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春風十裏
自從發出那條初雪的照片,秦蓁的心便再難以收回,而秦蓁也不願意再做無謂的掙紮,放棄了長久抵禦的堅持。
開了頭便沒有收回的理由,秦蓁會時不時發短信,因為實在沒有打電話的勇氣,而蘇橫總是會及時回複,但言語間已經沒有了秦蓁認識的蘇橫那種木讷寡言,而是讓秦蓁覺得如沐春風。
于是秦蓁知道蘇橫在物理學研究之餘,去學習了西班牙語的初級班,對于理科天才,學習語言卻并沒有那麽得心應手,于是便時不時發短信詢問秦蓁學習西班牙語的訣竅,秦蓁和蘇橫很簡單讨論一些基礎的問題,而解決不了的,秦蓁便努力自己學習了再和蘇橫讨論。
在蘇橫簡單有禮的詢問中,秦蓁不再一味胡思亂想,也謹慎地避開個人有關的情緒,但秦蓁卻從字裏行間感受到了蘇橫相比于高中講解數學題時的不一樣,那裏面多一樣東西,那就是情緒,就算是簡短的信息,秦蓁也能夠感覺到蘇橫淡淡的關心,或者兩人說到一處時那種心有靈犀般的欣喜,這是屬于兩人之間特有的默契,讓人心曠神怡。
期末考就在蘇橫和秦蓁有意無意的短信鏈接中匆匆而過,最後一科考試完了之後,天上又下起了小雪,秦蓁重新啓動手機,剛剛打開,便有顯示有一條新信息來自蘇橫,秦蓁嘴角微彎,那條短信上寫着:又下起了小雪,注意保暖防寒,今天沒什麽事,要不要去市中心走走。
天空中的小雪晶瑩透亮,秦蓁的手心卻出了一層細汗,将手機屏幕暈成了模糊的形容,雖然知道彼此見面是早晚的事情,但收到短信秦蓁還是忍不住心跳漏了一拍,又是一年未見,中間經過了人生的巨大轉變,高考後每個人像換了一樣,不知蘇橫現在是什麽模樣,秦蓁很好奇。
只是下午要去參加一個寒假兼職家教面試,所以秦蓁只能回短信詢問蘇橫晚上是否有空,最終兩人決定晚上一起去看中心廣場的噴泉表演。
只是天有不測風雲。
當秦蓁結束家教面試之後,已經是下午六點,現在從這個有些偏遠的城邊趕到市中心廣場也要八點了,于是秦蓁準備打電話回絕蘇橫,今天時間太趕,但就在秦蓁打開手機的那一瞬間,手機卻顯示電量過低自動關機,秦蓁覺得實在開玩笑,周圍全都是新小區,秦蓁不自信地認為自己能短時間找到小超市打個電話,于是只能趕上公交車再說。
一路忐忑地到了轉車站臺,站臺旁邊有家報亭,秦蓁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找老板詢問公用電話,可以老板卻告訴她這裏沒有公用電話,秦蓁無望地看着老板,卻只能焦灼地在報亭前不停地跺腳。
老板掏出自己的手機道:“小姑娘,別着急,用我的手機打吧。”
樸實的老板鼓勵對自己笑笑,一般人是不願意把手機借給素不相識的人的,不是秦蓁對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有限,而是秦蓁不願意自己被別人像壞人一樣拒絕,秦蓁感激地向老板道謝,按着鍵盤播出蘇橫熟悉的號碼,沒有意外地三聲“嘟嘟嘟後,電話裏響起了蘇橫略顯低沉的聲音:“喂,你好。”
“蘇橫,是我,秦蓁”,秦蓁捧着電話小聲說,誰都沒有想到,兩人第二次打電話竟然是這樣情景。
“你還好吧?你手機怎麽關機了?”平靜的男聲帶上了一絲絲焦急。
“沒事,就是面試完發現手機沒電了,所以借了個電話給你打,今天有些晚了……”,秦蓁解釋道。
“沒事就好,還不晚,你趕快過來,我在噴泉這裏等你,下雪的噴泉很漂亮的”,蘇橫的聲音裏帶着欣喜,秦蓁沒有說出口的話便只能留在喉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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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蓁萬分感謝地将手機還給老板,有些迫不及待地登上開往市中心的公交車。
公交車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走走停停,終于可以透過窗戶看見市中心那座銀白色的百貨大樓,秦蓁有些忐忑,對着手機理了又理額前的頭發,又将橘紅色的圍巾重新圍出一個新花樣,雖然市中心廣場的噴泉和這輛公交車隔着一棟百貨大樓,但秦蓁還是忍不住朝那個方向眺望,入眼的是越來越大的雪花,灑在天空中,就像是冬日送給凡間最純潔的禮物。
秦蓁捂緊圍巾,将頭發全都撥在腦後,用力将黑色的大衣裹緊,快步向這噴泉而去,這裏秦蓁來過一次,是這座城市的中心,周圍布滿形形□□的店鋪,裏面的燈光絢麗奪目,但秦蓁進去了一次之後,便不再願意進去,因為進去了也是徒勞無功,沒有什麽東西是秦蓁願意買單的,将視線從絢麗的店鋪移開。
因為下了一個下午的雪,購物步行街中間的銅像頭頂肩上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雪,讓銅像們看起來十分有愛,秦蓁想,蘇橫會不會已經凍成了一座雕像,然後又馬上甩甩頭,鄙視了一番自己的癡傻,小跑着向噴泉而去,路上暢通無阻,沒有了平時那般的熙熙攘攘,很快就到了那座據說是亞洲第二大噴泉的旁邊,可池邊除了有一個小女孩,卻空無一人。
秦蓁站在水池邊,看着大片雪花落進水池中,卻在接觸水面的瞬間消失不見,雪花落下去無聲無息,比雨落下去的漣漪還要小,這麽美的雪,最後也是消于無形,擡頭,天空中的雪花拂過臉頰,冰冰涼,秦蓁才發現,這麽大的雪,自己竟然忘了打傘,于是從書包裏拿出傘來,自以為很潇灑地打開,但天不遂人願,傘卻勾住了圍巾,讓秦蓁仔細解了許久,再打開時卻又一個傘腳落了,秦蓁仍是好耐心地将傘腳拼回去,終于将傘撐在了頭頂,雪花無聲,秦蓁好奇池對面那個小姑娘在雪中站着做什麽,于是慢慢走到那邊去。
原來小姑娘面前的地上擺着鮮豔的玫瑰花,雪花落在玫瑰花上卻沒有化開,讓那紅的玫瑰像是灑在地上的紅白血漬,秦蓁蹲下身,撿起一支湊到凍得有些抖的小姑娘面前:“我要這支,多少錢?”
“十塊”,小姑娘笑着回答,順手從胸前的布包中拿出一張報紙,為秦蓁将玫瑰花細細包好。
秦蓁微笑着看着姑娘這般體貼,心中卻一片寒涼,原來玫瑰花刺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