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說好的星際呢?2.5-2.7 (1)
奈格是個守信的人,不久, 他安排秋晚與莉莉見了一面, 兩人談了許久, 那天過後,莉莉身邊多了個輕紗覆面的侍女,就連城主也對她格外禮遇。
據說,正是這位侍女獻計,才讓女皇痛下決心,強令肯特親王迎娶莉莉小姐, 否則就免去他的親王爵位。肯特親王起初不願意, 他的抵抗反倒讓女皇堅定了想法,差點下令殺了人族皇子妃,肯特親王面對可能失去爵位和愛人的雙重壓力,不甘不願地答應了。
“都這樣了, 城主為什麽還要将莉莉嫁過去呢?就算他為了野心犧牲女兒,可莉莉怎麽也很期待?”一間整潔的房中, 秋晚将路恩抱在腿上坐着,勿自問道。
路恩正把玩着她的手指, 聽見她說話忽然停了下來,仰頭問:“姐姐,想嫁, 哥哥嗎?”
秋晚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笑說:“以前想, 現在不想了。”
自從路易和付晴結婚那一天,原身就斷了對他的念想,盡管痛苦,但時間遲早會治愈她。若不是後來竟發生了那樣的慘劇……
“那你想,嫁給誰?”
秋晚失笑,“我現在誰也不想嫁,只想盡快帶你回帝國。”
路恩一眨不眨地看她,好像在判斷那些話的真僞,下一刻,他摟住她的脖子,将腦袋靠在她身上,再不說話了。
而此時的王都,肯特親王府,付晴也正依偎在肯特懷中,軟聲道:“不知道莉莉小姐會不會好相處,能不能容得下我。”
“她要敢不容你,我首先就容不下她!”肯特說話時還帶着怒氣:“也不知道皇姐怎麽想的,非要我娶那個女人,聽說她性格古怪,脾氣刁蠻,哪裏比得上你?”
付晴嘆了口氣:“誰讓我偏偏是個人族。”
“人族就人族,誰能選擇自己的出生呢?何況你跟那些低賤的人族完全不同,就算在蟲星,我也沒見過比你更美更好的女人,只可惜,我沒有早一點遇見你。”肯特将手放在她平坦的腹部:“再說,你已經懷上了我的子嗣,是下一代親王的母親,不知比多少人尊貴,就算以後有了王妃,她也必須敬你。”
付晴淺笑,柔荑在肯特胸口肆意劃着:“您這樣,女皇會不高興的。”
“不高興就不高興。”肯特氣哼哼道:“我不管,她要我娶,我娶就是了,就當娶了個擺設,她能逼我娶誰,還能逼我睡哪裏嗎?”
他見付晴側低着頭,露出精致的耳垂,上面戴着一只珍珠耳墜,暖黃的燈投射出耳墜的陰影,顯得她脖頸的肌膚白得雪。肯特一口叼住付晴的耳朵,喃喃道:“放心,在我心裏,夫人才是唯一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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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晴喉間溢出淺淺呻/吟,斷斷續續道:“嗯,我相信……大人。”
只是在肯特看不見的地方,她狠狠攥緊了拳頭。
時光飛逝,當盛暑的陽光漸漸稀薄,秋天慢慢近了,卡塞城的慶典活動一連持續了三天,百姓們都知道,城主的女兒莉莉小姐,即将啓程去王都。
就在臨出發的前一夜,秋晚已經睡得熟了。
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她身旁爬起來,又在枕下摸索半天,蹑手蹑腳地出了帳篷。
等到莉莉小姐的隊伍啓程那天,卡塞城的某處角落,多了一具少年的屍體。少年有一頭紅發,兩只手都被殘忍地斬斷,他的胸口有一道深長傷口,像是被利器捅穿,鮮血濺了一地……
**
卡塞城的飛艇行了七八日,莉莉一行終于到了王都。
女皇以高規格的禮儀,接待了這位未來的肯特親王妃,一周後,皇宮舉辦了盛大的婚宴,當天,莉莉也帶着她的仆人搬進了肯特親王府邸。
此時,莉莉穿着華貴的婚紗,在婚房坐立不安,“愛莎,你說肯特今晚會來嗎?”
面覆輕紗的侍女恭敬道:“他一定會來,就算他不想來,那位皇子妃也會勸他來,否則一旦女皇降下怒火,首先倒黴的就是她。”
愛莎是秋晚的化名,她身為古家的後代,擔心名字已被蟲族知曉,以防萬一,她住進卡塞城後一直都叫這個名字。
“用得着她來假好心,就像,就像……”就像她的新婚之夜,都是對方施舍似的。
“王妃不必擔心,一會兒肯特親王過來,您只用像我們說好的那樣做就行。”
莉莉有些懵懂地點頭,愛莎此前告訴她,那個皇子妃很可能會使計破壞她的新婚夜,她需要做的,就是讓肯特今夜留下來,哪裏也不去。
片刻後,莉莉又道:“那個賤人竟然已經懷孕了,她一個下賤的人族,有什麽資格為肯特生孩子?也不知生下來是什麽妖魔鬼怪!”
秋晚不吭聲,她也是來了王都才知道付晴懷孕的事,心道不知路易現在是什麽心情,或許,她應該盡快找機會見對方一面。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響動,秋晚精神一凜,多半是肯特來了。
果然,房門被推開,肯特臉上帶着酒後的紅暈,醉醺醺地進來,他一眼見到大床邊站着的莉莉,英挺的眉一皺,沒有說話。
秋晚見狀,鼓勵地看了莉莉一眼,輕手輕腳地走出去,替他們關上了門。
她聽不見室內的聲音,只希望莉莉能按計劃先哄好肯特,也希望她想出來的辦法足夠管用。其實,她哪裏懂宮鬥宅鬥呢?她要真擅于操弄人心,當年也不會被別人騙,落得個枉死的下場。不過像莉莉這種情況,快穿教程裏比比皆是,而像付晴一類的人,更是被快穿主角打臉的常客,她只是根據莉莉、肯特、付晴的性格,比照着小說中同類人的行為模式,推測他們在想什麽,會做什麽,從而有針對性的找出應對之策。
至于管不管用,只有天知道了。
約莫有半小時的時間,肯特一直沒出來,秋晚稍稍松了口氣,至少說明,第一步計劃應該是成功了,她最怕的就是莉莉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親自将肯特氣走。
看來,莉莉看似暴躁易怒,但對于上了心的事,還是很有自制力和韌性的。
“不好了不好了!”一個陌生的侍女踉踉跄跄地跑進來,扯着嗓子喊道:“親王大人救命!求大人快去看一看晴夫人吧,她肚子疼得厲害!”
秋晚臉色像開了染料鋪似的精彩紛呈,她料到付晴會來搗亂,猜想了很多種可能,可萬萬沒想到,竟然是爛俗的宅鬥套路!
這裏畢竟是星際位面,怎麽女人鬥法的招數也不變一變?
還不等她有反應,房門已被重重推開,肯特一臉焦急地問:“夫人她怎麽了?!”
那侍女驚惶道:“大人您一走,夫人就一直守在門口,不肯回房間,她說她要看着您,哪怕只能看見婚房的燈火,至少知道您什麽時候睡下。沒想到站了一會兒,夫人臉色就變得煞白,捂着肚子喊疼。”
秋晚忍不住抖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暗地裏翻了個白眼,這也太假太肉麻了,這麽老套的路數,還有人會信?
“夫人她,怎麽這麽傻啊!”肯特一拳砸在廊柱上,秋晚想那一拳應該很疼,否則肯特臉上怎麽會抽搐?
不過,這一招真對他管用?
她又暗中觀察了附近的仆從,錯愕地發現各個都面露動容,就連剛剛走到門口的莉莉也難掩震驚,但很快被嫉妒與不甘取代。
……這也能行?
究竟是她見多識廣不以為然,還是這裏的宅鬥水平真的低進塵埃裏?
秋晚想到此前為莉莉設計的路線,忽然就底氣十足。
只見肯特理了理領口,一臉肅容道:“走,跟我去夫人那裏。”
可沒走兩步,就聽見莉莉憤怒地喊聲:“你敢走!”
肯特漠然回頭,眼神中帶着一絲嫌惡。
一襲白紗長裙的莉莉指着他怒罵:“肯特你這個混蛋!你究竟有沒有心的?我哪裏對不起你?你要這麽羞辱我?為了你,我背井離鄉不遠萬裏從卡塞城嫁過來,那麽多人嘲笑我,議論我,他們都說你心裏愛着別人,不想娶我,都在等着看我笑話,但我根本不害怕,從我知道要嫁給你那天,就一直在期待。”
“哪怕來到王都,我不再是卡塞城說一不二的城主女兒,而是不被你愛重的王妃,我也甘之若饴!因為許多年前,從我第一次通過影像見到女皇身邊的你,我就知道,我找了夢寐以求的愛人!”
秋晚忍住頭皮發麻的感覺,将自己想象成一根木頭。
“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即使一來到王都,就知道別的女人懷上了你的孩子,我也願意接納她,保護她,誰讓你愛她呢?但你為什麽連今天都不留給我?你們有長長久久,而我們,或許就只有這一夜了。”
“我……”肯特喉嚨有些幹澀,莉莉忽如其來的表白讓他慌了神,他知道新婚夜讓她獨守婚房很無情,別人也一定會嘲笑她,但他原本就不想娶她,又怎麽會考慮她的感受?可莉莉表現得出乎他意料,他以為她刁蠻驕縱,然而今天接觸以來,他更多感受到的卻是率真和熱情,這一刻,他忽然有些猶豫了。
“算了,你走吧,你去陪她吧。”莉莉神情低落,眼中蓄着眼淚,卻又倔強地不讓它掉下來:“我知道,一切都是我奢望了,明天我會向女皇解釋,不讓她生你的氣。”
“莉莉……”
秋晚偷偷瞅着肯特的神色,心知莉莉這些話對他産生了一定影響,不免為莉莉叫好。這半真半假,似嗔似怨的一番話,是她們開始就商量好的。秋晚根據原身記憶,推測付晴是溫柔小意的風格,這與莉莉的性格差距太大,縱使勉強去學,也只會是東施效颦。她索性讓莉莉另辟蹊徑,走了真性情的路線,嬌蠻不忘示弱,霸道不忘體貼,總之時刻要讓肯特感受到她滿腔愛意與火熱,将他慢慢融化。
“大人,快走吧,夫人還等着您呢。”
付晴的侍女見肯特停住了腳步,忙催促了一聲,秋晚見狀,知道該她上場了。
她輕咳一聲,裝模作樣地上前一步,祭出了教材中的經典臺詞:“那位夫人肚子疼,你跑來叫大人做什麽,大人又不會治病,你怎麽不去叫醫生?”
“……”
2.6
那一夜,肯特還是留在了莉莉身邊。
他的選擇,不但讓秋晚對後續計劃有了信心,也讓她清晰地看到,肯特親王對付晴所謂的真愛,并非外界傳言的那般無可動搖,至少,遠比不上當初路易的一番心意。
想來,付晴也早已看透,為了守住自己在肯特心中的地位,必定不會坐以待斃。或許要不了多久,秋晚就能直面她過去的好姐妹了。
次日,莉莉派人來叫她,等她進房後,看見莉莉身上只罩了件薄薄的真絲睡裙,裸/露的肌膚上留下不少斑駁的痕跡,足見昨日戰況激烈。
莉莉盯着她看了許久,才笑嘻嘻道:“愛莎真聰明,還好你長得醜,否則……”
秋晚不說話,坦然地回視對方,莉莉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偏頭過去:“說吧,你想要什麽賞?昨天的事,我不會忘記你的好處。”
“多謝王妃,能為您分憂是我的榮幸。”秋晚微微一笑:“您要賞,就多送我些書吧。”
畢竟蟲族星網上的資料太貴,大部分還設有購置權限,而她來到王都以後,一直沒時間去圖書館,致使路恩的學習進度慢了下來。
秋晚的要求很簡單,莉莉也很大方,當天下午,就有仆從搬擡了十幾箱的書到她房間,各種類型都有,還有些圖書館根本見不到的高級資料。她特意将房中書架整理出來,與路恩一起把書冊分門別類放好,兩人一高一矮,一個報書名、遞書,一個排順序,配合得默契十足。
等她做完這一切,從凳子上跳下來,拍拍手,又替路恩撣撣灰,忽然問道:“路恩,你确定付晴沒見過你嗎?”
如今他們和付晴同在親王府,很可能會遇見,她到無所謂,毀了容又罩着面紗,付晴多半不會注意,但路恩卻沒什麽變化,她總擔心會被付晴看穿。
“她,沒見過,不認識我。”路恩一字一句說得很慢。“哥哥,很少看見,好久,都沒見過。”
秋晚瞬間懂了,路恩是說付晴沒見過他,因為連路易都很少見他,他和路易已經很久都沒見過面了。她心中一下子又酸又軟,難道就連路易結婚,都沒有人邀請他出席嗎?他也是皇子啊,究竟被忽視得多徹底?
那座皇宮,于他而言只是座冰冷囚牢吧?
她彎下身,扶住路恩的肩,真誠道:“等我們回了帝國,一定不會再讓你孤單。”
“要回去?”
“嗯,一旦聯系上路易,只要計劃順利,我們很快就能回家。”
“你要去找,哥哥?”
秋晚摸摸他的柔軟的發,“這件事需要他的幫助。”
“我知道,你本來,是皇嫂,她,不是。”
秋晚一下子笑起來,“你還知道這個?”
路恩點頭,忽然伸出手,捧在她臉頰兩側,眼珠子黑黝黝地盯着她,只倒影着她。
秋晚只當他在撒嬌,将他的手取下來,放在唇邊親了親,“路恩乖,陪我躺會兒吧,我有些累了。”
路恩手一抖,白淨的臉上浮出一抹緋紅。
秋晚不以為意地抱他躺在床上,本想閉目養神片刻,誰知深色床幔散下來,在昏暗的光線中,她漸漸就睡着了,而路恩卻側過身來,一直看着她。
這樣惬意的傍晚,肯特親王府邸一座雪白的小樓中,卻是另外一幅場景。
付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補湯,問道:“都安排好了嗎?”
一個侍女回道:“夫人放心,都安排好了。”
付晴放下湯碗,小心翼翼地站起來,拉起侍女的手:“你知道,我并不願意這麽做,都是為了孩子……”
那侍女儒慕地看着她:“夫人,我都知道,王妃來勢洶洶,要是您不提早準備,她一定會害了您的孩子。”
“謝謝你這麽幫我。”付晴勉強一笑,那笑容卑微又無奈,還藏着化不開的愁緒,讓侍女既同情又感慨。她原本也看不上一個人族,可近一年的時間,夫人對她親和體貼,還幫她解決了家中難事,讓她感恩不已,每每見了夫人獨自哀嘆,她總是想,夫人那麽好,怎麽就是個人族?
侍女安慰道:“夫人的心意,大人都知道,您放心,大人一定會護着您。”
火紅的殘陽漸漸沒入夜色,像天際一抹傷痕,餘晖透過琉璃窗照進室內,将付晴的身影映襯得愈發單薄。
晚上,秋晚再一次去見了莉莉,因為付晴竟然親自登門了。
她一進室內,就見到莉莉坐在上首,付晴站在她不遠處,正低聲啜泣,地上散着一堆東西,有珠寶首飾,也有些玻璃碎渣子。
“愛莎,你怎麽才來!”莉莉鋒利的眉在見到秋晚後一瞬間舒展,笑着對她招招手。
秋晚匆忙走向她,低聲詢問:“發生了什麽事?”
“她剛才帶了一堆東西過來,說是送我的見面禮,又說這些禮物多麽貴重,肯特花了多少力氣找來,這不擺明了氣我嗎?我才是肯特親王妃,是這個家裏的女主人,她拿着親王府的東西來送我?是要跟我示威?”
“所以您把東西都砸了?”
莉莉翻了個白眼:“小浪蹄子都踩到我頭上了,我要是忍氣吞聲,她還以為我怕她。”
……小浪蹄子,秋晚又被雷得神魂颠倒。
她沒有立即說話,心裏想着付晴上門的理由。此時的付晴低着頭,什麽也看不出來,但秋晚發現跟着付晴一道來的侍女,卻頻頻看向門外,她腦子裏瞬間掠過不少宅鬥情節,心道難道是知道肯特親王會過來,提前演一場被原配欺負的小白花戲碼?
果然,沒多久,外頭傳來了匆匆來的腳步聲。
秋晚心道,這也太套路了吧?正準備看付晴是跪地還是撲上來,她都能及時阻止,誰知對方竟規矩地站在原地,只是不住抹淚。
而推門進來的肯特面色實在不對,他的臉黑如鍋底,眉頭皺得死緊,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擡手指着莉莉罵道:“你這個毒婦,你怎麽敢?我居然信了你!”
秋晚和莉莉一臉懵逼。
這時,又有幾個人連拖帶扯地拉着一個人進來,秋晚一見大吃一驚,竟然是路易!
“怎、怎麽了?”莉莉遲疑地問道,她疑惑地看着被侍衛押着的陌生男子。
“你還好意思問我?”肯特氣得手指都在抖:“是誰讓你放他進來的?你讓人族來我親王府是要做什麽?你讓他偷偷去夫人的院子是想幹什麽!”
“我沒有!”莉莉大聲辯駁:“我根本不認識他!”
“你還裝,我已經抓到給他傳信的侍女,對方承認就是受你指使!”肯特怒道:“你還告訴他,只要他潛入夫人的房間,你會讓我恰到好處地出現,他是人族皇子,我不能拿他怎麽樣,但夫人名節一毀,你只要将這件事告訴女皇,我就只能将夫人還給他,到時候連孩子是誰的也說不清楚!”
“王妃!您……”付晴震驚地看着莉莉,又轉向路易,在與對方眼神碰撞時,面色難堪地撇過頭,而路易,卻專注地看着她,又好像透過她再看着誰。
“要不是今天夫人恰好來見你,可不就被我撞見?到時候,哪怕我相信夫人,她也很難在外人面前說清了!”肯特一想到他剛剛去找夫人,沒見着正主,反而在夫人卧室裏見到路易時的場景,心裏的火就燒得恨不能将莉莉焚成灰!
“我、我……”
秋晚見莉莉已經慌了,只有挺身上前:“大人請冷靜地想一想,您說他是人族皇子,可人族皇子一直住在王都,我族俘虜他以來,從沒對外公開過他的影像,王妃一周前才來到王都,她怎麽會認識?還有,要讓他順利進府,潛入夫人院子,需要買通的人何止一個傳信的侍女?王妃搬進來不過一天,她有這個本事嗎?”
肯特一愣,反應過來莉莉要在一天之內完成這件事,确實很難。
秋晚趁機偷偷扯了莉莉一把,莉莉一個激靈,猛然想到她該走的戲路,本色演出地沖過去推了肯特一把,哭道:“對,是我做的!是我來了王都就特意去打聽人族皇子的消息,是我讓人接近他身邊的人再給他傳信,是我買通王府守衛放他進來,是我想辦法讓他在親王府暢通無阻,都是我幹的!”
肯特開始還想發火,可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又見莉莉眼眶通紅,他忽然就想到昨夜對方在身下情動的樣子,心底有些發虛,一時任她推了好幾下。
“我嫉妒,我嫉妒你護着她,我嫉妒你喜歡她,我嫉妒得要發狂了!”莉莉忽然停下來,癡癡地笑了,“但我能怎麽樣呢?就連她拿着你送她的禮物來打我的臉,我也只能亂砸一通出出氣罷了,因為我知道,我和她之間,你不會信我,你只會選她!”
“我、不是……”肯特已經冷靜下來,他認真地想過,能做到這一切的,要麽是親王府裏的老人,要麽……是女皇?
親王府裏的人,沒事害夫人做什麽?可他皇姐就很有嫌疑了。
但皇姐幹嘛要栽贓給莉莉?她不是很喜歡莉莉嗎?肯特煩躁地抓抓頭,他又不能直接去皇宮裏問,要是他說了這件事,倒黴的一定是夫人!
轉念一想,他和皇姐近日關系緊張,會不會是皇姐擔心徹底壞了和他的情分,才讓莉莉背鍋?是了!皇姐一直針對夫人,真要事發,夫人肯定慘了,但莉莉一定會被皇姐保住,反正她親王妃的位置,又沒人可以動搖。
至于破壞他和莉莉的感情?在皇姐心裏,他一直就是厭惡莉莉的,也不怕多這麽一件事。
肯特自認想通了,心底對莉莉更加愧疚,正想道歉,卻聽對方抽泣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剛剛不知道怎麽回事,嗚嗚……”
肯特心中一軟,趕緊摟着她勸慰,哪裏還記得房中的付晴和路易?
付晴氣得臉色發白,她為了迎接初來乍到的王妃,早就籌劃了許久,安排了不少人,就等着有一天能派上用場。
她知道路易對她的感情,知道路易收到傳信,一定會想辦法來見她,路易只想和她在一起,哪怕是一起死。她拿住了一個守衛的把柄,威逼利誘他帶着路易抄小路去她房中,而送信的人不過是她收買的替罪羊,只要籌碼合對方心意,就算買一條命也不難。
她準備好了一切,只等着肯特與王妃徹底決裂,沒想到幾句話就讓這場算計變成一個笑話,太多的漏洞,讓她想多說幾句都怕惹人懷疑,怪只怪她被肯特昨晚的選擇攪亂心神,行事太急了……
付晴後悔不已,感覺小腹隐隐抽疼。
接着,只聽一聲悶響,她就這麽捂着肚子暈倒在地。
2.7
那是個混亂的夜晚,而讓秋晚記憶最深刻的,卻是路易被押着離開時,望向付晴那雙幽深又陰鸷的眼……
或許,她該見一見他了。
次日清早,她又收到十幾箱子書,秋晚心裏明白,那是莉莉對昨日的謝意。
橘色晨光流瀉,将地板照得明暗各半,秋晚一邊往莉莉房中過走,一邊想着不論付晴還是路易,對原身都應該很熟悉,但昨天他們見了面,竟沒一個人覺得她眼熟,是她毀容得太徹底,還是他們的心思都不在她身上?
其實秋晚也明白,她與原身的氣質差別很大,原身更尊貴,也更柔軟,而她經過綠沙高地的磨砺,更平凡,也更堅硬。
此時的房間裏只有莉莉一人,肯特昨晚陪付晴走了,但莉莉僥幸逃過一劫,她并不介意肯特的去向。
“愛莎,我不知道怎麽感謝你才好。”莉莉豔紅的唇一張一合,說出的話謝意滿滿,可人卻漫不經心地以手托腮,好似在神游天外。
“是您聰慧,應對得體。”
莉莉敷衍地扯扯唇角:“昨天真是死裏逃生,那個賤人還會使什麽招?我總不能每次都被她欺負,再想辦法洗清冤屈吧?愛莎,你可是說過,會幫我除掉她。”
“以最完美的姿态。”莉莉又補充道。
秋晚應承道:“您放心。不知王妃有沒有想過,與人合作?”
“誰?”
“那位人族皇子,經過昨天,我發現他對他的妻子還存着很濃烈的感情,不論愛恨,他都不願見到親王大人寵愛晴夫人,想來,他可以幫助您。”
“他又被關起來了,能做什麽?”莉莉疑惑地看向秋晚,換來一個神秘的微笑。
王都一處僻靜陳舊的小樓中,路易正坐在房中獨自飲酒。
他昨日好不容易掩人耳目地潛入親王府,就是想再見付晴一面,問一問她為什麽要背叛他,問她是不是被逼的?縱然他知道這樣做可能會為付晴招致危險,但他沒想過要害她,要是真被肯特抓住,他一定會幫她解釋。
當然,他心裏還是希望付晴想跟他在一起,他可以不顧一切,帶她離開。可付晴避之不及的态度,恍若陌路人的眼神,終究讓他清醒了。
沒有什麽不得已,一切都是她的選擇。
路易低低一笑,反正,也見不到了吧?
昨日之後,外面的看守更嚴密了,付晴也會被更好地保護起來,或許他們再不能說一句話,再不能有一個眼神交流,最好的想象,也不過是人來人往中,他遠遠看她一眼。
路易有悶悶地喝了一口酒,他為她付出那麽多,犧牲那麽多,最終卻被她棄如敝履……
“路易皇子,有人找您。”
“哦?誰還會來找我這個廢人?”
“她說,她是肯特親王妃的侍女。”
路易蹙起眉頭,又來?他已經明白,之前來找他的侍女或許并不是親王妃的人,而是付晴的手段,老實說,這給他的打擊很大。他明明不想再摻和親王府的事,卻還是鬼使神差地讓守衛帶人進來。
等他見了人,發現對方的的确确是親王妃的人。
但他卻忽然頓住,昨日沒太留意,今天一見,對方雖罩着輕紗,但一雙眼睛卻讓他有些熟悉。
“大皇子殿下,您想回帝國嗎?”
房中沒有外人,秋晚的聲音很低,但卻像一道驚雷炸響在路易腦中。
“你是——”
“噓……”秋晚豎着食指放在唇邊,禮貌地問候,“好久不見了,路易哥哥。”
路易心神巨震,他不敢相信,又害怕相信,古秋晚她不是已經……
付晴那批俘虜抵達王都之初,也都住在這棟小樓,他不忍問付晴路上的遭遇,只能向僅存的幾位俘虜打聽。得來的消息讓他又痛又悔,常常在夜裏被噩夢驚醒,幾千俘虜中有他熟悉的親人、朋友,上一次見面他們還鮮活的存在,如今已經毫無尊嚴的死去。而古秋晚,陪伴他從少年一直到青年,她本該是帝國最幸運的人,卻因為他落得那樣下場……
路易不敢深想,他只要試圖将聽見的文字轉換成畫面,就恨不能以死謝罪,但他不可以死,他必須活下來!他還盼望着帝國将他換回去,終有一天,他會帶領人族一雪恥辱!
但很快,他的夢想破滅了,路易忘不了蟲族女皇神态輕蔑地告訴他:你們人族有了新的皇帝,你沒用了,以後,你就安心在王都住下來吧。
那天,他回到小樓中嚎啕大哭,哪怕當初聽聞首都星被攻破,父皇自殺,他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那時候他才明白,原來絕望,是封閉的黑暗,是一切希望都死亡。
但他依舊還活着,他還要照顧付晴,在陌生的國度,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可惜他又錯了。付晴走了,不需要他照顧,其餘的俘虜一個接一個的死了,他什麽都做不了。小樓中漸漸只剩下他一人,每每想起他當年意氣風發的模樣,總覺得恍如隔世,連一點線索都找不到。
他學會用酒精麻痹自己,這樣他會快樂一些。
只是偶爾他也會問,路易,你為什麽還活着?
他一直回避這個問題,直到今天見到了古秋晚,聽到了她的問話,他心中猛地燃起一絲火苗,那火猶如燎原之勢,頃刻間讓他滿身熱血沸騰。原來他之所以還活着,是因為絕望生于希望,在他心中,從沒有一刻放下對過去榮光的懷念,以及回到帝國的幻想。
路易很想對古秋晚說聲抱歉,他還有很多問題想問,但喉嚨卻像被棉花堵住,一時發不出聲。他只能勉強地笑笑,那笑容又帶了些苦意,顯得十分滑稽。
“我能幫您回去。”秋晚篤定地說。
“你……為什麽?”
秋晚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慢慢揭開了纏在臉上的輕紗,“我不想一輩子這樣活。”
路易心髒急跳,噩夢中的場景漸漸與眼前的人交錯,讓他迅速地避開眼睛,終于冷靜下來:“我把你害成這樣,你還要救我?”
“不是救你,而是自救。只要女皇允許你回帝國,我就可以跟你離開。”
“回去以後呢?帝國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他慘然一笑:“你爺爺恨不得殺了我。”
“只要我在,他絕不會報複您,我用我的人格擔保,如果您願意相信。”
路易又擡眼打量秋晚,記憶中那張甜美的容顏,卻被一道深長的疤痕毀得徹底,他心裏驀地一疼,古秋晚與他就算沒有愛情,但終究是他看着長大的女孩,他怎麽可能無動于衷?
“我信你。”路易定了定神,問道:“說吧,你的辦法。”
“您知道,現在人族的皇帝是由旁支中選出來的。”秋晚語氣和緩,慢慢道來:“當時蟲族女皇想用您來交換帝國的資源,甚至逼帝國寫下降書,我爺爺不可能答應,事從權益,不得已令立新帝。但帝王就是帝王,不管他此前什麽身份,只要他坐上了那個位置,他就是被帝國承認的王,而您雖然擁有更正統的血脈,卻已經……”
路易苦笑道:“這些,我都知道,我沒有怪過你爺爺。”
你還有臉怪!秋晚被他的厚臉皮堵了一下,暗自運氣後說:“想必蟲族女皇很清楚,帝國一旦穩定,一定會想盡辦法複仇。所以,我們要讓女皇知道,放您回去其實對蟲族更有利。新帝血統不純,而您卻是帝國期待了二十二年的儲君,您一朝回到人族,一定會掀起人族內鬥,讓蟲族擁有更長的發展時間,以及更多的機會!”
路易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你不怕我真的這麽做?”
秋晚不在意地笑了笑:“以後的事,誰又能說得清呢?就算人族發生內亂,我也回到了帝國,而不是在蟲星王都戰戰兢兢,毫無尊嚴的活着。”
路易十分意外會從古秋晚口中聽見這麽自私又坦白的回答,他沉默許久,最終長嘆口氣:“沒想到,連你也變了。”
但經歷了那樣的事,過去的古秋晚早就死了,死在他的狂妄中,又怎麽會不變呢?
這時候,路易多想再喝一口酒,讓他忘記自己的罪孽,讓眼前人回到最初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