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

秦權他們被殺,那些蛇人也以為不會再有人來了吧,防守得也松懈了。

天邊已有點發亮,如果不趕快,那我更沒有機會了。而這個機會,可以說是秦權他們五個人用生命換來的。

我咬了咬牙,翻身跳下了樹枝,向前走去。

我不敢再像秦權一樣,在路上走,我幾乎每一步走貼着樹,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

蛇人的營帳很亂,沒有栅欄,但那些營帳和帝國軍的樣子一模一樣。走近了,才發現那些火把光其實只是些松明,很微弱的光,不知有什麽用。

也許,蛇人是害怕燃燒劇烈的火吧,可上午蛇人攻來,張龍友燒着了一個蛇人,那火雖然很大,卻與別的蛇人離得很遠,又為什麽別的蛇人會吓得逃走?

盡管百思不得其解,我也只得把這問題放開。

蛇人的營帳前,連個蛇人的影子也沒有。整個營地都像死了一般,剛才那幾個巡邏的蛇人進去後,就像被吞沒了一般,再沒聲息。

要不要進去?

剛才秦權他們的死還在讓我心悸,讓我冒冒失失闖進去,我實在有點遲疑。蛇人的營帳看似平靜,誰知裏面是什麽樣子。

天已快亮了,天邊已微微透出些曙色,可是月亮已西斜,頭頂的天空卻更黑暗了。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

蛇人營帳中,死一般寂靜。

按經驗,如果這麽安靜的話,要麽軍紀嚴到無以複加,要麽就是個空營了。

我當然不會相信蛇人一下逃光了,但如此寂靜,不免古怪。我小心翼翼,努力不發出一點聲音。

挂着沈西平頭顱的旗杆在大營正中。那旗杆高得很,豎在一個很大的架子上,真不知蛇人怎麽做出這些東西來。旗杆上,那面大旗正迎風招展,天太暗了,上面的圖案也看不清。

我看了看四周,還是沒一點聲音。我在旗杆下伸手摸了摸。上面有一根很粗的繩子,那是懸着旗的繩子吧,因為旗子被風鼓足了,繩子也繃得筆直。

我小心地抽出百辟刀,壓在繩子上,輕輕一挑,繩子一下斷了。

可是,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樣,是沈西平的人頭掉下來,卻是那面旗子呼啦啦地帶着風,直往下墜。

我呆住了,暗罵自己的愚蠢。縛住人頭和旗子的,絕不會是一根繩子,我卻割斷了那根系着旗的繩子。我一躍而起,抓住那截正被下墜的大旗帶得疾升的繩頭,一把攥下來。

哪知我不抓還好,一抓住,旗杆頂上的滑輪發出刺耳的“吱呀”的聲音,幾乎像是一支極糟糕的鼓樂隊在三更半夜吹奏。我剛把繩頭胡亂在旗杆上一縛,剛才寂靜如死的蛇人陣營發出了一陣喧嘩,夾雜着一些生硬的帝國語,有個聲音喊着:“有人來奪旗!”

我不由失笑。蛇人那面怪模怪樣的旗,我要來做什麽?何況那麽笨重,帶了也逃不出蛇人陣營的。可是我還沒笑出聲來,一根長槍“呼”一聲飛過來,直射向我的面門。

好厲害的投槍!

我也不由吃了一驚。沈西平的投槍,自然也有那麽大的力量,但蛇人中平平常常的一個士兵,投出的槍竟然也有這種威力。

我讓過槍頭,一把握住槍尾,剛要用力回奪,卻只覺那槍上附着一股極大的力量,我用力不是太大,那槍柄在我掌中一下脫手而出,“當”一聲,正擊在旗杆的石座上。石座上火星四射,那支槍的槍尖,竟有一半沒入了石中。

那一個個營帳中,蛇人正紛紛鑽出來。蛇人于人當然不會有衣冠不整之感,可看着那些蛇人從帳中游出來,我還是不禁發毛。

這時,蛇人已在旗杆邊圍成了一個大圈。有幾個持長槍的蛇人向我撲了過來,剛才那蛇人一槍擊空,也不知從哪裏又取過一支長槍,七八個蛇人同時沖向我。

走投無路了。

我第一個念頭便是如此。如果落到蛇人手裏,也會像秦權一樣被掏出心髒來嗎?

不由我胡思亂想,一支長槍已刺向我胸口,身後,幾個蛇人也向我刺來。

不論如何,坐以待斃我總不肯,就算死也要拉幾個墊背。我把百辟刀交到左手,右手一邊抓住那支槍槍頭下,人靠着長槍踏上幾步,靠近了那蛇人,那槍已被我夾在脅下,左手的刀在手中轉了個圈,一刀斬落。

那個蛇人一點沒料到我居然會如此做法,這已等如玩命之徒。它的雙手還抓在槍上,這支槍已被我卷住了,要是它把槍拉進懷裏,那等若把我也拉過去,讓我那一刀的力量更大。

蛇人大概不那麽聰明,可這些一定也知道。

這時,我與那蛇人靠得很近,我甚至可以看見那蛇人嘴角淌下的一些血,也不知剛才吃過些什麽。我大吼一聲,一刀劈向它的頭頂。

可能這是我最後一刀吧,這一刀斬死它,身後蛇人的那些長槍一定會把我刺個對穿的。但此時我已什麽也不管了,就算死前,也要殺掉一個。

那蛇人的眼裏,還是冷漠至極。忽然,我只覺身體一輕,整個人竟然飛了起來。

那個蛇人居然将槍擡了起來。

我挂在槍頭上,人一下離地而起,手中的百辟刀已是劈了個空,身後那幾支長槍卻也從我腳下刺過。

那蛇人的力量,的确是驚人至極。

我心知若只挂在槍頭上,那已成了任人宰割的地步了。這時那槍已擡得舉過了那蛇人的頭頂,忽然一松,人便往下掉,那個蛇人看樣子也力量用盡了。

如果落到地上,那定是不等我明白過來便會被斬成肉泥的。我眼角向下瞟了一眼,剛才攻擊我身後的那幾個蛇人的槍還沒收回去,我已看準了,手一松,人跳了下來。

身後那幾支長槍正交叉在一起,我一踩在那幾支槍的交叉點上,那幾個蛇人一定也吃了一驚。我只覺腳下忽然又是被擡起,也不等它們發力,猛地一跳,便跳向那旗杆。

那旗杆離我并不遠,但此時我哪裏能看得很準,這一跳,并沒有對得很準,偏了有一兩尺。眼看要從那旗杆左邊掠過,我伸長了右手,拼命想抓着旗杆,忽然,指尖觸到那根我剛才胡亂綁在旗杆上的繩子,我一把抓住,右手已飛快地轉了兩轉,那繩子已在我手腕上圍了幾圈,此時,我的人已掠過了旗杆,但右手已抓住了繩子,人已蕩了回來。

我把百辟刀咬在了嘴裏,等人蕩回來,左手一把扶住旗杆。這根足有我手臂那麽粗的旗杆,此時只覺堅實異常。我的左手一扶住,左腳尖一下點住旗杆,右手已轉了幾圈,把那繩子收緊了一些。

終于攀到旗杆上了。

我手腳并用,拼命向上爬去,只聽得下面發出了一陣驚呼,頭頂卻也“吱呀吱呀”地響,卻是那杆旗,繩子松了後正往下滑。

那旗一定分量很重,我在向上爬時,也感覺那旗子正拽着我的手,倒似有人在拉着我一般,讓我爬時輕易一些。

爬到一半時,那旗子已黑壓壓地正懸在我頭頂,被風吹得直往外鼓,“嘩嘩”作響。我一把抓住,左手從嘴裏取下刀來,正想将繩子割斷,卻聽得下面又是一陣驚呼,扭頭一看,下面黑壓壓的已全是蛇人,一個個擡着頭,呆呆地向上看着我,也不知有多少。

白天看來,不過有點令人害怕,現在看來,卻更令人覺得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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