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路上，謝成歡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碧瑤怎麽會跟長孫雪鬧起來。
這兩位情人彼此早就知道對方的存在，這些年一直相安無事，怎麽會突然起沖突？
碧瑤性子雖不好，但向來看不起這些小弟子，懶得同她們計較。
小雪呢，素日裏是驕縱了些，但也有分寸，從不在他預料外的地方給他惹事。
總之，這場争端是謝成歡從未設想過的。
等到了山腳下，遠遠地，還沒抵達山門，謝成歡就心一沉。
因為他看到半空上方，屬于碧瑤法器的五色靈光。
謝成歡不敢再留手，先聚攏靈氣彈出指風，破開那片靈光的籠罩！
而後神識整個壓下——
“碧瑤！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不出意外，呈現在謝成歡面前的，是一個冷着臉的碧瑤，和倒在地上吐着血的長孫雪。
碧瑤正收回她的五色絲帛，看到謝成歡來，只用眼角瞥了他一眼，冷聲回道：“我當然知道。我看不知道的是你這個弟子！還有你！”
謝成歡：“……”
“阿瑤。”謝成歡放緩語氣，“小雪不過一築基期弟子，你何必跟她計較。”
碧瑤冷笑：“我跟她計較？若不是她主動來找死，我用得着正眼看她？！我都會嫌髒了我的眼！”
“師父！”就在此時，默默從地上爬起來的長孫雪哭叫一聲，嗓音中的柔弱無助委屈凄慘，就是最鐵石心腸的人聽了都會動容。
她就這樣紅着眼，束手站在原地，遙遙望着謝成歡，一動未動。
欲語淚先流。
胸前有斑斑點點的猩紅，是她剛吐的血跡。
謝成歡在心底嘆了口氣，在碧瑤冷眼中落到小弟身邊，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向碧瑤長老道歉。”
“師父？！！！”
長孫雪瞪大眼，拔高的嗓門裏滿是不可置信！
碧瑤從鼻子裏嗤了一聲，依然懸停在上空，那條五色絲帛環繞在她身周緩緩浮動，其上精美刺繡花紋在陽光下反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彩光落在長孫雪的臉上，讓一張蒼白小臉也變得五光十色。
長孫雪就這樣在炫目的光照中，與謝成歡對視。
後者對她的盈盈淚目無動于衷，甚至在長孫雪下一顆淚珠滾落前，他彎腰傾身，貼着小弟子的耳垂低語：“你的手段都是我教的。不要在我面前玩弄這點微末伎倆。”
說罷，不等長孫雪反應，他就重新站直了身體，沉下臉：“還需要我重複第三遍嗎，為你的無禮向碧瑤長老道歉！”
長孫雪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她顫抖着雙唇，重新看向半空中的女人。
視線相交，長孫雪瞬間被對方眼中的冷漠和嘲弄刺痛！
為什麽……
為什麽受傷的總是她！
她不是最受師父寵愛的小雪兒嗎？！
何以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長孫雪嘴唇抖得更厲害，連臉頰都抽動起來。
她慢慢蠕動雙唇，努力從喉嚨裏擠出聲音：“我……”
“算啦。”碧瑤長老忽然擺手。
在長孫雪重新亮起的雙眸中，這位美婦人卷起唇角一笑：“師兄，我看你真是不行了。如今說的話，連你的弟子都不會聽。”
長孫雪将将明亮的眼睛撲地熄滅。
這次，連整個身體都打起擺來。
因為，她能感受到師父捏在她肩膀上的手用了多大力！
她能感覺到，站在她身邊的這個男人，有多大的怒意！
鋪天蓋地的靈力如海嘯般升起，遮天蔽日，雲湧風起。
甚至連天上的太陽，都被烏雲遮蔽！
“碧瑤。”謝成歡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這兩個字，“你太過了。”
笑得正歡的碧瑤倏地冷下臉，磅礴靈力同樣從她身上逸出，與謝成歡的對抗：“師兄！你以為我會怕了你不成！”
她一只手輕輕按在五色絲帛的一端，略略揚起下巴：“現在的你，真的打得過我嗎？”
謝成歡氣極反笑，手在身前一抹，七根完全由靈氣構成的琴弦出現在他身前：“你大可一試！”
就在這時，遠處一道人影飛速而止，轉眼就落在對峙的三人中間。
正是合歡宗掌門黎歸！
“诶诶诶！你們這是幹嘛呢！”黎歸剛一落地，就嚷嚷道，“都多大的人了，還當着弟子的面來這套。你們羞不羞啊！”
“哼。”碧瑤重新卷起絲帛，披在臂間，“我可不羞，又不是我挑的頭。”
“師兄！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掌門看向謝成歡，滿臉責備，“你向來是我們師兄妹三人中最穩重的那一個，還是大師兄！怎麽今天還主動欺負起小師妹來了！”
“是啊！”碧瑤落下地，站到掌門身邊，跟他一同抱着手臂斜眼看謝成歡，“師兄老不羞！居然還欺負起我來！”
“……”
謝成歡被這兩人一模一樣的動作、眼神氣得肝疼！
偏偏當着黎歸的面，他又不好說今天這通俱是由師妹跟他弟子争風吃醋引起的，最後只得忍下怒氣，用平板無波的語氣回道：“是我的不是。”
“師父。”身邊罪魁禍首之一輕扯了一下謝成歡衣袖，語氣聽上去很有些愧疚。
可她早幹什麽去了！
要是早幹脆道歉，就不會有如此局面！
謝成歡冷着臉，扯回自己衣袖，一只掐住弟子肩膀的手終究還是松開了。
長孫雪那聲稱呼，在場幾人都聽見了。
碧瑤一手卷着頭發，翻着白眼，不做理會。
黎歸則笑呵呵打圓場：“師兄知錯就好，知錯就好，以後務必不能再犯這等錯啦。”
關你屁事！
用得着你在這裏教訓我？！
被向來不如自己的師弟這般說教，謝成歡表情更僵。
就在這時，黎歸又道：“對了，師兄，我突然想起來了，此次低階弟子出游有你的弟子柳棉，你可要提前幫她做好準備啊。”
面對謝成歡倏地看過來的眼神，黎歸怡然不懼，依然滿臉帶笑：“恭喜你啊，師兄，還有這麽一個肯努力知上進的弟子。”
這已經不是怒不怒的事了。
謝成歡聽到自己反問黎歸：“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哎呀，原來師兄你不知啊？”黎歸驚訝的表情看上去假得可笑！
“我來之前已經公布名單，大家都知道啦！”
“看來是你的弟子想給你一個驚喜，這麽孝順師父的弟子真叫人羨慕哈哈哈。”
黎歸喋喋不休的聲音聽得叫人心煩！
笑聲更是刺耳無比，戳得謝成歡腦袋突突直跳！
終日打雁卻叫雁啄了眼！
他好徒兒真能忍！真能裝！
竟然聯合外人來欺瞞他！背叛他！
而自己先前還真被她騙過去了！
真是……
謝成歡“呵”了一聲，寬袍廣袖下的手握成拳，青筋畢露！
“師兄。”冷眼旁觀的碧瑤忽然開口。
在謝成歡看過去時，她璀然一笑：“你倒是蠻會調教人的嘛。教出來的弟子，一個兩個都這麽争氣。”
說着，瞥了眼“争氣”的長孫雪。
嗡！
謝成歡腦子一木，袍袖一揮，就把碧瑤整個扔出山門！
“師兄！”黎歸震驚。
下一秒，碧瑤的尖叫在問柳峰山門外響起：“謝成歡！你好得很！！！”
謝成歡無動于衷，反而看向黎歸。
對上他面無表情的臉，黎歸幹笑兩聲，轉身就往山門外走。
只是一腳踏出去的時候，到底還是停了下來，回頭提醒：“師兄，外出歷練的隊伍三日後出發。你可別忘了，幫你的大弟子做好準備。”
話音未落，不等謝成歡回答，他就溜得沒影了。
以至于謝成歡想再扔一次都沒來得及。
等其他人都走完了，謝成歡垂下手，一身氣息靜如深潭。
原本緊貼着他而站的長孫雪忍不住後退一步。
就是這一步，讓謝成歡回神，扭頭看向她：“去，把你師姐叫來。立刻。馬上。”
作者有話說：
謝謝飯飯和早早的支持哦，筆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