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圍觀談戀愛

林鑫面紅耳赤,一巴掌将妹妹拍到邊上,柳眉倒豎:怎麽什麽話都能亂說?

盧定安也耳朵通紅,整個人像是架在煤爐上烤,只能掩飾性地強調:“天真熱啊。”

林鑫看了他一眼:“你進屋吹電扇去吧,廚房溫度高。”

盧定安緊張起來,結結巴巴:“沒,不,還好。”

林母到煤爐邊盛餃子,看見大女兒的同學就笑:“定安來了,正好,一塊兒吃餃子。嘗嘗阿姨們的手藝。”

盧定安本想說自己吃過晚飯了,話到嘴邊又改了口,笑着應承:“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阿姨。”

“客氣什麽啊。”林母笑容滿面,招呼大女兒,“鑫鑫,趕緊給定安盛餃子啊。”

林鑫又狠狠瞪了眼在邊上裝無辜的妹妹,先盛了一碗遞給她:“餃子都塞不住你的嘴。”

轉過頭,她沖盧定安矜持地微笑,“你要什麽餡兒的?”

“随便,看着都香。”盧定安假裝看餃子品種,走近林鑫,壓低了聲音,“我爸朋友給了我兩張皇宮的票,要不要去那邊坐坐?”

林蕊豎起耳朵圍觀俊男美女學霸談戀愛,不由自主露出姨母笑。

真美好啊,青春,少男少女羞澀的小戀愛。

結果“哐當”一聲響,驚起鴛鴦無辜。

林鑫立刻跟觸了電一樣,瞬間施展淩波微步,挪開來老遠。

蘇木不明所以,闖進廚房找人,結果一腳踢翻了擺在地上的搪瓷臉盆,疼得他縮腳直叫喚:“哎喲,蕊蕊,有辣椒醬嗎?我師父嫌口味淡。”

辣椒醬!林蕊咬牙切齒,雙眼噴火地瞪着蘇木,直接辣死你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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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鑫匆匆轉過臉,塞了碗餃子給盧定安,連筷子都沒拿給人家,就匆匆丢下一句話:“你自己吃吧。”,擡腳徑自回家。

剩下盧定安看着手上的餃子,尴尬不已,只得捧着碗跟着進屋。

蘇木看林蕊沒動手的意思,忍不住戳她的胳膊:“幹嘛呢?我嬢嬢說有的。”

林蕊沒好氣,狠狠瞪眼:“不知道,我不認識你。”

“喂,這還沒三十年往後呢,你忘性未免也太大了吧。”蘇木悻悻,自己從櫥櫃裏頭翻出辣椒醬,搖搖頭朝屋裏走。

外屋的床上,吃飽喝足的小元元打着飽嗝,惹得邊上大人全都哈哈大笑。

大軍笑嘻嘻地逗弄孩子:“元元,西瓜熟了沒有?”

小元元立刻掀起上衣,露出肚子拍了拍,發出“砰砰”的聲音,引得衆人笑得愈發厲害。

林母笑罵了句大軍,趕緊拉下小丫頭的衣服下擺:“我們元元不露小肚子,受涼了肚肚痛的。”

屋裏頭人太多,林蕊站在門口沒進去。

她看着滿臉懵懂的元元,朝蘇木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過來,壓低了聲音湊到耳邊問:“玲玲姐為什麽不能結婚生孩子啊?”

難不成是不孕不育?1988年已經中國已經有試管嬰兒了,2018年還有媒體特地做了專題報道,她記得很清楚。

再說就玲玲姐的顏值,即使生不了孩子也有一堆人追着想娶回家吧。

蘇木眼睛瞪得滴流圓,看她的表情活像看怪物:“你說什麽傻話啊,玲……”他硬生生剎住話尾,左看看右看看,拉着林蕊往外頭跑。

林母端着用過的臉盆去水池邊清洗,見狀立刻喊:“吃完餃子沒?別又不吃飯光吃零食,糖不當飽。”

“吃了。”

林蕊被拽着下樓,一口氣跑到間小屋門前。

牆根邊立着路燈,照亮小屋的輪廓。

這是筒子樓外牆搭出來的一角,要是擱着城建來檢查,肯定得扒掉,典型的違章私自搭建。

蘇木推開房門,也不拉電燈繩,只就着路燈的微光抱怨林蕊:“你故意的吧,問這種事。”

“你跟我幹爺爺讓我裝我媽,好歹也告訴清楚我情況啊。”

蘇木沒辦法,只得龇牙咧嘴地去翻箱倒櫃。

“你開燈啊,這能省多少電費。”

蘇木頭也不擡,繼續撅着屁.股翻找箱子:“燈壞了,反正外頭有路燈。”

林蕊真心服了這對師徒,也太能湊合了。沒燈怎麽過的下去?!

“你到底找什麽?”

“報紙,跟你說不清楚,你自己直接看報紙吧。”蘇木如釋重負,翻出張舊剪報塞給林蕊,努努嘴巴,“囔,就是這個。”

路燈光芒微弱,林蕊眼睛都快貼到報紙上了,才勉強辨認出幾行斷斷續續的鉛字:“以強.奸罪、流氓罪判處XXX、XXX、XX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蘇木一把捂住林蕊的嘴巴,低聲呵斥:“你看就行了,念什麽念!”

林蕊莫名其妙,懶得跟個小男孩一般見識,眯着眼睛繼續看下去:“……共輪.奸、強.奸、猥亵婦女48名之多……故意拍攝了一些女性的裸,照,用來要挾部分受害者繼續與他行歡,受害者不堪其辱精神失常乃至自殺……”

蘇木清了清嗓子,小聲嘀咕一句:“玲玲姐自殺過,被搶救回頭就瘋了。”

當年是江州越劇團臺柱子的周玲玲,備受折磨,幾次尋死未果後,又意外懷孕生下個死胎。

兇手嚣張至極,被周玲玲的母親堵在江州飯店時,居然得意洋洋,讓她随便告。

他們都是高幹子弟,江山都是他們爺爺老子打下來的。玩幾個女人而已,還能反了天不成。

這些人甚至将受害者被侮辱時的裸.照沖洗印刷成冊,在他們的圈子內部相互傳取樂。

結果嚴打來了,這本冊子成了板上釘釘的鐵證,嚣張的畜生們也被押上了刑場。

只是受害人被摧毀的人生卻沒有辦法清零重來。

靈氣逼人的玲玲姐在精神病院住了好幾年出院後,依然畏生。

到現在別說與人正常交往了,連跟母親以外的人出門,她都不敢。

林蕊背後生涼,冷汗涔涔。

她沒有想到這樣可怕的事情居然就發生在她,不,她媽身邊。她眼眶發熱,忍不住想要落淚。

玲玲姐做錯了什麽?她不過是正常工作,登臺扮演林黛玉,被惡少看上。

遠遠的,有人家正在看電視,熟悉的歌聲響起:“一個是阆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着他……”

蘇木清了清嗓子,老氣橫秋的口氣:“你心裏有數就行,咱們樓裏的人都不提這事。”

即使往後再走三十年,社會對強.奸案的受害者依然苛刻,拼命在他們身上尋找不對的地方。

筒子樓的街坊鄰居們用自己的方式保護着可憐的女人,就是不說不議論。

天上星星低垂,屋外螢火蟲飛。

林蕊放下剪報,小聲嘀咕:“你們留着這報紙做什麽?”

“做法事啊!”

路燈下,蘇木的眼睛閃閃發亮,聲音中透着厭惡,“這種壞蛋,當然得做法事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

林蕊:……

她倒忘了,她幹爺爺是個神棍。

夏夜星子璀璨,屋外的蚊子也猖狂。

林蕊拍了一手血,趕緊跳着腳往回走:“你要不要再吃碗餃子。”

兩人行到樓梯口,迎頭撞上林鑫跟盧定安。

林鑫立刻退避三舍:“嗯,你先回去吧,再見。”說着就要轉身上樓。

盧定安捏着手中的兩張票,眼巴巴地看向她:“我們去坐坐吧,剛好,那個,我有道題目想問你。”

蘇木脫口而出:“你還要問鑫鑫姐啊,你不是比鑫鑫姐還高十幾分嗎?盧哥,你為什麽沒報清北啊?”

林蕊十分想掐斷蘇木的脖子,他就不能閉上這張吧唧個沒完的嘴嗎?

盧定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含混不清:“那個,我不擅長英語,要向林鑫請教。”

林蕊搶在姐姐開口拒絕之前發話:“好啊,姐,回來你給我帶冰棍,馬頭牌的,三分錢一根那種。”

林鑫皺了下眉頭:“晚上別吃冰棒了,容易鬧肚子。我給你帶杯酸梅湯吧。”

“行行行。”林蕊趕緊拽她姐,把人往外頭推。

帶什麽都不重要,趕緊去跟她未來姐夫約會是真的。

蘇木秉着見者有份的原則,半點兒虧也不肯吃:“姐,我也要,我不怕肚子疼,酸梅湯跟冰棒都行。”

就沒見過這麽沒眼力勁兒的人!林蕊一把拉過蘇木,準備将破壞分子拖離現場。

盧定安沖林蕊眨眨眼,從随身帶着的包裏頭抓出一捧奶糖,塞給這位同盟軍:“吃完記得刷牙。”

她幹爸就是幹爸,打年輕小夥子這會兒起便暖男範兒十足。

林蕊暈乎乎地雙手捧起一大把大白兔奶糖,示意蘇木拿一顆。

吃吧,黏住你的牙齒最好。

樓上傳來拖鞋拍地面的聲音,林爸爸拎着兩袋垃圾往下走。

吓得林鑫又一扭頭走到邊上去。

林父看着樓梯口的四個孩子,莫名其妙:“怎麽都站這兒啊,趕緊進屋待着去,也不怕蚊子擡着你們飛。”

林蕊當機立斷,直接踩住蘇木的腳,截斷他要說出口的話,然後揚起頭對她爸笑:“爸,我姐說帶我們去逛街。”

林父“噢”了一聲,從口袋裏摸出兩張角票,分給小女兒和蘇木一人一毛:“別亂跑,早點兒回來。”

林蕊看着呆愣當場的她姐,暗自在心裏頭嘆氣:少女啊,清醒點吧。你都上大學了,爹媽不逼着你去相親就不錯了,還怕他們不許你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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