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撞上盜墓賊

周師傅立刻往兜裏揣了包煙下去, 連連打招呼:“對不起, 師傅, 你也看到了。誰曉得這路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塌掉啊。現在的東西質量真的是越來越不行,連路都修得沒辦法看。”

他朝林蕊使了個眼色,林蕊立刻反應過來, 趕緊幫腔:“是啊,叔叔, 我舅舅也吓得不輕, 怎麽也想不到路會塌, 你怎麽又正好在地底下啊。”

眼下這時候,打死也不能承認車子是自己開的, 否則這事兒就沒辦法收場了。

反正沒有監控也沒有行車記錄儀,這時候千萬不能當君子。

林鑫等人一路走山上的羊腸小道過來,正好看見車子出事,趕緊奔上前查看情況。

蘇木口快, 奇怪地盯着兀自罵罵咧咧的男人:“叔叔,您沒事兒為什麽要在地底下啊?這誰站在地上也看不到下面的事情啊。你們是在施工挖地道嗎?”

現在不是號稱全面放緩基建工程,以抑制物價上漲麽。他們學校的食堂都停了,怎麽這邊還在挖?

“到底是什麽工程啊?”少年圓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 滿臉好奇, “是不是軍事設施,用來防備國外反動勢力進攻的?”

中年男人皺着眉頭, 含含糊糊:“沒什麽東西。”

盧定安目光落在男人身上,而後同林鑫交換了個眼色。

他微笑着上前打招呼:“叔叔, 您是在挖地窖存儲大白菜吧。真不好意思,我們真不是故意的。要不,我們幫您再挖一個。”

男人甩掉頭臉上的灰土,不耐煩地擺擺手:“行了,我自己挖就行。走走走,別礙我的事。”

周師傅陪着笑,堅持遞上好煙,再三再四地道歉。

直到男人不耐煩,堅持趕他們快走,他才上車。

這回周師傅親自上陣掌握方向盤,又有盧定安等人找來石塊跟樹枝墊着輪胎,又幫忙推車,總算将陷進去的大卡車給開了出來。

王大軍臉色慘白,一屁.股坐在後車廂上,只拼命拍着胸口喊“好險好險”。

萬一撞出個好歹來,那事兒就鬧大了。看人看眼,聽話聽音,看那人的樣子就不是個好講話。要是真訛上他們,狗皮膏藥似的,還真不好打發。

唉,他們城南幫是垮了。否則他叫幾個兄弟過來擺龍門陣,諒他也不敢在他面前跳。

王大軍心中湧出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悲怆。他看着車外碧水長天,居然想到了“風蕭蕭兮易水寒”。

林蕊忍不住給大軍哥鼓掌。哎喲,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原來眼前這位也是個才子啊。

王大軍朝鄰家妹妹拱手,故作謙虛:“區區不才,還蒙小姐錯愛。”

林鑫沉默地掃了眼妹妹。

自覺闖禍的人趕緊縮到蘇木背後拿人當擋箭牌。她無辜她冤枉,她什麽壞事都沒做。

車廂裏頭沸反盈天,開車的周師傅卻一聲不吭,也沒繼續再喊王大軍練車,只開着卡車原路返回。

臨走前,他也沒忘了捎上被蘇木丢在路邊的鐵皮桶。剛才情況太急,蘇木沒顧上,差點就丢了到手的一千塊錢。

周師傅先按照蘇木的指點,将車子開去蛇販子家中錢貨兩訖,然後他把幾個小孩送到巷子口:“回去吧,該吃中午飯了。”

王大軍大喜過望,立刻歡天喜地奔下車,拖着蘇木說賣蛇經,腳下生風,大有一去不複還之勢。

周師傅微笑着點了徒弟的名字:“吃過飯我再來接你,下午我們去東邊練車,那邊位置也不錯。”

王大軍還正感慨蘇木這錢掙的爽利,一把頭就是一千塊,一摞子鈔票,看得人真是眼熱。

聽了自家師父的話,他頓時失魂落魄的,差點兒當場軟在地上,怎麽還要練。

可憐的青年哭喪着臉保持最基本的禮節:“師父,你就別來回跑了,上我家吃頓午飯得了。我奶奶一直都想感謝您來着。”

知道的是他在請人吃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怕周師傅吃窮了他家呢。

卡車司機微微一笑:“你好好學着就行,我有點兒事,你們自己好好吃飯。”

話說着,他重新發動車子,又伸出頭叮囑蘇木:“上午抓那麽多可以了,凡事要留三分餘地。別再去那片地抓蛇了。”

蘇木趕緊點頭如小雞啄米:“我知道了,肯定不去。”

王大軍正想說師父要是有事,那練車的事情就暫緩緩,結果就吃了一嘴巴的灰。

他“呸呸呸”連連吐嘴,也顧不上絕塵而去的師傅,只兩眼眼放光地撺掇蘇木:“別聽他的,就你抓的那點兒蛇,還滅不了蛇的種。好不容易找到的蛇窩,你可千萬別放手。命來來財沒放過的道理。”

老天爺把財送到你面前,你不拿的話,老天爺以後可不會再給第二回 。

要是怕抓的蛇太多拎不動,沒關系啊,他這個當哥哥的可以給運到路邊。公交車不到那邊,也沒問題,他們騎着自行車帶回城裏頭賣。

嚯!他今兒開眼界了,原來江州也有人收蛇啊。他還以為只有廣東那邊才會有人吃呢!

林鑫看他眉飛色舞的樣子,忍不住皺眉:“你不是怕蛇嗎?”

“掙錢就不怕了啊。”王大軍唾沫橫飛,“抓一趟蛇就趕上我一年的工資了。”

這就叫做錢壯慫人膽。人類的潛能是無極限的。

林鑫似笑非笑:“你學會了開車,跟着周師傅多出去跑幾趟,一千塊也就到手了。”

當着鋼鐵廠職工子女中成績最好的人的面,王大軍總是沒底氣,本能縮下腦袋。

他趕緊轉移話題,讪笑着離林鑫遠遠的,大步往筒子樓走:“該吃午飯了,也不知道我奶奶都做了什麽好吃的。”

一路上,他還不忘唱大戲似的幹嚎,“奶奶,你就別逼我學開車了,吓人的很。”

林鑫招呼蘇木先換衣服再上去,省得蛇腥味熏到人。

何半仙的小屋中,門一關上,林鑫就輕聲細語地叮囑弟弟妹妹:“今天的事情都別說。什麽蛇啊差點兒撞到人啊,全都別提,知道了嗎?免得吓到媽。”

林蕊沖她姐吐舌頭做鬼臉,不以為意:“嘁,裝什麽神秘啊,好像我們什麽都看不出來一樣。”

林鑫看妹妹辮子亂了,以指為梳,又重新幫她拾掇出小辮子,笑道:“噢,你們看出什麽來了?”

“挖地窖?”林蕊冷笑,“那兒邊上就是河,他這是挖地窖還是挖井啊?”

儲藏東西的場所第一要素就是幹燥,否則豈不是加快腐爛。

蘇木點頭附和:“地窖一般都是在自家院子裏頭或者附近挖,這樣存放拿取才方便。周圍起碼五六裏地都沒人家,他地窖挖在那兒有什麽意義?”

盧哥說挖地窖貯存大白菜是訛他的吧。

江州地處江南,本地人根本就沒這習慣。以為地窖什麽地方什麽人都能亂挖?挖不好就像今天這樣,直接塌掉。

“最重要的是,先前他在海棠林出現的時候,手上拿的是鋼筋。蘇木問他是不是采地石榴。他也沒否認。事實上那兒根本就沒有地石榴。倒是有蛇。後來盧哥建議我們幫忙,他又立刻拒絕,只能說明一件事,他正在做的并不想其他人知道。”

林蕊眯眼,這人可不僅僅是財不露白,很可能他做的這事情根本見不得人。

蘇木在邊上點頭補充:“抓蛇也有用鋼筋的,不過前頭得彎成鈎子,用來卡蛇脖子。不然光拿個鋼筋根本派不上用場。”

四人互相看對方一眼,還是盧定安笑着點點頭,開了口:“說說你們的猜測吧,別直說,用一部電影來說明。”

林蕊雙掌輕擊,笑得得意洋洋:“巧了,昨晚剛看過,《東陵大盜》。”

那人手裏頭的鋼筋是用來探測墓穴位置,從地面上插.下去,裏頭空的就是墳。蛇就是從墳墓裏頭鑽出來的。

江州是古城,葬在地底下的帝王将相一大堆,個個都是厚葬,叫一幹盜墓賊好不眼紅。

據說建國之初,有人就趁亂對座數百年都有守墓人看守的王侯墓下了手。裏頭的殉葬品傳到市面上後,被位懂行的幹部看出了端倪。後來由主政江州的老帥親自下令,槍斃了盜墓賊。

這件事的震懾威力極大,其後幾十年再也沒人敢對江州的古墓下手。然而財帛動人心,這幾年,起了歪心思的人又開始冒出頭來。

林蕊唯一遺憾的是,怎麽沒有洛陽鏟啊,她還想見識一下真家夥呢。

蘇木跟她咬耳朵:“想的美,哪兒來的那麽多東西,都是白天拿鋼筋探準了位置,晚上再動手盜墓。”

他爸司職看墳,見過的盜墓可不少。

大規模的上推土機,小規模的用鋤頭釘耙鐵鍬挖。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民百姓,只要有點兒年頭可能會有殉葬品的,十墓九盜,防不勝防。

幾人往屋外走,林鑫鎖上背後的門,瞪了眼妹妹:“見識什麽啊!成天胡說八道,電影看多了你。”

正說話間,周阿姨跟玲玲姐抱着出門遛過彎的小元元回家吃午飯,笑着跟他們打招呼:“蕊蕊去看電影了啊。好看不?”

小元元轉過頭,黑溜溜的眼珠子好奇地盯着叔叔阿姨們看。

林蕊順手戳小元元的酒窩:“我們元元也要看電影啊,晚上跟我們一塊兒去看電影好不好?可精彩了,《東陵大盜》。”

林鑫立刻冷酷地打破了妹妹的幻想:“元元在家看《阿凡提的故事》就行,你晚上好好複習功課是真的。”

周阿姨哈哈大笑,抱着外孫女兒往樓上走:“我們元元聽小燕子穿花衣去,我們不打擾姨姨學習啊。”

樓道裏重新恢複安靜,蘇木看着卡車離開的方向,自言自語道:“周叔叔幹嘛要支開我們啊。”

非得獨自一人去報警。

他們又不會出賣消息給其他人。

盧定安微微嘆氣,壓低了聲音:“現在這些都是有組織有分工的。”

要致富,去挖墓,一夜就成萬元戶。這句順口溜不是随便說說,而是真切地反應着眼下的嚴峻現實。

有的地方甚至整個整個村莊、整個鎮乃至全縣人都放下手上的工作,瘋狂地去挖墳盜墓。幹部組織群衆,當成任務一樣分派工作。男女老少各司其職。甚至連警察找上門,全村人都跟警察對峙。

十年浩劫文物損失慘重,可是現在這場災難還在繼續,而且範圍更廣,參與的人群更多。

在金錢利益的刺激下,人變成了貪婪的怪獸,什麽倫理道德都抛諸腦後,至于王法,天高皇帝遠,掙錢就是最大的法。

這在幾千年的歷史上,也是極為罕見的。“文.革”毀滅了這個古老的民族傳統的道德秩序,卻沒能建立起新的體系。

考古系的老教授一聽說哪兒有古墓被盜了,甚至連古屍都随意抛棄在地面,就氣得胸口痛。然而讓他們胸口痛的事情一樁接着一樁,他們卻找不到什麽有效的解決辦法。

都說發動人民戰争,可當一個村、一個鎮甚至一個縣的人都投入到罪惡中去,當成産業來發展,想要解決問題哪有那麽容易。

也許他們不得不沉痛地接受一個難堪的事實,在相當久遠的一段時間中,瘋狂的盜墓難以消除。

周師傅是不想他們牽扯進去,因為害怕給他們帶來麻煩。

誰知道盜墓團夥究竟有多少人,而這些人又是否在警察隊伍中安插了眼線?萬一打草驚蛇,這回有漏網之魚反過來報複怎麽辦?

林鑫面容嚴肅:“這件事,不許在外頭跟任何說,知道嗎?”

林蕊跟蘇木互看一眼,立刻點頭如小雞啄米。

“好了,上去吃飯吧,下午好好寫作業。”

林蕊頓時垮下臉:“姐,天氣這麽好,世界這麽大,我想出去看看。”

晚上不讓她看電影也就算了,怎麽能連禮拜天的下午都不放過。

林鑫保持微笑:“作業這麽多,考試這麽近,你該坐下好好學習。”

林蕊悲憤,就說學霸跟學渣永遠談不到一塊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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