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秘密

寧禾不動聲色掙脫開顧琅予的手,繞至寧知身處:“長姐,在皇宮內的日子你可習慣?”

寧和也是頗為尴尬的,她見寧禾笑語相迎,才憶起自己的妹妹不早就将她從前心心念念之人給忘了麽。她們已各有歸宿,她也當看開一些。寧知笑回:“我甚是知足,倒是你,初入皇宮,若有哪些不明白的找我便好。”話落,寧知又覺得這話說得不太對,若寧禾當真找她,豈不是要與顧衍碰面了。

這般想,寧知面色紅白相間,尴尬無言。

寧禾對此也心知肚明,她忙道:“好啊,今後若哪裏我有不懂之處,就讓阿喜去請長姐來常熙殿教我。”

與寧知相視一笑,寧禾心中卻清楚地明白:在安榮府,她與寧知尚且可以做親厚姐妹,但在這皇宮內,她們還能繼續如此親厚麽?顧衍是這身體的主人從前所心愛之人,身為女子,又為他妻,寧知當真可以不介意?并且顧琅予争儲的決心堅決,顧衍已是他最大的敵人。這兩層關系下,她真的還可以與寧知做親厚的姐妹麽?

寧禾不喜歡此時的場景,且因還未有吃早膳,胃中也有些惡心難受。她想,也許是自己想的太多,她是重活來此,并不愛顧衍,況且儲位之争也是顧琅予與顧衍的事情,只要她一如從前一樣将寧知當做姐妹便沒有什麽好擔憂的。

承榮殿,老皇帝正下了朝,一身龍袍未脫,端坐于高堂處。他的座位兩側有兩名美婦人,一名貴婦四十來歲的樣子,身姿略顯老态,但五官生得端正,能辮見年輕時亦是個美人。另一個美婦則是蘭妃,蘭妃三十有幾且保養得好,面目溫婉,是五皇子顧末的生母。

寧禾擡眸打量間,心中已多半知曉兩人的身份。年長那人應是皇帝唯一在世的貴妃雍氏,另一人則是老皇帝這幾年寵愛的妃子蘭妃。寧禾既然做這皇妃已成定局,她便已早先打探好了皇帝的後宮之事。雍貴妃家族已衰落,這也是顧姮要娶北順府的小姐原因之一。而蘭妃……寧禾眸光暗瞥這美麗溫婉的女人,她似乎并無心計,只願為顧末守得一個太平。

依照禮節,她與顧末、顧姮的皇妃三人皆為老皇帝奉了茶,因顧琅予生母已逝,所以另一杯茶則奉給了貴妃雍氏。

敬茶過後,有宮婢将兩方絲絹呈給貴妃雍氏,她身後的婢女揭開看了一眼,雍貴妃便抿着笑颔首,又凝眸朝寧禾投來一眼。

老皇帝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寧禾見顧琅予臉色雖然沉靜,但一雙眸子卻越加深邃難測。

她恍然間明白,這不正是印着女子初夜落紅的絲絹麽!這可是驗證皇家女子是否清白的證據啊!難怪,難怪。無怪老皇帝臉色尴尬,無怪顧琅予神色難辨,原來皆是因她。

殿上衆人似乎都在下意識裏暗暗朝她與顧琅予撇來目光,但衆人皆未敢言它。寧禾心間明白,縱算她失貞這事已無法改變,縱算她曾跳水自盡謝罪,然而旁人心中終歸是有芥蒂的。

蘭妃的聲音率先打破這靜悄悄的局面,“陛下,貴妃姐姐,你們不是為這三位貌美如花的兒媳婦準備了賞賜麽,她們可都巴巴地候着呢。”

老皇帝這才吩咐侍監辛铨将賞賜分派給她們三人。雍貴妃也道:“這是陛下的心意,你們已是皇族之人,可要盡心侍夫,謹遵宮規,早日誕下皇孫們,為皇室開枝散葉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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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禾只得與身側顧姮、顧末的皇妃俯首稱是。

雍貴妃的賞賜也送至了她們三人身旁,蘭妃也發了賞賜下來。

寧禾瞧見皇帝的賞賜中有一顆飽滿圓滑的珍珠,這可是不多見的大小與品質。她不由多看了幾眼。

蘭妃卻捕到了寧禾這留戀的目光,她的聲音悅耳動聽,“阿禾,你似乎在瞧這顆東珠。”

寧禾行禮道:“蘭妃娘娘,這顆東珠是上品,臣妾便多瞧了幾眼。”

“這确實是不可多見的寶貝,比平常的東珠碩大圓滑。若是喜歡可叫人加工在衣裳中,做個佩飾。”蘭妃笑道。

寧禾連忙搖頭:“怎敢,這是陛下的賞賜,臣妾不敢妄動。”

蘭妃打趣道:“還是‘陛下陛下’的稱呼,該改口叫聲父皇了,雍姐姐你說可是?”雍貴妃也是颔首。

老皇帝開口道:“為什麽朕的賞賜,你說不敢妄動?”

寧禾道:“父皇的賞賜皆是全天下數一數二的寶貝,臣妾最是喜歡得父皇的賞賜了。奈何三殿下告訴臣妾,父皇的賞賜因扣三五道鎖,小心供奉着。因而,臣妾雖喜歡但卻不敢妄動,只能每日眼巴巴望着。”

這句話讓老皇帝忍俊不禁,他終不再是嚴肅的臉色,笑道:“哦?琅予,你是這般講給她聽的。”

顧琅予連忙行禮:“父皇,是阿禾她不懂宮規,請您恕罪。”

“何罪之有,她這性情直言不諱,朕哪有怪罪之理。”老皇帝畢竟開心,這是三個兒媳婦都在跟前,這樣的好日子自是不會動怒的,他朝寧禾注視道,“三三啊,朕給你的賞賜你想如何用便如何用,不用管琅予之言。”

寧禾有些吃驚,這皇帝的性子可真是摸不清楚,他從前不是不喜歡自己麽?也難怪,從前老皇帝不喜歡她是因為怕她糾纏顧衍,而眼下她已為顧琅予的妃子,所以老皇帝已沒有這顧慮了。只是,老皇帝也喜歡如祖母一般叫她三三?

寧禾叩首謝恩:“多謝陛下,臣妾也有禮物想要進獻給陛下與兩位娘娘。”

阿喜拿出了早備妥的各樣禮品,雖不及老皇帝的賞賜珍貴,但亦是她的一番心意。之後,顧姮與顧末的皇妃亦拿出了見面禮來。老皇帝還要忙于朝政,便已離開。殿中各皇子也都将皇妃留下,自行先走。

顧琅予朝寧禾柔聲喚道:“阿禾,你且陪着貴妃娘娘與蘭妃娘娘,我先去忙了。”

寧禾望住顧琅予,他雙眸柔情似水,含笑地望着她。知曉他這是在人前演戲,寧禾配合地伸手擄了擄顧琅予垂下的一縷發絲,柔聲回道:“殿下去吧,記得用早膳。”

寧知笑道:“阿禾,殿下當真待你不錯。”

寧禾笑了笑,不語。不錯?看來他顧琅予天生就能演得一手好戲。

與一衆皇妃留在這承榮殿,蘭妃提議去雍貴妃宮中用早膳,寧禾腹中正餓得饑腸辘辘,暗忖這蘭妃蕙質蘭心,懂她們這些皇子妃所想,無怪乎老皇帝對其寵愛。

奈何席間雍貴妃一直在說宮規宮規,除了對自己兒子顧姮的妃子張绮玉有個好臉色,對寧禾與五皇妃劉欣皆是端着架子。寧禾聽得耳中生繭。

忽地,雍貴妃道:“你們雖皆是雲邺名家閨秀,但并未受過宮規教習,明日起便都來本宮殿中學習學習這宮中禮儀吧。”

寧禾心間暗惱,她最不喜之事便是周旋于一衆婦人之見,且雍貴妃是顧姮生母,心思深重,她并不願與之多有交集。

蘭妃這時道:“雍姐姐,她們皆是剛嫁入皇宮,幾位皇子也都是新婚,不如讓她們陪在各自宮中,每日來請安便也作數了。若是要說這宮規,東宮那邊各殿也都有人會領命教授。”蘭妃笑語吟吟,“皇宮內多年未有這等大喜事了,陛下也是一個皇孫都還未有,雍姐姐難道不想姮兒給陛下和你添個小皇孫。”

雍貴妃雙眸一亮,面上卻是沉吟着:“這般也行,但宮規之事不可懈怠,你們三人都要好生學習……”

寧禾對蘭妃的好感猶升,這樣一個蕙質蘭心的女人着實讓人喜歡。

又聽雍貴妃講了些宮中禮節,才放了她們回各自的宮去。寧禾與寧知走在路上,寧知忽然道:“呀,蘭妃娘娘要我帶的東西我竟忘記給她了!”

寧禾道:“那你先去,我一人回去便可。”

“你并不熟悉宮中道路,也只帶了阿喜來,沒個宮婢在身邊怎麽回去?”寧知說道,“前些日子蘭妃娘娘聞見我用的胭脂氣味舒心,便讓我在宮外給她帶一盒,逢你大婚,我竟給忘了。走吧,你與我一道去惠林殿,待東西送了就我二人一起回東宮。”

寧禾只得跟去,她并不熟悉宮中的道路。好在她們沒有走得太遠,惠林殿就隔了三重宮闕。寧知回身與寧禾說:“我進去将胭脂給蘭妃娘娘,你讓個婢女領你去偏殿等我。”

寧禾點頭,但她四顧左右并沒有瞧見婢女。阿喜道:“小姐,咱們初來宮裏,還是不要站于這正殿門口吧。”

寧禾也知這個道理,既然沒有婢女她便自己尋了一條路。此道拐入一小徑,徑前拱門有花簇傾覆,隐約能見裏處苑內的悠然之景。

皇宮內,竟還有如此悠閑雅致的一處小院?寧禾不由得往裏走進,眼前豁然開朗,苑內花香撲鼻,又有蝶兒聞香飛舞,這般雅致之景也讓寧禾更加覺得蘭妃的這份蕙質蘭心。能有如此雅趣之人,一定是能讓男人願意親近之人。無怪乎蘭妃多年聖寵不衰!

院中有一貴妃椅,寧禾落身坐下。就在這裏等候寧禾好了。

這悠然娴靜之刻,院後的閣樓中卻傳出交談聲。

“如此貴重的東西,臣妾怕是難當大任……”

“你十四歲入宮伴朕左右,多年來不與後宮諸人争鬥争寵,朕信你。”

寧禾匆忙起身,原來是蘭妃與老皇帝在閣樓中。

“這是那五萬精兵的調動之令,陛下信任臣妾,那臣妾當不辱使命。”

跨步離開的寧禾倏然間止住了步子,她腦中嗡嗡直鳴,有一瞬間聽不到周遭風聲,似如失聰。她視線中,阿喜正瞪大雙目,驚得用手掩住自己的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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