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說好的種馬呢?1.6
這番不打自招,莊頭管事想阻止已來不及,如今扯出錦蓮,林氏定不會想法子撈他們。他恨恨地瞪了眼小劉氏,心中咒罵不止,最終跪伏在地,不敢擡頭。
與錦蓮同回的玉英十分震驚,她不知來龍去脈,但猜到錦蓮多半做了壞事,而作為小姐的貼身丫鬟,她卻沒能察覺。玉英的眼眶迅速染紅,重重跪地哭道:“奴婢方才忽然腹痛難忍,行走艱難,錦蓮便扶着奴婢去、去茅房,是奴婢大意了!”
秋晚有意吓一吓她,索性不理會,只意味深長地看着錦蓮。
後者見狀心知事已敗露,她今日受林氏指使,先将夫人的意思暗示給劉栓一家,等大小姐獨自一人時,再用下了巴豆的茶水引走玉英,放劉栓行事,以賤籍奴仆之身壞了大小姐清白之身。若此事成了,依老爺的性子,大小姐要麽被除族遠嫁,要麽被逼自盡,至于“做姑子”不過是她擔心劉栓等人不敢,故意從輕了說,就連金銀賞賜都是騙人的,莊子上這些人,多半不能留。她知此事惡毒,有損陰德,可家中老小盡在夫人手中,她無從拒絕。
二小姐死得凄慘,夫人哪裏還容得下大小姐?即便這一回她不答應,也還有下一回,誰叫她是奴婢呢?盡管她自認被逼迫,卻依舊不敢說出真相,此時又見縣令在側,心中再無僥幸,只咬緊下唇,不住磕頭。
忽然,她的肩被人用力抓住,不等她回神,一只骨瘦嶙峋的手猛地抽在她臉上。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起,錦蓮頓覺臉上又麻又痛,她捂着臉驚惶地望着不知何時趕到的袁嬷嬷,對方正被人攙扶着喘氣,顫悠悠地指着她道:“喪了良心的下作蹄子,黑心爛肺,豬狗不如!當日在趙府我便看出你不是個東西,果然,你定是受人指使,想要禍害大小姐!你當我不知今日這出為何?且讓你們知道,若大小姐出了事,我定将你們生吞活剝,千刀萬剮,大不了賠上我一條老命!”
她鐵青着臉怒視周圍,不少人心虛地垂下眼,袁嬷嬷氣得直發抖,激動之下眼睛一翻,人竟厥了過去。
“娘!”
“嬷嬷!”
随着袁嬷嬷一倒,場面驟然亂了起來,好在潘寧略懂些醫術,他将袁嬷嬷救醒,又替她把脈,片刻後神色一松:“許是心中郁氣已出,此番竟因禍得福,老人家只需好生将養,必能長壽。”
說罷,他站起身來,對護衛做了個手勢,對方會意地吹響口哨。片刻後,十來位會武的男子從各處現身,迅速将屋子圍住,潘寧随意指了指人群,道:“這些人即為幫兇,便同上縣衙走一趟吧。”
一片喊冤聲中,潘寧毫不留情道:“先帶走!”
此事鬧得大,附近不少村民都趕來圍觀,他們匆匆讓出一條道。其中一些人恰是犯事村人們的親眷,他們試圖求情,又懾于縣令威嚴不敢冒然上前,只在心中将莊頭管事一家大罵一通。咱好好地種地,平日裏受你盤剝也就算了,今日還受你連累,不過是順着你們說了幾句話,憑什麽挨鞭子啊?
抱着這種想法,當劉栓和小劉氏經過時,某個膽大的愣頭青朝他們扔了石頭,砸得劉栓頭破血流。這一砸好似柴草裏燃起的星火,讓其餘人化作聞見血腥的鬣狗,瘋狂地撲上去厮打。當然,他們也不會放過罪魁禍首錦蓮,扭打間連對方的衣衫都被扯破了,露出大片白嫩肌膚,逼得錦蓮羞憤欲死。
好在衙差很快制止,潘寧又是好一番威脅,才讓這些人不敢再有異動,只一雙雙紅彤彤的眼睛怒瞪着劉家人,想來,莊頭管事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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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秋晚見錦蓮蜷縮着,身上衣不蔽體,心中微嘆,解了鬥篷給她披上。一擡頭,正對上了潘寧漆黑的眸子,對方難得笑了笑,那一瞬宛若宿雨晴出,雲開霧散,讓秋晚不禁愣住,生出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等到日頭偏西,秋晚在袁嬷嬷不舍的眼淚中乘上馬車,返回縣城,與她同行的還有縣尊大人,兩架馬車一前一後,行駛在山林鄉道間。來時,趙家車廂裏坐了三個人,回去時卻只剩下秋晚和玉英,一路上秋晚耳提面命,見玉英惶然不安,她終究心軟道:“再有下次,我便不讓你跟着了。”
玉英期期艾艾道:“奴婢、奴婢定然不會了,否則也不配跟着小姐。”
眼見月懸雲間,馬車終于駛入嘉陵縣城門,秋晚已困得昏昏欲睡。誰知沒走一會兒,馬車忽然停下,隐隐可聽見一片喧鬧聲。
“怎麽了?”秋晚頓時清醒。
車夫回道:“大小姐,聽說前頭一條街有人打起來了,咱們的車被堵住了。”
“那便等等吧。”反正縣令還在後頭呢。
哪知她剛打算再眯會兒,又傳來車夫驚慌的聲音,“大小姐!不好了!他們說趙老爺被打了!”
“我爹?”秋晚吃驚地提高了音量,趙河雖一介白身,但靠着趙江的關系,嘉林縣中的官吏貴人通常會賣他幾分薄面,是誰這麽大膽與他當街鬥毆?
玉英難得機敏地下車打聽,片刻後回來,神色間頗有幾分尴尬,“今日百芳館的花魁柳思思首次挂牌迎客,只需過了她的考驗,便能成為思思姑娘頭一位入幕之賓。席間,老爺與一位游俠兒起了争執,氣憤之下讓家丁揍人,誰知那幾人連同老爺都被游俠兒打了出來。”
原來是與人争風吃醋。秋晚對趙河的品性沒有多少信心,估計是他胡攪蠻纏,還妄圖仗勢欺人,誰知遇上了硬茬子,反倒沒臉。
“那父親呢?”
“老爺、老爺又帶上十七八個家丁,去百芳閣報仇了。”
“……”
等等,柳思思?秋晚一個激靈,這不是本世界主角納入後宅的第一個女人麽?她記得柳思思提出讓客人們文鬥,最終主角拔得頭籌,等他中了狀元,便替柳思思贖了身。
“玉英,你可知那游俠兒叫什麽?”
“奴婢沒能打聽到。”
秋晚思索片刻,又在意識中喚道:“系統,那游俠兒會是本方世界的主角麽?”
“不知道。”
“……”
很好,這很系統。
她左思右想,認為可能性很大,還是決定去探一探,以免錯過機會。
秋晚讓車夫将馬車停靠一邊,帶着玉英偷偷下了車,兩人提着燈穿街走巷,終于來到了百芳閣附近。這條街是嘉陵縣中的花街,夜裏熱鬧非常,處處錦燈紅綢,迎來往送,攤主商戶的生意也都格外紅火。
此時百芳閣門前橫七豎八地倒着十來個男人,他們或坐或躺,皆捂着傷處呻/吟。趙河躲在兩位魁梧家丁的身後咒罵叫嚣,有如市井流氓一般,哪裏還有半分讀書人的模樣?不遠處,一位白衣勁裝的青年被幾個人團團圍住,他生得劍眉星目,風姿不凡,只見他出手幹脆淩厲,數息間便脫圍而出,手中未出鞘的長劍斜斜一刺,點在一人胸口,那人瞬間橫飛出去,還壓倒了另一個同夥。
又有人從背後偷襲他,那游俠兒仿佛身後長了眼睛,身形一錯避過威脅,反手将人擊飛,又迅速施展輕功向趙河而去。
“擋、擋住他!”
兩個家丁應聲上前,街上亂作一團,附近做買賣的都棄了攤子,躲在巷道中遠遠張望。一陣寒風襲來,隐隐飄出一縷蘭香。
最終,趙河被青年一腳踹翻,可謂臉面丢盡,偏在此時,百芳館老鸨在門口道:“祈公子請手下留情,思思還等着您呢。”
青年應了,不屑地看了趙河一眼,坦然自若地走回妓館。忽然,猛地轉過頭,将視線移向斜對面酒鋪,那一眼銳利如刀,讓藏在門邊的秋晚頓時緊張起來,好在青年只是輕飄飄地看了眼,又回身入了百芳閣。
見這邊終于平息,看熱鬧的人漸漸多起來,他們圍成一圈,對趙府衆人指指點點。
“這個就是趙府的老爺呢,聽說他大哥是京城裏的大官,這游俠兒攤上事兒了吧?”
“那小哥生的可真俊,武功又好,趙府那麽多人都打不過他。若我是花魁,我也愛俏郎,至于趙老爺嘛……啧。”
“瞧你一臉絡腮胡子,花魁?鐘馗還差不多!”
……
“系統,那游俠兒姓祈,他應該就是主角吧?”本方世界的主角叫祈楓,因此秋晚有所懷疑。
“或許。”
“……”可以的,終于不是不知道了。
這時,趙河在家丁地攙扶下爬了起來,他沖着百芳閣痛罵一番,恨恨留下一句氣勢洶洶的廢話:“你們給我等着!”,接着讓家丁背起他,灰溜溜地跑了。
那群人途徑酒鋪,在夜幕遮掩下,誰都沒發現大小姐也在。
見人沒了影,秋晚松了口氣,她可不想陪趙河丢份。這時身後忽有人道:“趙姑娘?又見面了。”
一回身,竟是潘寧。
“大人,您也下車了?”
“當然。雖說此地龍蛇混雜,時有沖突發生,通常只要非殘非死官府不予追問,但這裏終究是本官治下,打得這般熱鬧,本官能不來瞧瞧麽?”
秋晚幹笑數聲。
潘寧看出她不好意思,轉而道:“天色已晚,既然趙家馬車還堵着,那本官送你一程如何?”不等秋晚回應,他已率先一步。
秋晚一愣,忙道:“多謝大人。”
她本想留下來打聽一番,可潘寧言行間卻不容人拒絕。
一路上縣尊大人不曾說話,秋晚不敢與對方并行,始終落後一步。寒風凜冽,秋晚的鬥篷留給了錦蓮,現下卻有些冷,不小心打了個噴嚏,潘寧側身看了她一眼,解下披風遞給玉英:“為你家小姐披上。”
這個世界男女大防不算太嚴,玉英愣了愣便接了過來。
“謝謝。”秋晚輕聲道,披風罩在她身上又寬又大,厚厚的狐皮卻十分暖和,鼻端隐隐傳來清冷竹香。她有些別扭,更多是感激,卻只裝做若無其事地打量兩側街景。
離除夕尚有十來日,嘉陵縣已家家戶戶換了新聯,檐角屋脊上張燈結彩,就連月下幾枝紅梅樹梢上,都挑着喜慶的小燈籠。
秋晚腳步一頓,心底驟然生出幾分怪異之感。
作者有話要說: 本故事男主縣令,不要站錯了。
問,秋晚發現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