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神秘人

琴姑在訓誡這兩名婢女,“不是我沒有給你們機會,我安排你二人做殿下的侍妾已有半載了,且昨夜我讓你們二人去寝殿伺候,你們怎就是留不住殿下的心?到如今,你們哪一次被殿下留在寝殿過?”

寧禾聽得了然,原來這是顧琅予的侍妾。

琴姑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你們侍奉了殿下半載,一次都未真正服侍過殿下,眼下除了那生着病的二皇子,衆皇子都已成婚,誰若先為陛下誕下個小皇孫,那這殿下不得跟着受好大福氣。你們可聽清了?”

其中一個侍妾委屈道:“琴姑,殿下總是将我們趕出殿,從不讓我們近身。”

寧禾倒是從未聽說過顧琅予還有侍妾這回事,聽她們的交談,顧琅予似乎是從來沒有招她們當中任何一個人同房過。她着實吃驚不小,顧琅予如今已二十又三,古人十四五歲便要踏入成年,且他又是皇家身份,有侍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他為什麽不讓侍妾近身,不召她們侍寝?

寧禾本不欲再讓琴姑撞見,她在惠林殿待了半日,很想睡個懶覺。

誰知這時琴姑的聲音猶帶不滿地響起,“享宮那個主子怕是無福替咱們殿下誕下子嗣了,她整日喝藥,李太醫只說她是體虛,這般經不起折騰的身子娶來有什麽用!”

寧禾心間一沉:“琴姑,你在訓誡宮女?”

琴姑的後背一顫,回身見是寧禾,硬着頭皮行禮道:“見過皇妃。我只是訓誡她們幾句。”

那兩名侍妾均是雙十年華,面目秀麗。見寧禾來此,忙慌張地行着禮。

寧禾道:“哦?她們二人犯了什麽錯?”

“也沒什麽,不過是些小毛病。”琴姑并不知曉方才自己說的話可被寧禾聽去了否,心中多少還是有些礙于寧禾的身份,垂着頭回道。

寧禾視線落到身前這二人身上,她們面目雖是秀麗,但雙手略顯粗糙,一看便知并非經年享福之人,“你們二人怎不好好侍奉殿下?”

這一語言出,在場的人皆是大驚,一臉愕然。難道堂堂皇妃竟不吃醋,竟不責罰?這常熙殿上下可都知道,殿下身邊的紅人何文在皇妃入宮的第二日就被受了重罰。可見殿下有多尊着這皇妃,但身前這皇妃此般發問卻叫衆人摸不着頭腦。

寧禾皺眉道:“琴姑,你為殿下乳娘,多年侍奉殿下身側,這二人既是殿下的侍妾,你怎能待婢女般待她二人!”

琴姑有些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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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禾沉聲開口:“将景齋的宮殿給她們二人住,擇四個婢女過去伺候,每月衣食俸銀報給本宮,不可輕待。”

琴姑一臉懵頓,倒是這兩個侍妾連忙下跪謝恩。

寧禾又道:“賜些華服與首飾送到景齋,夜間着一人去寝殿侍奉殿下。可明白?”

二人眼含淚花,忙再磕頭謝恩。

寧禾轉身離開,唇角帶笑。琴姑不喜歡她,那她何須被動,便讓她自己将這兩名侍妾推入顧琅予身側,這樣既不用受人妄論以致被動,又可以讓她在養胎的日子不用去操勞常熙殿中這些争風吃醋的小事。

正回到享宮,素香忽來道李茱兒求見。寧禾微有詫異,她們才分開不久,難道李茱兒有事找她?

李茱兒進殿時,一身緋紅衣段卻掩不了她滿臉的沮喪,她又怯又悔地望着寧禾:“阿禾,你将姐姐送與你的那支金釵忘在了惠林殿。”

寧禾道:“原來是這個事,那本就是陛下送給娘娘的,世間只此一支,娘娘雖然贈了我,我又怎敢奪了娘娘所愛。既然忘了便就當無這個事好了!”

“姐姐命我拿給你,我拿了金釵追上,卻将它……将它摔成兩截了。”李茱兒沮喪地望着寧禾。

原來就是因為這個?寧禾道:“我雖不介意,可這是陛下賞賜的東西,不如這樣,你回去告訴蘭妃娘娘這金釵我已收到了,不要提你摔斷金釵的事情。”

聽寧禾這般講,李茱兒更加羞愧,“都怪我,阿禾,你真是心善之人。”

寧禾一笑而過,卻是有些疑惑,李茱兒性子腼腆,而腼腆之人大多心思單純細致,比較穩重。她又怎會将這麽重要的東西摔斷?

寧禾問:“這金釵怎會斷了,可是不小心掉了地?”

“都怪一個年輕的小官!”李茱兒面帶怒色,卻又一瞬間紅了雙頰,“與你分別後我本在流景苑的石亭中看書,婢女送來金釵時我正要往你宮裏來,哪想那時候才知有個男子正在花叢那邊作畫,他出聲驚到了我,而我恰因那一聲驚呼不小心掉了那金釵,一下便摔成了兩截。”

寧禾只得無奈一嘆,李茱兒委實單純,竟被一個男子的聲音吓到。她不由問:“那他為何驚呼,又在花叢中畫了什麽?”

李茱兒這時雙頰通紅,她扭捏半天說道:“他……他竟畫了我看書的側影!”她支吾着道,“我怪他出聲驚我,他竟無恥地回是我轉頭時吓到了他。”

寧禾附和道:“那這人确實無恥,茱兒如花美貌,他竟說吓到了他。”

李茱兒的婢女秀煙朝寧禾行了禮,笑道:“皇妃,你可不知,那個公子說的竟是‘我端端地在這作畫,不想你誤入畫中,我本是繪春日百花,哪知繪了你側顏。你好端端看書不成,竟比百花都美,着實吓了我一大跳。’”

寧禾先是一愕,緊接着大笑出聲。她這一笑,殿內衆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只剩李茱兒雙頰通紅,又羞又氣地攪着絲帕。

寧禾安慰她不要将金釵的事放在心上,她二人與婢女們不多嘴,便無人再知。

李茱兒忽而擔憂地望着寧禾:“我進來時聽到外邊有宮女議論,說你安頓了兩個侍妾,可是真的?”

寧禾颔首。

李茱兒更是憂心:“阿禾,可是三殿下待你不好?”

寧禾搖頭一笑:“你不要想多,殿下待我……甚好。”

“那你這般舉止——實在大度!”

大度?寧禾哭笑不得,她嫁給了顧琅予,可他們二人并無夫妻之實。她不過是想等助他拿下儲君之位便能得自由身,帶着孩子過自在的生活。她若不愛,便是大度的。因為世間沒有任何一個動了真心的女人願意讓別的女子分享她的愛人。而她現在并不愛顧琅予。

李茱兒走後,寧禾才得了時間懶懶睡上一覺。醒來時已是夜裏,外邊天色已暗,阿喜遞來安胎藥道:“皇妃,藥已可以喝了,不燙口。”

寧禾接過飲下,滿口苦澀蔓延唇齒。阿喜猶豫地說道:“小姐……”她已改了口,“奴婢有句話想對小姐說。”

“你講。”

“小姐當真要将腹中的胎兒生下?小姐如今已是皇妃,然而這腹中的胎兒并非……”阿喜擔憂地望着寧禾,“小姐不怕将來有一日三殿下心中怨怼,與小姐恩斷義絕麽?”

恩斷義絕?她與顧琅予之間何有恩,何有情?“我知你是擔心我,阿喜,不管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誰,他怎樣都是我的孩子,是我的骨血,我實在不忍心抛棄他。”前一世,她正是與腹中兩個月大的胎兒一起命喪于楊許的狠心下,那時她沒有防備,所以害了自己不說,也害了孩子。而今,她只是想好好保護這個胎兒。

喝過藥,寧禾也再無睡意,她披了件大氅出門,屏退了所有婢女。獨身一人走在常熙殿,重重宮闕深牆,四四方方的天空下似一個金絲牢籠,有的女子深愛這其中的富貴榮華,而她卻只希望獨安一方,過好悠靜歲月。

寧禾在這夜色裏穿花越廊,宮燈綽綽跳躍,為她引路,她順着這回廊竟走入了一處從未來過的偏殿。這四處已無宮燈,暗黑一片,寧禾返身欲回,背後卻倏然是顧琅予深沉的聲音傳來,“你來這裏作何?”

寧禾被他突如其來的出現吓了一跳,轉身,顧琅予從暗影中走出,寧禾見他走上前,忙後退了一步,哪知背後恰是臺階,她一聲驚呼,腳已踏空。

顧琅予身影閃現,朝她直沖而來,穩穩攬住了寧禾的腰,旋身立定在廊下,才放開了她。

寧禾後知後覺,心中還因為方才險些跌倒而心慌心跳,她低低道了一聲“多謝”。

“這裏陰氣重,你今後莫再來此。”

寧禾一怔,他是在關心她?

顧琅予已緩步往前走入宮燈下,寧禾也跟上前,路途才變得明亮了些,她忽然從腰間錦袋中拿出一顆夜明珠照明,怎麽方才沒有想到,真是遲鈍。

顧琅予凝眸望了一眼她這舉動,卻是未言。

寧禾說道:“陛下生辰之事我已向蘭妃娘娘打探過,陛下近日正為阜興大旱憂心,希望能有人解決此事。”

顧琅予這時腳步慢下,“阜興大旱已有兩載,這是天災人禍,豈是那般容易解決。”

寧禾卻是一笑,“你解決不了的事自當會如此說。”

顧琅予頓下腳步,深沉的眸子睨了一眼寧禾,卻是沒有與她争論。

這般無言地行路,寂靜裏,寧禾的心緒卻漸漸混亂,她想起了阿喜的話,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誰?到底那個劫持她的神秘人是誰?如果這個孩子的父親先天有疾,她總應明白!

“顧琅予。”寧禾突然出聲喚道,她見身前顧琅予聞言停下,緩緩問他,“你可知,一月底我入京的路上,是誰劫走了我?”

顧琅予望着寧禾,聲淡如常:“本殿不知。”

“果真不知?”寧禾上前,擡眸望着身前這高大的男子,她緊緊追問,“曾經我與顧衍的婚事,是所有皇子都不希望的。你當真不知麽?”

“是。”顧琅予望住寧禾,“你與顧衍的婚事确實是衆皇子不希望看到的,但那一日是誰擄走了你本殿并無從得知。”

寧禾黯然,顧琅予真的不知真相?

“怎麽,你現在懷了胎兒,便想要查清那個男人是誰?”顧琅予譏諷道。

寧禾這一刻并不想與他辯駁,“那你那一日又在作何?”

“說到底,你是懷疑本殿所為?”顧琅予言中有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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