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豬肉炖粉條
只是這些,雪梨是不會同容遷說的。她戳了戳手,笑道:“大表哥,聽說再過些時日就要科舉了。今年表哥也會去應試嗎?”
容遷點頭,坐在雪梨的前側,從架子上又取下一只毛筆,撫平宣紙落下幾個字,他淡淡道:“有事?”
雪梨大力的點了頭,道:“有事!”
她飛快的組織了一番語言,接着道:“實不相瞞表哥,近日将軍府名下的古玩鋪子招了個賬房先生。他雖然家貧,學問到是不錯,人也看着正直老實,只是苦于沒有門路。”
容遷道:“然後?”
雪梨笑道:“大表哥素來知人善用,不妨收他當個門生?”
如此,容遷哪裏還聽不明白唐雪梨的意思。感情她的如意小算盤都打到他身上來了。她到是真的不拿自己當外人。
想到此處,容遷心底竟然可恥的冒出絲絲欣喜,可他又不願意表露出來,便故作高深,淡淡道:“你想要我幫忙,沒點誠意怎麽行?”
雪梨一聽有戲,立馬乖巧道:“多謝大表哥!”
容遷皺眉,好半晌兒搖了搖頭,垂眸道:“沒有誠意。”
雪梨眨巴眨巴眼睛,驚愕道:“表哥!我謝了又謝,就差沒跪下來求你了,這還叫沒有誠意?”
她心裏暗暗腹诽,覺得容遷這人忒小心眼兒,如此,她起身整了整衣裙擺手道:“不幫就算了,我再去找別人。”
雪梨話音才落,身後立刻傳來容遷略沉的聲音,“回來!”
“好嘞!”雪梨立馬轉過身來,也不管容遷作何表情,微微福身對着容遷行了一禮,道:“多謝表哥!”
“…………”容遷斂眸,似乎沒有料到唐雪梨的态度居然會轉換的這麽快。他略一思忖,心想橫豎不是什麽難事。既然表妹親口央他了,哪裏還有回拒之理。如此,容遷想了想,道:“既然那人有學識,想必也是入京趕考。寒門學子,自是要比旁人努力些。他遇見了你,也算得上是遇見貴人了。”
雪梨可不敢冒充趙清引的貴人,她腆笑着又回身蹲在容遷身側,擡臉望他,“表哥說的極是,只是若說貴人,他若是能得表哥器重,那才是真的遇見了貴人。”
容遷不可置否,他回眼瞥了一眼唐雪梨,見她一副貪了便宜的模樣,不免覺得好笑。他攥拳抵在唇邊清咳一聲,用以掩飾自己的不自然。他今日本是來質問唐雪梨為何要同容時過不去,三番兩次要設計害他。可每每瞧見雪梨笑呵呵的樣子,就怎麽也質問不下去了。
他暗暗嘆道,又怎會不知容時素日為人。也許是唐雪梨已經了解了容時,遂不再同小時候一般癡纏。他念及此處,心裏暗暗惬意。臉上不由帶出三分喜色。
雪梨吃了一驚,她悄悄的挪動着兩只腳,同容遷拉開了一個适合逃跑的距離。卻聽容遷突然發難道:“你昨日沒來上課,落下的功課今日必須補齊。”
雪梨提高了一個音,不敢置信容遷居然還拿這事擺譜了,她反駁道:“那怎麽行?表哥,你不能公報私仇啊!”
容遷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道:“你我又沒有仇怨,何來的公報私仇?”
此話一出,雪梨啞言,她心裏一個咯噔,總覺得容遷一定知道些什麽。或者她重生回來以後,做的任何事情都逃不開他的眼睛。可若要讓她坦白從寬,其實也很難。
如此雪梨只能繼續裝傻充愣,死不承認才是她保命的第一要則。她道:“表哥慣會咬文嚼字,反正我說什麽表哥都不會相信,那我便不說了。”
容遷道:“你不說要讓我怎麽相信你?”
雪梨想也沒想,回道:“那我說什麽你都信?”
容遷幾乎是沒有任何遲疑,一字一頓、滿臉認真道:“我信!”
“…………”
哎?這有什麽不對吧?
這次換唐雪梨傻眼了,她未曾料到容遷會如此作答。他們二人前世交情雖不能算淺,但也決計不深。她甚至會覺得容遷打心底裏讨厭她,厭惡她,恨不得同她,同容時一刀兩斷,劃清界限才好。
怎的她重活一世,年少時的容遷同她關系到好起來了?
這……這……這……怎麽可能?難道年齡越小,境界越高?
雪梨疑惑不已,忍不住擡眼偷觑了容遷一眼,恰好同他四目相對。容遷年少老成,不茍言笑的時日久了,就連唐雪梨都分不清,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她咬牙暗道自己活了一把年紀了,如今居然栽在了小容遷身上。當真是……可恥!
雪梨真想刨個坑把自己先埋一會兒。可未等她羞憤而亡,卻聽容遷淡淡道:“你若厭惡二弟,今後不必再理會他便是。他若是趕來糾纏你,我決計饒不了他。”
雪梨心想,容遷這人還真是心寬。明擺着就是胳膊肘往外拐啊。她笑道:“表哥說什麽呢?我怎麽會厭惡二表哥呢?二表哥對我可好了。”
她最後幾個字咬得格外用勁,前世容時對她非打即罵,讓她在容王府丢盡了顏面。重活一世,她縱是再無欲無求,可決計不會輕易放過容時。
有些仇恨不是說忘記就能忘記的,就像是走路上一不小心踩到了屎,即使換了鞋子,第二次再路過相同的地方時。縱使沒有再踩第二次,可任然覺得惡心。
而唐雪梨對容時就是這樣。
容遷似乎已經厭倦了唐雪梨這種打太極的說話放式,他适當的轉換了話題,忽而瞟向雪梨腰間的荷包,問道:“這是你自己做的?”
雪梨微微低頭,随意道:“是啊,不行嗎?表哥?”
容遷搖頭,突然道:“你給我也做一個。”
“!”雪梨愣住,她突然懷疑自己是耳朵出了毛病聽錯了,她不敢置信的伸出爪子在容遷眼前晃蕩,問道:“表哥,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嗎?”
容遷面無表情,重複一遍:“給我也做一個。”他一字一頓道:“我想要一個。”
“…………”雪梨道:“啊?”
她尚且沒有從惡心容時的心境裏走出來,就被容遷吓了一大跳。她仔仔細細的觀察容遷的表情,在确定容遷真的是認真的,不是随意說着玩的之後,更加震驚了。雪梨險些沒往地上跌,她心想:原來容遷不是什麽六根清淨啊,他年紀輕輕會撩的很呢!
唐雪梨很是無奈,她女紅并不十分擅長,有心讓采青幫她做一個,随意應付容遷便算了事。哪知容遷那厮精明的很,随意瞥了雪梨做過的針線之後,便将手法和紋路記得清清楚楚。
她不禁感慨,容遷要是個姑娘家,怕是要餓死繡樓裏頭的繡娘們了。
又過了兩日,雪梨本同往日一般去老地方等容遷,哪知不僅等到了容遷,還等來了九王殿下雲澈。
雪梨站在門外,遠遠就瞧見一位藍衣少年牽了條大黃狗跑了過來。他模樣生的很俊秀,五官端正秀氣,唇紅齒白,一身上好的錦緞藍袍更襯得他身姿挺拔。袖口處金線滾邊,走動間衣袍上的雲紋像水一樣流動。
而同他并肩走來的正是容遷,只是他目不斜視,似乎并不在意九王殿下居然牽着狗子就過來了。
雪梨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有了一種恍若隔世之感。她平生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将藍衣穿的如此好看。竟然無人出其左右。九王殿下雲澈如今還是個十多歲的少年模樣,同唐雪梨記憶裏的九王判若兩人。
前世,雪梨同這位“大名鼎鼎”的九王殿下并沒有什麽深交。說他“大名鼎鼎”也确實是因為九王這個人性格過于跳脫。什麽貴族氣質,皇族禮儀對他來講都是頭頂浮雲。他自己也不甚在意,整日裏游手好閑,打鳥遛狗逗蝈蝈。閑時就在風月勾欄裏頭左擁右抱。從某種角度來說,同容時半斤八兩,但卻比容時還要會玩。容時充其量就是個渣渣。
滿京城的簪纓世族、富家子弟,基本都将他列為頭等的反面教材。不允許族中有人學習九王的做派。可這位九王殿下就跟不知道似的,還總愛往自己臉上貼金。前世雪梨不止一次的疑惑,為何這個九王殿下偏偏愛纏着世家楷模子弟标杆的容遷。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分。
而這位九王殿下很是有兩分能耐。他年少時不學無術慣了的,又無心同他的幾位皇兄皇弟争奪皇位。可因九王雲澈一母同胞的親哥哥乃是當今儲君,未來的九五至尊。怎會容忍自己的親弟弟如此草包,否則前朝禦史大夫的吐沫星子,還不得把人淹死。
如此,太子殿下對這位九王既寬容,又嚴厲。說是寬容,他能任由九王在自己的行宮裏胡作非為,遛馬打鳥。說是嚴厲,他極其不能容忍九王在觸犯一點點的宮規,哪怕就是在哪個宮中嫔妃說九王殿下又同人鬥嘴了。太子殿下也必會嚴懲不貸,絕沒有二話,将九王殿下管的比親兒子還要嚴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