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合一

“這是怎麽一回事。”輔國公府的大夫人正在大廳聽下人彙報這個月的賬單,就看見自己的寶貝女兒滿身狼藉的被人抱回來,衣衫淩亂,嘴角還帶着血跡。哪裏還顧得上什麽世家貴婦的風範,慌慌張張的迎了上去。

“這是怎麽一回事,明珠這是怎麽了。”顧楊氏喚來俾子把女兒抱到房裏去。

“還不趕快拿着名帖去宮裏請太醫。”顧楊氏緊緊跟在明珠身邊,聽到她閉着眼睛,一聲聲不自覺的痛苦□□,只覺得心都碎了。

“母親,今天”

“啪”的一聲巨響,顧楊氏狠狠的甩了他一個巴掌,把顧餘一接下去的話都打斷了。

“你個賤婦生的小賤種,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想害死我的明珠,你個下三濫的玩意。”顧楊氏恍若瘋魔,絲毫沒有往日的風範。

顧明珠是她唯一的女兒,也是她在顧家唯一的希望。

“你和你娘一樣下賤。”顧楊氏恨的咬牙切齒,就是那個低賤的丫頭,自己死了就算了,還害的她夫妻失和,這麽多年獨守空閨。要不是她的明珠争氣,很得老太太的和皇後娘娘的喜愛,她還不知道被作踐成什麽樣。

看着眼前和那賤婢如出一轍的模樣,顧楊氏就恨不得直接掐死他。

“母親,要是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回房了,換件衣服再來探望妹妹。”顧餘一低垂着頭,語氣平靜,仿佛并沒有因為大夫人的話而感到不滿,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那麽一瞬間,多想直接捅死眼前的女人。

“不準走,你還沒說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顧餘一勾起嘴角:“這恐怕就要請母親自己去問問大皇子了。”說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一陣噼裏啪啦瓷器碎裂的聲音。

顧餘一的房間在輔國公府的偏角,隔着一道牆就是下人的房間,由于幾個當家人的漠視,下人也都看碟下菜,平時都避着這裏,連打掃的婆子都自動忽略這塊,整個院子顯得有些蕭條破舊。

“大少爺,你怎麽這時候回來了,不是陪三小姐出去玩了嗎。”一個清秀的小厮從屋裏走了出來。

“這是怎麽了,少爺你受傷了。”他看到顧餘一衣服上的血跡,驚慌的大叫起來。

“我沒事,這是從別人身上不小心沾到的。”多福是他娘留給他的奴才,受過他娘的恩惠,這些年一直跟在他身邊照顧他。顧餘一看到多福,原本蒼白的臉色也稍微好了點。

“真是的,以後遇到別人打架少爺你得避着點,這件衣服可是為數不多穿得出去的了。”多福趕着顧餘一進了屋,催促他把衣服換下來。

“也不知道這污漬還洗不洗得掉,這一季的秋衣還沒做吶,夫人已經好幾個月沒有撥月例下來,少爺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以前的衣服都穿不下了,宋姨娘留下來的體己已經花的差不多了,要是夫人一直克扣下去,估計我們連吃飯的錢都沒了。”

多福在那裏絮叨個不停,顧餘一看他愁眉苦臉的樣子,哪裏好意思告訴他,他今天剛把夫人得罪了,那月例估計更加遙遙無期了。

“呵”可笑他還是輔國公府的庶長孫,日子過得居然連個受寵的奴才都比不上。

搖搖頭,轉身往寝間走去,他還是抓緊時間多讀點書,早點擺脫這個令人窒息的家族吧。

*****

“你們把今天發生的事說清楚。”顧楊氏的眼中釘走了,她也算稍微清醒了些,叫來了今天跟在明珠後面的護衛。

宮裏的太醫已經到了,正在屋內替顧明珠診脈。

“今天正午,縣主......”

領頭的顧大是顧家的家奴,顧楊氏平時也很器重他,才把女兒交給他看護,這次出了這種事,顧大也難辭其咎,現在最主要的事盡量的把鍋往外甩,即使被罰,也能從輕處置。

“哼,簡直是欺人太甚。”顧楊氏一把将桌上的杯子掃到地上。

她一點也不覺得明珠有錯,她的女兒可是尊貴的縣主,當今皇後最寵愛的侄女,她想要的包間,那群賤民就應該雙手奉上,還有那個饕餮樓的少東家,居然敢這麽對待她的寶貝女兒,她是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

“太醫,我女兒怎麽樣了?”顧楊氏見太醫走了出來,急忙迎了上去。

“縣主身上除了淤傷,沒什麽大礙,我留一罐藥膏,只要每天按時擦藥就可以了,只是——”太醫的話有點停頓。

“只是什麽?”顧楊氏急忙追問道。

“縣主的兩粒門牙摔掉了,她現在還不到換牙的時候,牙齒可能會長得慢一點,我只能配些藥給縣主先服用着,加快讓牙齒長出來。”

顧楊氏聽了太醫的話更加頭疼了,自己閨女她還不知道,最是愛美了,要是牙齒豁了這麽個口子,天都得被她哭塌下來。

“糧,糧。”顧明珠此時已近清醒過來,在房裏哭着喊着要顧楊氏進去。

“糧,李要給我報仇啊,大皇子居然,居然幫着外人欺虎我。”顧明珠顧不上在意漏風的門牙,只記得跟娘親告狀,好讓她替她出氣。

“大皇子,這又關大皇子什麽事?”顧楊氏想起顧餘一那賤種似乎也提到過大皇子。

“他就是饕餮樓的東家。”顧明珠平時就有點怵那個陰氣森森的大皇子,但是這次自己吃了這麽大的虧,非得讓皇後姑姑替她讨回來不可。

“哼,沒想到還有這一出。”顧皇後并不受寵,嫁給當今聖上十幾年,一個孩子也沒懷過,因此,顧家看幾位皇子,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現在顧皇後一手提拔的瑾貴人平安誕下了六皇子,顧家人就更看幾位年長的皇子不順眼了。

只是有了大皇子的插手,事情變得有些棘手了。顧楊氏思索着,怎麽才能避開他好好教訓那一群不長眼睛的人。她好歹沒有蠢的徹底,沒有因為女兒的撒嬌就失去理智,要是不小心惹到了那個魔星,恐怕連皇後娘娘都讨不了好。

“糧親,爹爹吶,他怎麽還沒有來看我。”顧寶珠見這麽久都沒見到她爹,疑惑的問道。

顧楊氏身體一僵,事情剛發生她就托人去叫了,只是國公爺被那些個賤蹄子勾了魂了,居然連看都不肯來看女兒一眼。早知道會變成這樣,她當初為什麽要鬼迷心竅的使計嫁給她。

*****

傅家一家除了傅傳嗣,都被霍衍給收買了,芸娘看他就像是自己兒子一樣親熱,寶珠幹脆都跑人懷裏去了。

哼,奸詐小人,傅傳嗣在心裏狠狠的紮着小人,這小鬼到底是哪裏跑出來的,他可不信一個酒樓的少東家能有這種氣勢。

“霍大哥,你還去過邊城,哪裏的景色是不是很宏偉。”李景瑜最向往仗劍天涯、鋤強扶弱的生活,聽到霍衍的描述,羨慕不已。

霍衍知道他是那個讓他無比厭惡的男人的弟弟,但是同時他也是寶珠的表哥,這輩子他是不會再讓別的男人有機可乘了。

“等你學好本事,可以去邊關從軍,那裏的百姓常年被異族侵擾,正是需要你的保護。”李景瑜一直都是一個值得培養的将才,勇猛,重情還有一腔赤子之心,他去邊關,是百姓的福氣。

抛開寶珠不談,他還是很欣賞李家的男人的,只可惜......

支開李景瑜也好,省的到時候多一個人分走寶珠的目光,他決定回去就給傅衢下死令,加快訓練幾兄弟,早點把李景瑜和那個粘人的大舅哥趕到邊關去。

傅光宗傻傻的笑着,還不知道火已經燒到他頭上了。

大家已經從他口中,了解了他的“身世”。

爹爹一心忙着做生意,對他不管不問,娘親悲春傷秋,也從來顧不上他,小小年紀就一人獨自生活,還創下了一份不小的家業。

哄得芸娘眼淚汪汪,寶珠也是一臉心疼,趁着安慰的功夫吃了不少豆腐,當然,被吃豆腐的那一個也樂在其中。

“以後要是沒事,可以來傅家,你傅姨雖然手藝不怎麽樣,好歹也能給你燒頓熱乎乎的飯菜。”芸娘已經被霍衍的*湯灌得找不着北了,哪裏還記得眼前的少年可是饕餮樓的少東家,怎麽可能會缺飯吃。

至于寶珠,已經被美色所獲,雖然察覺了一絲絲不對,但是也選擇性的忘記,期盼的看着霍衍。

她只是同情他,絕不是那麽膚淺的只看外表的女人,握爪。

“只要珠珠樂意,我随時都願意過來。”霍衍低下頭,溫柔的注視着懷裏的寶珠,聲音輕柔仿佛帶着磁力。

“願意願意。”寶珠流着哈喇子,毫無底線的投降了。

傅衢伸手狠狠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不是幻覺沒錯。

他覺得今天看到的一切都在挑戰他的極限,所以眼前這個細聲細語哄小丫頭開心的少年真的是他那個殺伐果決,心狠手辣的主子?

睡一覺,睡一覺醒來,沒準世界又正常了

*****

霍衍果然說到做到,知道傅家的住址後幾乎隔着天往傅家跑,要不是還有些事必須要他親自處理,恨不得直接住在傅家了。

傅傳嗣每次看到霍衍上門,連書都看不下去了,就跟在後面緊緊盯着他,生怕一不留神女兒就被拐跑了。

這才幾天的功夫,這小子把家裏的兩個女人都哄得團團轉了,那個沒良心的小丫頭每天張口閉口都是衍哥哥,聽得傅傳嗣心裏直泛酸。

霍衍可不知道,他已經把未來的岳父大人得罪的徹底,只是欣喜于寶珠對他的親近,或許第一世他從一開始就做錯了,他不應該退縮,把他的姑娘拱手讓給一個傷害她的男人。

時間飛逝,在傅傳嗣和霍衍的鬥法中,春闱如期到來。

這些天,城外的寺廟的臺階幾乎被人踏破,到處都是燒香拜佛的,芸娘也不例外,帶着寶珠把附近大大小小的寺廟拜了個遍,捐起香油錢也毫不吝啬,還在屋裏供了一尊文殊菩薩,每日香火不斷,祈禱保佑自家相公高中。

會試分三場舉行,三日一場,第一場考詩文、第二場考四書五經,第三場考策問。

考試當天,晴空萬裏,傅傳嗣運氣不錯,分到了一間遠離臭號的位置,在侍衛搜身完後,接過發放的三根蠟燭,這是每個考試都有的,要靠這三根蠟燭撐過每一場考試。

傅傳嗣進到自己的房間後,外面的守衛馬上把門封鎖,考試期間考生就在裏面答題,晚上也在裏面休息,直到每一場考試結束才能出來。

今年春闱天氣還算暖和,即使只能穿幾件單衣也不覺得冷,往年可是發生過不少考生被凍死的事。

前兩場考試下來,傅傳嗣信心滿滿,詩文和經書本來就是他擅長的,這次考題裏出現了幾道刁鑽的問題,幸好他在傅衢給的書裏看到過類似的題目,不然也答不出來,看了看附近的幾個舉子愁眉苦臉的樣子,恐怕都是被那幾道題目給纏住了。

不過第三場的策論到是讓他有些為難。

前年漓川幹旱的事給朝廷造成不小的動蕩,漓川的總督還想打殺當時因為旱災逃難出去的災民,幸好陸貴妃的侄兒及時發現上報,這才沒造成惡劣的影響,漓川總督被罷官流放,陸貴妃的侄兒年紀輕輕就因此混上了正三品護軍參領的位置。

這兩年,漓川換過不少總督,但是在災難中的損傷始終沒有緩過來,當初,有一半的人餓死在逃難的路上,多為女人和小孩,因此漓川這些年人口增長緩慢,勞動力也不足,原本繁華的城鎮蕭條了許多。

傅傳嗣皺了皺眉,拿過一旁的稿紙停停寫寫,眉頭也越皺越深。

他并不知道此次監考官的喜好,他的這篇策論要麽極好,要麽就極壞。

寫完最後一筆,他将卷子重新眷抄一份上交,看看周圍的人還在奮筆疾書,表情也多是苦大仇深,心裏好歹送了一口氣,不管結果如何,都聽天由命吧。

傅傳嗣從考場出來時,芸娘和幾個孩子早就等在門口了。

“快上馬車,家裏準備了熱騰騰的飯菜,回去吃完飯洗個澡趕緊睡。”芸娘心疼的看着瘦了一圈的男人,催促馬夫加快點速度。

傅傳嗣睡了整整一天才緩過神來,有了精神,開始逗弄寶珠。

“怎麽,今天那個臭小子沒來,你倒是想起你爹爹我了。”假裝生氣的扭過頭去。

寶珠怎麽不知道他是在逗她,很配合的表演到:“衍哥哥哪有爹爹來得重要,我這些天剛學了繡花,還特地給爹爹繡了個荷包。”肥肥的小手從懷中掏出荷包。

傅傳嗣一聽,立馬就眉開眼笑,接過寶珠手裏的荷包:“我就知道珠珠最喜歡我這個爹爹,這繡的是蜘蛛吧,胖乎乎的還挺可愛。”傅傳嗣翻來覆去的看着手裏的荷包,越看越覺得好看。

寶珠滿臉黑線,好半天才吐出話來:“這是菊花。”

芸娘笑着看父女兩交鋒,她還是別告訴自家男人了,他手上的那個只是女兒的練手之作,做的最好的那個早就已經挂到人家的腰上了。算了,有時候不知道也是一種幸福。

******

此時的錦乾宮中,一群大臣正為了一份特殊的考卷激烈的争執。

以往會試的卷子都是由禮部官員審批,主考官判定的,可是正德帝心血來潮,要求查看此次會試前十的策論。

禮部的官員在審批之中一份卷子的時候犯了難,一半的官員覺得其中的一些觀點太過激進,有辱斯文,但是另一半的官員覺得裏面的論述有理有據,是不可多得的良策。

雙方争執不下,決定帶上這份卷子讓陛下來評評理。

“好字。”正德帝接過太監遞過來的卷子,第一眼就被灑脫飄逸的行書吸引,慢慢仔細看下去,句句言之有理,忍不住拍案叫絕。

看完卷子,他大概也明白了禮部官員争執的原因了,這份卷子關于人口的一大舉措就是支持寡婦再嫁。

自古以來都是男尊女卑,男可三妻四妾,尋花問柳,但是對女子卻格外嚴苛。一女不可侍二夫,一些衛道夫認為女子無論喪夫,被休抑或和離女子都應守夫以示貞潔。

前朝對待這個問題尤為重視,喪夫的女子不準改嫁,應該留在夫家,侍奉公婆,否則就是不貞,不義,不孝。有些女子年紀輕輕就守寡,沒有孩子傍身,晚年很是凄涼。

大慶對待女子的态度相對前朝又寬松了些,但是在對待女子改嫁的問題上,一直沒有明确的規定。

“我覺得這份卷子言之有理,當為案首,諸位卿家覺得如何。”正德帝的話讓大家明白了他的态度,連皇帝都支持寡婦改嫁了,他們還能說什麽。

到是有幾個頑固的老頭想要反對,皆被正德帝無視了,因此倒是恨上了那個寫了這篇策論的書生,打算等他步入官場的時候好好教訓教訓他。

等待成績的幾天裏,傅傳嗣就待在家裏陪陪媳婦孩子,偶爾被霍衍氣的吹胡子瞪眼,想着怎麽找補回來,也沒去參加什麽才子交流大會之類無聊的聚會。

放榜那天,管家傅伯早早就派了小厮去貼榜的地方等着。

傅家衆人也早早的在大堂等着,傅傳嗣到是一派心平氣和,芸娘比她着急,不停在大堂來回轉圈,寶珠本是不急的,到是被她搞得有點心慌。

皇榜一貼出來,等候在一旁的人就蜂擁而至。

“會元,我們家老爺中了頭名會元。”傅家的小厮擠到前面時,一只鞋子都被踩沒了,扶了扶帽子,一眼就看到了傅傳嗣的名字,激動的大叫起來。這天大的好消息得給多少賞銀啊。

小厮也顧不上去找丢了的那只鞋,赤着腳跑回府裏,急着領賞。

“會元,相公,你居然中了會元。”芸娘激動的滿臉興奮,連一向穩重的傅傳嗣也忍不住笑了。

芸娘沒有忘了報信的小厮,賞了他一錠銀子,樂的他找不着眼。

“解元,會元,要是再中個狀元,那就是連中三元了。”芸娘開心的盤算着,轉念一想,又怕給了他太大的壓力,轉口說到:“其實,只要能考上進士,名次也不是那麽重要。”

傅傳嗣笑了笑,不置可否。

門外傳來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是官方的報喜員到了,傅家衆人趕緊迎了出去。

“恭喜貴府傅傳嗣得中會試頭名會元。”報喜的人嗓音洪亮,引來了一大堆圍觀的人。

“據說這家的老爺還是解元吶,這可是連中二元啊”

“這會元長得可真俊,娘子也長得跟天仙似的。”

圍觀的人議論紛紛,芸娘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籃銅錢,往人群中撒去,讓大家一起沾沾喜氣,至于報喜的衙差額外包了個紅封,摸着厚厚的一塊就知道應該不少銀子。

傅管家早在門口挂上了鞭炮,噼裏啪啦的,衆人臉上都帶着喜意。

*****

“好一個會元,好一個傅家。”顧楊氏坐在大堂,聽着仆人打聽來的消息,內心的怒火是怎麽也蓋不住。

她的寶貝女兒這些天一直哭着鬧着不肯喝那苦澀的藥汁,兩粒門牙遲遲沒有生長的跡象,整天在她耳邊鬧,好不容易讓太醫把藥湯做成藥丸子,明珠也消停了些,總算是空出手來對付那家膽敢得罪他們輔國公府的賤民了。

“還想連中三元,哼,”顧楊氏的眼神宛若毒蛇,“我就斷了你這輩子科舉的希望,讓你們一家跪着向珠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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