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675
趙芊這話讓秦芈沉默了好一會。
機械兔似乎是察覺到了突然變化的氣氛,已經走了一半路程的它忽然又轉身将零食拿給了秦芈。
趙芊:“……”
第三次了, 這次她自己去拿。
“他是他, 我是我。”秦芈接過零食後冷聲說道:“就算沒法在冬訓營提前被選中,也可以等畢業後按照我的成績申請。”
以他一直以來優秀的成績來看, 校方也會跟軍部積極推薦。
趙芊重新回到沙發上坐下, 打算跟秦芈好好談談這個問題。
她坐直了身子, 撕開了一袋薯片, “你一定要去遠征軍?別的軍種不行嗎?聯盟最強軍團是遠征軍, 但最強兵種可不是。考慮一下特戰部隊呗,比如聯盟邊境者?或者第九特殊軍團?七星部隊?”
秦芈聽後擡頭看了她一眼, 問:“你想去哪?”
趙芊一臉無所謂道:“除了遠征軍, 我都會考慮。”
秦芈語氣幽幽地說:“聯盟邊境者今年的考核标準又提高了不少。”
“你知道?”趙芊有些驚訝, “你考慮過邊境者?”
秦芈不答,又道:“第九特殊軍團相對來說任務太複雜了, 不适合我。七星部隊是著名的反恐軍, 跟我的理想不一樣。”
趙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遠征軍是守衛聯盟,你的理想是守衛聯盟嗎?”
秦芈也看着她,不緊不慢地說:“守衛聯盟是他一輩子都在做的事。”
頓了頓後, 又淡聲說:“我只是想繼續做他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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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芈。”趙芊提醒他道:“你自己之前說過的——他是他,你是你。”
秦芈又不說話了。他沉默着,目光倔強地看着趙芊。
趙芊吃着薯片,撇開視線看向了電視,淡聲說:“這次我不會跟着你了, 你知道我不喜歡遠征軍,不可能選擇它。”
“你不用跟着我。”秦芈皺眉。
趙芊在心中嘆息着,有些無奈地說:“人心險惡呀弟弟,你要是真去了遠征軍,大家都會知道你就是當年反叛者的兒子。憎恨他的人那麽多,你在遠征軍裏能過的好嗎?”
秦芈頗為不滿她的稱呼,“不是說好不準這麽叫我的嗎!?”
“這不是重點。”趙芊咔嚓咔嚓嚼着薯片,瞪眼看回去說:“好好想想我剛才說的問題。”
“我會在意那些嗎?”秦芈嗤笑一聲,神色不屑道:“反正他們又打不過我。”
趙芊搖了搖頭,還想繼續勸說,卻聽秦芈說:“他葬在哪了?”
這一下讓趙芊的神色頓住,成功被秦芈轉移了話題。
“就在屋門前,不遠。”
“我想去看看他。”秦芈站起身朝樓上走去,“去洗個澡就下來。”
趙芊點了點頭。
她起身收拾了一下桌子,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轉頭與機械兔對視着。見她看着自己卻不說話,機械兔不由歪了下頭。
趙芊皺眉看着它說:“陳袂碰你的時候怎麽沒反應?”
機械兔的面癱兔臉在此時顯得有些茫然。
趙芊擡手點了點頭它的額頭,“說話。”
機械兔搖頭。
趙芊:“什麽意思?”
機械兔瘋狂搖頭。
趙芊:“……”
她真是越來越搞不懂這兔子在想什麽了。
平日裏就算是秦芈不小心碰了它一下都會發脾氣一蹄子踹過去,今天陳袂摸它頭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還主動給他拿吃的……她說的什麽客人禮物都是瞎扯,鬼知道這兔子抽什麽風。
“你這樣不行,我發現我倆的代溝越來越嚴重了。”趙芊退回沙發上坐好,一臉嚴肅地看着機械兔說:“咱倆得談談。”
機械兔左右看了看,發現四周沒有其他活物後轉過頭來,擡手指了指自己。
趙芊點頭說:“對,就是你,坐下。”
機械兔倒是聽話的在她旁邊坐下了。
趙芊:“讓你坐對面,你坐我旁邊幹什麽?”
機械兔又起身準備去對面。
趙芊:“算了算了,你坐都坐了還起來幹什……”話還沒說完,機械兔就已經發脾氣了,抓起桌上的一包薯片就朝她扔了過來。
趙芊接過薯片後又是蘋果葡萄砸了過來。
“你別太過分了哦。”趙芊把蘋果葡萄都接住後眨巴着眼看着準備掀桌子的機械兔說:“我道歉,對不起。”
機械兔這才放手了。
趙芊颌首,示意它過來把自己扔的東西都拿回去放好。
機械兔已經陪了她很多年了。
在趙芊遇見秦芈父親之前就一直跟着她,所以它的設計很老,毛色也顯舊,雖然趙芊跟它換過幾次零件,但機械兔很抗拒,每次換零件都會跟趙芊鬧很久還動手。
最後倒是趙芊跟它發了脾氣,把零件一摔說不換就死你自己看着辦吧!
機械兔勇敢的抗争到底,絕不屈服,反倒是把趙芊折騰的沒脾氣了。
可趙芊沒有放棄。
她讓九七把機械兔的程序休眠後偷偷給它換掉了。
醒來的機械兔完全沒有發現哪裏不對勁。
此後趙芊便一直用這種方法偷偷給它更換零件。
可此時趙芊瞧着眼前一瘸一拐的機械兔,在心裏琢磨着到底是那批換新的零件影響了它,還是自己離開太久跟它都陌生了,總覺得機械兔的脾氣越來越暴躁了。
秦芈很快就下來了,發梢還滴着水,看得出來有點着急。趙芊看了他一眼,指着機械兔說:“給他把頭發擦幹。”
機械兔聽話地去拿毛巾。
看着它那慢吞吞的速度,秦芈一臉不忍直視:“不用了,我自己拿。”
秦芈越過機械兔去拿了毛巾擦頭發,“你這兔子到底哪裏買的?我看它這樣子簡直是五十高齡該退休的年紀了。”
趙芊聽着一臉高深莫測地說:“你猜。”
秦芈表示沒興趣。
他把頭發上的水珠擦幹後就把毛巾扔去一旁,趙芊去外面把車開了出來,等秦芈上車後就出發離去。
兩人在市區買了兩束葬花。
相比起年初時那漫山遍野的新綠,此時再看時那抹嫩綠也随着盛夏而變得深沉起來。林道兩旁的花色變了不少,不知名的小野花一簇一簇的争相綻放着奪人眼目。
林深處的那座木屋因為沒人打掃也沒人居住,導致附近的樹木花草肆意生長将整個屋頂都遮蓋了,二樓的玻璃窗戶被野蠻生長的枝幹欺負的生出了裂痕。
綠色的藤蘿将木屋的一面整個鋪滿了。
趙芊下車後看見這樣的場景不由嘆氣,“大自然也太過真實了吧,人在的時候安安靜靜的不敢靠近,人死了就開始肆無忌憚了。”
“等會修理一下。”秦芈說:“東西都還在吧?”
“只燒了他自己的,其他都在。”趙芊說着拿出了鑰匙開門。
院前的銀鈴花還在堅強的開放着。它只有在寒冬時才會花謝休眠。
秦芈沒有進屋,他一眼就看見了左手邊院落裏那處小山包。小山包被銀鈴花霸占,白色的花死死地壓在了黑褐色的土面上。
他走了過去,将手中的兩束葬花放下。
陽光被厚重的雲層遮擋,光線偏暗,夏風也變得溫柔了。
秦芈靜靜地站了好一會後,才低聲開口說:“對不起,我來晚了。”
趙芊進屋時聞到了一股嗆鼻的黴味,她有些生氣,皺了皺眉。角落裏那長長的一圈鐵鏈還在,十分顯眼。
她走過去輕輕踢了一下鐵鏈,人已經沒了,她還把這東西留着幹什麽?趙芊這麽想着,尋思着等會就叫秦芈拿出去扔掉。
趙芊将屋子裏的窗戶都打開了通風散氣,又打開了屋子裏的除濕去味功能,因為機械也會有感染的危險,所以木屋這邊沒有機械助手。
她朝二樓走去,想要将二樓的窗戶也打開,然而剛上樓梯就感覺不對勁。
這是一種直覺。似乎有人來過這裏,那個人殘留下來的氣息讓趙芊感到厭惡。
趙芊不動聲色着,繼續邁步去往二樓。樓梯扶手上積累了些許灰塵,沒有被破壞的痕跡,臺階上也沒有他人及進入過的跡象。
二樓是卧室和書屋,樓下也有卧室,但那是客房,偶爾趙芊和秦芈會過來住宿。老人的卧室在二樓。
趙芊打開了卧室門,一眼就看見角落裏散落的鐵鏈。她巡視了屋內一圈後才走了進去,一切都是她離開時那樣,沒有任何改變。
她的記憶力很好,可以确定屋子所有東西的擺放細節沒有被人動過手腳。
窗外被生命力旺盛的枝桠綠葉遮掩了,趙芊走了過去将窗戶朝外推開,空間被打開後,那一束束枝幹便不客氣地朝屋內偏了過來。
趙芊回頭看了一眼,雖然沒有他人進入的痕跡,但她能夠确信,有人曾經來過。
寂靜無聲的房間裏有些沉悶,枝葉将陽光遮擋,屋裏顯得昏暗,可這不影響趙芊的視力。她走到書桌前,桌上擺放的都是一些老書了,被老人反反複複地折疊标記,看起來很是陳舊。
老人有寫日記的習慣,而且一寫就是幾十年。
日記本都有好幾堆。那些日記在他死去的那個晚上全都被趙芊一把火燒掉了。
只有一本她沒有動過。
趙芊拉開了抽屜,裏面空空如也。
她留下來的最後一本日記不見了。
風吹着樹葉沙沙作響,趙芊似有感應的側頭看去,越過層層疊繞的枝幹,從枝葉的縫隙中看見了站在樹下窺視的黑影。
兩人目光相撞,後者立馬轉身就跑,趙芊沒有猶豫,從二樓窗戶翻身躍下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