馬玩耍的親爹,更多的時候,兄弟倆也能自愉自樂的。

于是,杜明月幹脆教兒子們拿筆畫畫兒。

杜明月能想像的到,夫君看着箓哥兒、策哥兒的全家福時,定是哭笑不得,片片溫馨萦繞心間。

那一幅全家福,有挺着大肚子的杜明月,有守了茵姐兒、箓哥兒、策哥兒身後的壯實趙子殷。

看着滿滿正能量的全家福,杜明月覺得此畫雖然不是處處完美,就稍稍抽像些,稍稍醜陋些。但是,是孩子們的一片心意嘛。

想當初,畫畫好時,箓哥兒、策哥兒那是小手黑漆漆;小臉上一道白,一道黑的。兄弟倆是像極了兩只小小花臉貓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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