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賞賜

豫王點頭, 有些悵然的模樣:“是啊, 死了。真沒想到謝九姑娘一羃籬竟然要了他的性命。”

紀恒輕聲道:“是麽?她這麽厲害?”

他心裏卻是在冷笑。對謝九姑娘, 他一向深信不疑。她既然說了刺客未受重傷,那麽自然無需擔心刺客的性命。他相信謝九姑娘是有本事想取人左眼, 而不傷人右眼的。她若想打傷一個人, 定然不會要那人的命。

——不管怎麽樣, 對她,這點信任他還是有的。

紀恒不是傻子, 豫王邀請他上山, 又有身形詭異的侏儒刺客, 再加上豫王兩次強調看好刺客, 莫讓其丢了性命。不大聰明的謝九姑娘都能猜到,他豈會察覺不出來?

豫王道:“二弟既然與謝九姑娘相熟,就該知道她的本事。去歲裏,她曾用冪籬打死一匹受驚了的瘋馬……”

紀恒微怔:“竟有此事?”他心念微轉,訝然道:“那匹馬不會是孫家表妹向我讨去的那匹吧?”

“對, 對,就是那匹馬!”豫王忙說道。

“這樣啊……”紀恒漫不經心地點頭, 然而想象一下那畫面, 他驚駭之餘,又有些想笑。他記得,他有一匹駿馬,是父皇所賜。但孫表妹不知從何處得知,癡纏着說要他教她騎馬。他不勝其煩, 幹脆将馬送給了她。

可是孫表妹得了那馬,卻用來駕車,而且馬竟然還發瘋了。眼看着瘋馬就要踩傷人,忽然離奇死亡了。他後來從小東那裏得知此事,不免慶幸。只是他沒想到,當初力斃驚馬,避免其傷人的竟然是謝芸。

紀恒微微勾了勾唇,也是,除了她,還有誰有這樣的本事。

豫王又道:“真是個厲害的姑娘。”

紀恒“唔”一聲:“是,确實。”頓了一頓,他微笑道:“對了,那刺客死之前可曾透露出什麽來?”

豫王搖頭:“沒有,你也知道,他下巴脫臼,說不了話。”

紀恒笑笑:“是啊,還有這麽一件事。”

他心說,皇兄這推的可真幹淨,嗯,都是阿芸不好。阿芸失手打死了刺客,阿芸讓刺客下巴脫臼,從而什麽都審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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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過倒是從他身上搜出一個東西來。”豫王沉吟道。

“什麽?”紀恒做好奇狀,“莫非是什麽信物?”

豫王略一遲疑,答道:“是,魏王府的令牌。”

紀恒一臉震驚之态:“難道是魏王餘黨?走,咱們快快回宮禀明父皇!”哪有刺客行刺還帶着令牌來表明身份的?這刺客身形像小孩兒,心性也同小孩兒一樣了麽?

豫王點頭稱是。兄弟二人帶着侍衛迅速離去。

謝淩雲與謝懷良起身離開後,繼續爬山。

謝懷良終是忍不住問堂妹:“阿芸,你,你真見過皇上?方才那兩人是不是太子殿下和豫王殿下?你……”

謝淩雲點頭:“是啊,我見過皇上,就在舅舅家的莊子上。那天下了雨,皇上和太子去莊子上避雨,就瞧見了。至于方才那兩個人,太子我是認得的,另外一個,太子叫他大哥,他應該就是豫王吧?”

“避雨?見了皇上?”謝懷良心神激蕩,小堂妹的運氣可真好,按說人一年才會到莊子上幾次,偏偏她就碰上了下雨,碰上了避雨的君王。重陽節爬個山,路遇涼亭歇個腳,就能遇上太子!

“是啊……”謝淩雲對堂哥的激動有些不大理解。只是見了皇上而已啊。

“那你和太子?你們……怎麽回事?”謝懷良猶豫再三,到底還是問了出來。先前他懷疑過阿芸和那少年私定終身。可那是太子,怎麽會随随便便就……這豈不是玩弄小姑娘的感情?!

謝淩雲一愣,笑道:“他啊,我上回幫過他,他還說要謝我呢。”說着她聲音減低,扁了扁嘴:“這次連個謝字都沒說。”

雖說施恩不圖報,大恩不言謝。可至少要說聲謝謝吧?還有他那起子手下,非但不道謝,還拿兵器對着她跟她七哥。

謝懷良呆了半晌,怔怔道:“原來如此。”可為什麽太子對阿芸态度暧昧呢?太子那時說的話,可不能怪他多想。不過阿芸又救了太子和豫王,皇上肯定會對她有所賞賜吧?或者是提拔四叔?不知道阿芸有什麽想頭沒有?

只是這些話不好拿來問阿芸,謝懷良心裏疑慮太多,一時不知該從何問起,又想着趕路要緊,只得暫且全都壓在心底,尋思着日後尋了機會,再一一問個明白。

再行路時,謝懷良的話明顯少了,也不再刻意放下步伐等阿芸。——或許,啊不,阿芸比他厲害多了,根本就無需他等。

他們一行到卧佛寺門口,看見了謝家的馬車。

謝淩雲有點懊惱:“唉,耽擱時間了,不知道她們等急了沒。”

謝懷良安慰她道:“沒事,不要多想,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是很正常的事情,何況你還救了人。”

謝淩雲心說,這倒也是。

他們待要上前與謝芷謝蕙會合,謝懷良忽的想起一事,“啊呀”一聲。

“怎麽了?”謝淩雲驚問。

謝懷良一臉焦灼之态:“糟了,你的冪籬!你現下這個樣子,可怎麽好?”他又想起小堂妹就這般抛頭露面走了這麽久,更是不安。

謝淩雲眨眨眼:“啊……”她反而安慰堂哥:“沒什麽啊。要不,你們去上香,我待在馬車裏?或者我自己先走下山去?我一個人走的話,沒人知道我是誰的,不會丢了謝家的名頭。”

“你——這是什麽話?你來上香,躲在馬車裏是什麽道理?還一個人下山,你若出了點意外,我……”謝懷良那句“我怎麽跟四叔四嬸交待”被他及時咽了下去。小堂妹的壯舉還清晰地印在他腦海裏。阿芸的本事,應該不至于出意外。他還想不出,有誰能是她的對手。

但是,謝懷良仍然說道:“不行,你都在胡思亂想什麽?算了,等會兒再說吧。”

謝淩雲輕聲道:“哦,我知道了。”

謝家幾人會合後,便要一起去卧佛寺上香。

“我也可以嗎?”謝淩雲道,“我路上出了點事,冪籬壞了,我就扔了。”

“啊?出了什麽事?要不要緊?”謝芷謝蕙紛紛詢問。

謝淩雲忙道:“我沒事啊,我好端端的。”她心說有事的是別人。

謝芷謝蕙端詳妹妹,見她一切如常,才放下心來。至于冪籬,那是小事。不過謝蕙到底還是皺了眉,這不是第一回 了。上回阿芸就丢了冪籬。但是因為謝懷良和謝芷在側,她也不好細說。

“那阿芸怎麽辦?總不好抛頭露面直接進去吧?”謝芷發愁,“卧佛寺裏,可不只有女客呢。”

大戶人家的姑娘,總得顧忌一些,不能抛頭露面。

謝淩雲想了一想,忽道:“我用帕子遮臉行麽?”

她今日穿着缃黃色的衣裙,她袖子裏也正好有一條淺黃巾帕,用巾帕遮臉可以麽?反正平日裏戴的冪籬也只有薄薄一層,若說遮擋容貌,恐怕還不及巾帕厚實。

謝芷謝蕙對視一眼,點頭道:“也好。”

謝淩雲自行用巾帕遮住面頰,只露出額頭和一雙眼睛,她也不說話,用眼神詢問姐姐們,是否可以動身了。

謝芷一笑:“走吧!”

卧佛寺是前朝所建,歷經風雨,屹立至今。此地的佛像與別處不同,乃是一尊側卧的大佛。先帝還在世時,有人給大佛重塑了金身,看着頗為氣派,聽說也很靈驗。

謝芷等人自然是要燒香許願的。謝芷與謝蕙二人雖未言明,但是所求相近,都是希望婚事順遂,夫妻恩愛和睦。

謝懷良也默默磕了頭,許了願。

謝淩雲見哥哥姐姐們都極為虔誠地許願,自己想了一想,也跟着請求佛祖保佑父母家人身體康健,保佑她自己順順利利,保佑嫂嫂平安生下小侄兒或是小侄女……周圍親人都祈禱了一遍,她最後又請佛祖保佑小師叔死于非命。

對,讓他死于非命。

待她默默說完心願,睜開眼站起身來。看哥哥姐姐們都看着自己,她不由地一愣,說道:“好了,好了……”

今日長輩不在,只他們四人,自然也就沒有大師親自給他們講經。他們也樂得沒有拘束,幹脆在卧佛寺閑逛。賞花看佛,又結伴到後山看石碑。

後山石碑的字跡質量不一。幾人點評一番,頗為快意。

他們午間在卧佛寺用了齋飯,午後又閑逛一番,才慢慢下山。

下山時,謝懷良不肯再讓堂妹徒步下山,說道:“人常說,上山容易下山難。時候也不早了,坐馬車回去。”

謝芷謝蕙也勸她聽話。

謝淩雲見他們态度甚是堅決,沒有轉圜的餘地,就點了頭:“嗯,好的。”

反正重陽節的意義在登高,她已經登高了,下山的時候怎麽樣,她都能接受。

謝淩雲回府後,換了衣衫去見阿娘。不等阿娘詢問,她就直接說了今日的一些趣聞。——當然途中種種,她都略去了。她只講了卧佛寺側卧的佛像,講了山上的棗樹,講了卧佛寺後面的石碑,還提到了幾個耳熟的名字……

薛氏含笑聽着,她能看出來,女兒只要出了門,心情就會好很多。這丫頭看着規矩,其實心裏挺野的。她聽女兒說了一會兒,尋思着女兒也該累了,就打發了她去休息。

謝淩雲早就習慣了外出歸來後跟母親彙報情況,只是有些事情跟阿娘說得,有些事情跟阿娘說不得。

她今日路上打刺客救太子豫王一事,就不能對阿娘提起啊。

不過,謝淩雲沒有告訴薛氏的事情,豫王卻一五一十告訴了自己的父親。

太子與豫王自離開涼亭便一路直接回宮。

今日重陽,皇帝紀準略飲了幾杯酒,就有宮人來報,說是太子與豫王求見。他一怔,忙讓他們兄弟進來。

兄弟二人剛施了禮,皇帝便問道:“怎麽了?你們不是去西山登高麽?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豫王猶豫了一下,說道:“回父皇,兒臣和二弟,在西山遇刺……”

“遇刺?”皇帝神色忽變,猛地站起,“恒兒,你可有傷着?”

豫王眼神一黯,答道:“回父皇,兒臣和二弟都沒有受傷。”

紀恒亦道:“父皇不必擔心,我們好好的。”

皇帝點一點頭,這才重新坐下:“沒事就好。那刺客現在在哪裏?有沒有查出來是誰派來的?”

豫王看了一眼太子,回道:“那刺客已經死了。父皇,事情是這樣的……”

他緩緩講述了事情的經過,重點強調了一下謝九姑娘的神勇,言辭懇切,似是極為敬佩感激。

太子在一旁聽着,似笑非笑,然而時不時點一點頭。

皇帝面上神色變了幾變,待豫王說完,才道:“你說的謝九姑娘,可是忠靖侯的孫女,元清的小女兒?”

豫王點頭:“是。”

皇帝又看向太子:“恒兒?”

太子笑道:“父皇,皇兄沒說錯,的确是阿芸。上回在京郊的莊子上,您不是還特意見了她麽?”

“她……她用一個冪籬……?”皇帝不大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又向紀恒求證,“侍衛都做不到,她……”

他回想了一下六月份在驚叫見到的那個小姑娘。當時那小姑娘雖然身穿男裝,但是不掩國色,看性情也是天真爛漫的。這樣的姑娘,竟真有這等本事不成?他想起薛裕說的,學武奇才。

太子點頭,認真道:“确實如此。父皇還記得嗎?兒臣曾經說過,小南小北加起來都不是她的對手。現在看來,應該說是,十個小南小北加起來,都不是她一個人的敵手。”

皇帝對紀恒的話毫不懷疑,他呆了片刻,才道:“我朝竟有這等人物,可惜……”

他雖未言明,可是紀恒卻聽出了他的未盡之意。父皇可惜的,大概就是阿芸是女兒身,不能為朝廷效力了吧?可是,誰說女兒家就不能有本事的?

皇帝為謝九姑娘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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