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壯士
謝懷良問:“像誰?”
王銳神色古怪, 吞吞吐吐:“像你妹妹。”
謝懷良當即勃然變色:“胡說八道!”
你妹妹才像什麽壯士呢!
他一向好說話, 但是聽到這話, 他怒氣沖沖,抄了碗就想往王銳臉上招呼。
怎麽說話呢?說他妹妹身形像男人?等等,哪個妹妹?
王銳忙道:“好好說話, 謝老弟,別惱, 別惱。”
謝懷良重重地哼了一聲, 放下碗,湯汁濺出來一些,他只當沒看見。
王銳道:“我不過是說一說罷了, 是真的像,又不是诳你。你沒見薛壯士, 也就這麽高, 這麽瘦。那背影, 那身形, 跟你妹真是一模一樣的……”
他越說越覺得就是如此,是真的像嘛, 又不是假像。要不是那個謝家表妹是個嬌滴滴軟綿綿的姑娘, 他都要以為那是薛壯士了。
謝懷良愣了愣:“你說的我妹妹, 是阿芸?就是方才那個?”
王銳點頭:“對,就是她。我說嘛,她像誰,我想不起來。說到薛壯士就對了, 薛壯士本領高強,戴了個銀面具,雖然娘兮兮的,可是,是真的厲害……”
謝懷良無法忽視心頭的怪異感,像是有什麽東西隐隐約約,就是想不明白。他覺得有哪裏不對,卻說不出究竟是哪裏。
說起薛壯士,王銳滔滔不絕:“我跟着他,也學了好幾手。唉,可惜……”
過了年,薛壯士沒再出現過。薛壯士最後一次教他們劍招時,還特意叮囑他,多多練習,可以指點軍士。他沒想到,那是薛壯士在跟他告別。
王銳心裏不是沒有遺憾的,他隐約懷疑薛壯士匆忙離開,是不是也有他的原因。是後來他對薛壯士太冷淡的緣故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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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次休假,去薛大人府上拜訪,想見見薛壯士,再讨教幾招。然而卻撲了個空。
薛大人說他的義子雲游不定,現下不在京中。
王銳有些悵然,也不知道下回見薛壯士,是什麽時候。
謝懷良心間疑雲極重,待聽得王銳說那薛壯士身形與阿芸一般無二,戴面具,是苑馬寺卿薛大人的義子時,他心頭忽然生出一個大膽的設想:會不會阿芸就是那個薛壯士?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這個想法,怎麽會呢?阿芸日日在家裏,怎麽可能如王銳所說,天天清晨到京畿大營授人武藝?
這個王銳魯莽毛燥,他的話未必可信。
于是,謝懷良十分鄭重地告誡王銳,話不可亂說,莫要損了小堂妹的名聲。
王銳咋舌,他真沒這個意思,他就是覺得像而已啊。天下長的像的人多了,他又沒說那個謝家表妹就是薛壯士。薛壯士不是女的。
不過,如果薛壯士真是個姑娘……
王銳也不知怎麽竟想到這上頭了。他身體微微一抖,要真是個姑娘,那就吓人了。必然是豹頭圓眼,面目青黑,廣頤方額……
咦,好像不對。雖然薛壯士用面具遮臉,但似乎不是長那樣。
他低頭想了想,試圖在心裏替薛壯士去掉面具,描繪其原本的容顏。
黑乎乎的臉,一臉麻子……
呃,王銳趕走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他為自己方才的思緒而感到慚愧。他怎麽能這般亵渎薛壯士呢?薛壯士雖然娘了些,對他可能又有點不正常的心思,可薛壯士應該是頂天立地的男兒啊。
王銳沒甚城府心事放在臉上,表情變化很是精彩。謝懷良看他神情,咳了一聲:“咱們該走了。”
按說他要跟小堂妹會合,去約定地點是應該的。王銳不必跟他們一道,可謝懷良心裏想着旁的事,就出聲邀請了。
王銳也心不在焉,答應一聲,就跟着謝懷良走。
到了約定地點,遠遠看到紀恒與謝淩雲時,王銳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往謝淩雲身上瞟。
她的身形,她走路的姿勢,哪兒哪兒都像薛壯士。
但是不對不對,她給他遞花燈時,他無意間看見過她的手,白皙修長,跟薛壯士黑而長的手并不相像。
倒是手上的痣,挺像的。
王銳迷茫了,直愣愣地看着謝家表妹。
謝懷良瞪了他一眼,低聲道:“你瘋了!你要知道她是誰!”
王銳心說,我知道啊,你堂妹。應該不是薛壯士。
謝家表妹是女的,薛壯士是男的,很明顯不一樣的。只是天下竟有這般相像的人?
或許,不是他們相像,而是因為他不見了薛壯士,心裏思念,所以見到誰都覺得像薛壯士?
王銳瞪大了眼睛,難道他真的想念薛壯士?!這可不行。
他的目光太熾熱,連紀恒都注意到了。紀恒皺眉,身子微側,擋住了王銳的視線。
謝淩雲不察,只笑道:“紀恒,你別亂動。”
紀恒“嗯”一聲,輕聲道:“我送你去別院,等你坐上馬車我再走。”
謝淩雲本要拒絕,轉念一想,他們是未婚夫妻,他這麽做是應該的,她拒絕才是不對。于是,她點一點頭:“好呀。”
王銳搖頭,将注意力轉移到別處。他想,他可能失心瘋了。
幾人會合,謝家兄妹要先去別院,再乘馬車回去。紀恒想陪他們一起。而王銳明知自己不該一同前往,到但不知怎麽了,還是捏着花燈跟了上去。
在京畿大營,就數他跟薛壯士來往最多。薛壯士的一舉一動,他最熟悉了。
他正在心裏比較着謝家表妹和薛壯士,忽然聽到太子喚他。他難過上前行禮:“殿下有何吩咐?”
幾人會合以後,謝淩雲就松開了紀恒的手,同七哥一道。但是她聽力好,紀恒與王銳的話,她也能聽到。
她聽見紀恒對王銳道:“孤聽說王偏将劍術學的很好,威力巨大,平時也能指點軍士。不知道王偏将有沒有興趣指點別處的将士?”
“哪裏?”王銳問道。
紀恒笑一笑:“比如,邊疆。”
王銳肅然道:“自然願意!”
他自小就想上疆場,保家衛國。然而太平盛世,不需要他真正披甲上陣。他叔叔在邊境,他知道邊境偶爾會有小小的騷亂。薛壯士所授的劍術精妙,威力無窮。若大齊将士人人都會,自是能無敵于天下。
只是……
王銳遲疑了一下,說道:“薛壯士……”
“嗯?怎麽?”
王銳咬一咬牙:“薛壯士不去麽?”
他的本事遠不如薛壯士。而且,薛壯士教的也好。要是他能與薛壯士一起去授武就好了。薛壯士還能教他新的本領。
紀恒看他一眼,解釋道:“薛壯士另有要務在身。”
他怎麽會讓阿芸往邊疆去?阿芸的功夫只消有人學會了,再傳給旁人就好,哪裏用得着她事事親為?她願意,他也不大舍得。
王銳詫異,不對啊,薛壯士不是雲游四海,不在京城嗎?怎麽另有要務,難道那要務不在京城?
他一提到薛壯士就神色怔伀,紀恒瞧他一眼,沒再說話。
王銳“嗯”了一聲。他回頭看看謝家表妹,她正提着花燈跟謝懷良說話。
他努力壓下心頭的異樣:“痣也會長的一樣麽?”
他聲音輕,紀恒沒聽清楚,問道:“你說什麽?”
王銳慌忙搖頭:“沒,沒什麽。”
到別院後,謝家兄妹告別太子王銳,乘馬車而走。
王銳待了半晌,見太子離去,也跟了上去。
紀恒奇道:“王偏将不回家麽?”
王銳猶豫了一下,說道:“謝表妹身手挺好。”
她上馬車的動作,可真是潇灑利落,可真像薛壯士。
紀恒垂眸:“嗯,是很好。”
他心念微轉,已然想到了王銳跟謝家的關系,對那聲“謝表妹”也不甚在意。
時候不早了,紀恒要回宮了。他帶着兔子花燈,嘴角噙着笑意。
今天是很開心的一天。
對王銳來說,就不是這樣了。
王銳也捏着花燈,獨自回家。回到家,他母親正在訓斥他小妹。
小妹年紀小,調皮不懂事,今日想看花燈,竟穿上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男裝,混了出去。
幸好沒出事,可是母親氣極,要好好教訓她一番。
王銳勸了兩句,諸如将門虎女,原不必守那麽多規矩……
他忽的想到一點來,之前的迷霧像是一下子被吹散,答案也愈來愈清晰。
将門虎女?女扮男裝?
啊呀,女扮男裝?
他一直說那薛壯士個子矮,也娘氣。想着謝表妹跟薛壯士身形幾乎一模一樣。會不會薛壯士就是謝家表妹假扮的?
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可他心裏又有個聲音告訴他,不對不對,不會是這樣。
謝表妹明明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啊,還是未來的太子妃。
太子妃将來是要做皇後的,肯定端莊賢淑。怎麽會是薛壯士?而且,皇家也不會要一個一臉麻子,皮膚黑乎乎的姑娘做太子妃啊!
啊,也不是,謝表妹手很白。
然而,他雖然極力否定,可在他心裏,薛壯士和謝表妹之間,還是幾乎劃上了等號。
王銳有些茫然。如果他們是一個人,那又怎樣?如果不是同一個人,那又怎樣?好像跟他并沒有什麽關系。他想這麽多,似乎一點意義都沒有啊。
可是,他明知道沒意義,還是忍不住去想,仿佛這是個驚天大秘密,關系着天下蒼生一般。
他不知道,他為之頭疼的薛壯士,現在并不安生。
謝家兄妹離了別院乘馬車回家去。路上行人不多,馬車行的很快。
然而,在穿過一條小巷時,斜地裏,竄出七八個人來,攔在了馬車前。
車夫吓了一跳,勒緊缰繩,馬車停下,問道:“你們做什麽?”
難道是讨飯的?可這架勢也不像啊!倒像是劫道的。
謝懷良聽見聲音,掀簾來看,見車前的人虎背熊腰,黑巾遮面,看不見面容。他心說不好,這是遇上事了。
果然聽蒙面人啞聲說道:“你确定裏面有女眷?”
另一人搖頭:“不清楚,但确實是謝家的馬車。哥,咱也逮不住謝家的人啊!”
前一個蒙面人罵道:“真蠢!男的打一頓,女的帶走!”
謝懷良一愣,又好氣又好笑。還真是找他們的,不知道謝家得罪了誰。
他看看小堂妹,忽的生出萬丈豪情來。怕什麽?有阿芸呢。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麽麽噠~(^з^)-☆麽麽噠~(^з^)-☆麽麽噠~(^з^)-☆晚安。
謝謝不知名姑娘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