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幸運
立華景子猜不透綠間真太郎的想法。
她猜不透真太郎今天的幸運物是什麽,猜不透真太郎今天會投幾個三分球,猜不透真太郎今天會讓高尾和成閉嘴幾次,也猜不透那天真太郎是不小心親到她,還是故意為之。
少女懵懂青澀的心,上上下下跳個不停。
就算返回了學校,她也保持着神游天外的狀态,時常心不在焉地癡癡傻笑着。
雅也問她索要英語作業,她迷迷糊糊地掏出了自己的歷史書;
雅也喊她一起去吃中飯,她笑眯眯地應了聲好,卻往更衣室走。
久而久之,雅也無法忍受了。
“景子,你今天是怎麽了?”雅也掰着手指,仔細地清算着:“上課翻錯書,硬幣掏錯數額,走路還走錯。你怎麽……忽然變得那麽傻了?”
“啊?啊。”景子陡然冷靜了下來。她深呼吸了幾口,将十指交握在胸前,緊張地說:“雅也,我問你一個問題。”
“嗯。你問。”
“如果一個男生,請你去吃飯,牽你的手,還不小心親了你一下……”景子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詞:“那這個男生,是不是喜歡你?”
“是的吧?”雅也說。
“那如果一個男生,在你的便當盒裏裝上數學公式手冊,生病的慰問品是一打練習冊……”景子說:“那這個男生,是不是也喜歡你?”
“不。”雅也搖頭:“你說的二號男生太差勁了,一點都不浪漫。”
景子:……
“那、那……”景子又問:“那如果這兩個男生是同一個人……”
“傲嬌吧。”雅也很果決地說:“‘嘴上說着不要啊身體卻很誠實’的類型。”
景子:……
她的眉頭微跳着,臉龐氣鼓鼓的:“讨、讨厭又麻煩的……平民……”
景子覺得雅也說的很有道理。
景子想要認真地問一問真太郎,對自己到底是什麽觀感。
想要捉到野生的綠間真太郎,就只能去秀德高校的籃球部。部活時間結束後,景子就去了體育館的門口,想從茫茫的男生堆裏把真太郎揪出來。
體育館的門口站了不止她一個女孩,另有一個高個兒的女生正頂着不耐煩的面色玩手機。她手機上的挂飾晃呀晃,亮晶晶的水鑽讓景子眼睛有些暈。
“小沙,訓練結束了!”一名籃球部員晃着手裏的球衣,朝着高個的女生喊道:“久等了。”
“好慢啊。”小沙收起了手機,不滿地抱怨道:“你們在更衣室裏打球嗎?動作這麽慢。讓女朋友們在夏天的陽光下等那麽久,真是過分。”說着,小沙就瞥了一眼景子,頗有同仇敵忾的意味:“是吧?”
“啊,是、是的……”景子露出了溫和的笑,随即,她的臉便刷得變成了蒸熟一般的紅:“不、不不是!我不是女朋友什麽的……”
“诶?”小沙愣住。
“我是真太郎的未婚妻!”
未婚妻——
婚妻——
妻——
這猶如羞恥PLAY一般的稱呼,回蕩在體育館的門口。
小沙差點憋不住笑。
小沙的男朋友倒是先笑了起來:“未、未婚妻?你是立華家的大小姐吧?綠間還在更衣室噢。因為有人告訴他‘女朋友在體育館門口等你’,他已經像蒸桑拿一樣在更衣室裏坐了二十分鐘了。”
這句話太有畫面感,把景子狠狠地打擊了一頓。
好在她維持住了自己的儀态,沒有失魂落魄地做出什麽來。在外人的眼裏,她還是那個一舉一動都透着良好教養的可愛大小姐。
“你在胡說什麽。”
就在這時,真太郎的聲音響了起來。
他手舉一盆多肉盆栽,一臉正色地朝景子走來:“我剛才只是在找我的幸運物。”
“噢,這就來了。”小沙的男友笑着說完,便挽住了女友的手臂走遠了。
體育館的門口冷清下來,只剩下了景子與真太郎。一高一矮兩個人面對面站着,影子斜斜地投在地上,被晚上五六點鐘的陽光拉得長長。
“什麽事?”真太郎的表情很冷淡。
“我……我有個問題要問你。”景子捏緊了雙拳,聲音輕輕的。
“問。”
“我……我……你……”
景子深呼吸了數口氣。
想問的問題已經在胸口徘徊了無數圈,卻還是無法打破她的矜持沖出口去,讓她急得面頰通紅。
——真太郎喜歡我嗎?
——不喜歡的話,為什麽要親我呢?
——親我是故意的嗎?還是真的只是無意呢?
真太郎歪頭看她,愈發疑惑。
“真、真太郎……”
景子嗫嚅了許久,終于仰起了頭。
“你能喊我一聲‘景子’嗎——”
鼓滿勇氣的聲音,鑽入了景子自己的耳朵。
只有她知道,問完這個問題後,她是有多麽的想要當場淚奔。
——結果!最後還是沒有問出來啊啊啊啊啊啊啊!!!
面對景子這個奇怪的問題,綠間真太郎擡起頭,鏡面上閃過一道冷酷的光。
他平托着手裏的多肉盆栽,無情地說:“抱歉,立華,不能。”
不能。
不能。
不能。
一陣沉默。
景子彎下了腰,像是一株被風吹彎了的植被。
——她就知道……
她不知道該流下心酸的眼淚,還是溫柔地将這件事一笑了之。最後,景子只能在心底默默地嘆了口氣,以維持自己的形象。
就在這時,真太郎拍了拍她的肩,手勁很輕。
景子怕自己臉上失落的神情被真太郎看到,于是她低着頭不肯擡起,只是問:“什麽事?”
“擡頭。”真太郎的聲音淡淡的。
“……”
真太郎的聲音雖然很冷淡,但卻總有着奇怪的威嚴。只要是他說的話,景子便想乖乖地聽着。哪怕是吃下超多熱量的大份豬排飯,或者連做幾張數學試卷都無所謂。
于是,景子聽話地擡起了頭。
映入她視野裏的,又是綠間真太郎放大的臉。
距離太近,他的眼鏡甚至勾了一下景子眉間落下的發絲。
輕輕一晃,景子就察覺到自己被親了一下。
她懵了。
——剛才、剛才發生了什麽?!
同樣的事情,是不是在之前也發生過?!
歷史為何總是如此相似?!
可惜真太郎已經變回了原樣。他站在原處,目光望着遠方,風輕雲淡地說:“雖然秀德輸給了誠凜,但是之後的比賽我還是要去看的。後天有桐皇與誠凜的比賽,立華,你會來吧?”
景子的腦海一片空白,于是她神智飄忽地點點頭。
其實她才不知道桐皇和誠凜分別是哪個學校,她只知道綠間又親了她一下。
回過神來,景子已經在家中自己的房間裏,翻着衣櫃挑選約會的服裝了。
各種材質、顏色、款式的衣服攤了一地,花花綠綠的一大片,令她眼花缭亂。再昂貴可愛的服裝,都無法入景子的眼。
立華夫人托着一小杯茶,憂心忡忡地望着滿地的衣服,說:“景子,不要把房間弄地這麽亂。這些衣服記得自己收好,不然會給阿菊添麻煩的。”
阿菊是在立華家工作的傭工之一。
“是!”景子應了,又愁悶地說:“穿什麽樣的衣服好呢……”
“是去見真太郎嗎?”立華夫人問:“除了真太郎,應該沒人會讓你這樣興師動衆了吧。”
“不是!!”景子立刻否決,緊張地說:“只是和班上的女生一起出去玩!”
立華夫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意。
景子知道,所謂的“約會”根本不算是約會。
證據即是——
她費盡心思地搭配了衣衫,然而在比賽的體育館見到綠間的時候,綠間穿着白T恤和運動褲,一副剛從球場裏出來的模樣。唯一不同的是,他手上提着一小盒巧克力,包裝很精巧,看起來是女孩子喜歡的類型。
嚯。
景子可不會天真地以為這是送給她的。
綠間會那麽浪漫才有鬼!!八成又是今天的幸運物吧!!
景子沒有被綠間打擊到的時候,總是露着一副溫柔可愛的笑臉。她長得乖巧可人,身上的衣衫也是優雅的大小姐風範,搭配得很得當。不客氣地說,當她站在人群裏時,會吸引到許多異性的目光。
這其中不包括綠間真太郎。
不是說綠間非異性,而是綠間一直在專注地打量着比賽的隊伍安排,自顧自地分析着什麽。
景子不太懂籃球,只能對對手指,尬聊:“真太郎,比賽的雙方裏,有你的中學同學嗎?”
“嗯。”綠間應了:“今天的雙方都有。”
“綠間希望哪一方贏呢?”景子問。
“我的希望是沒有用的,”綠間托一下眼鏡:“須待天命。”
景子:……
她知道,這是綠間最喜歡的一句話。
他時常把什麽“人事”、“天命”、之類的詞挂在嘴邊。
“啊,對了。”綠間擡起手,把那盒巧克力遞到了她的面前。
“?”景子不解:“真太郎的幸運物怎麽了嗎?”
這回輪到綠間愣住了。
為什麽她的第一反應是……這是幸運物?!
“這不是幸運物。”綠間嚴肅地說:“今天我的幸運物是小號的海貍雕像。”
“那這是我的幸運物嗎?”景子好奇地問:“所以給我?真太郎真是幸運物的專家呢!”
綠間忽然想到有一句話,叫做什麽……
自作孽,不可活。
作者有話要說:
綠間:“讓未婚妻讨厭我計劃”是什麽東西??我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