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攜手花深徑
“叮當……哞……叮當……哞……”
路上行人紛紛對面前的奇異景象側目, 可人的姑娘擺弄着牛的鼻環,拇指粗的黃金圓環碰撞出聲,碰一下, 牛就拱她一下,輕叫出聲, 樣似讨好。姑娘也被逗得腰部癢癢,嬉笑不停, 讓人看得好生歡喜。
奇就奇在走在她前面的白衫少年, 臉色臭得如在茅房走了一遭似的,絲毫不受身後歡笑聲所染,目不斜視,靜待爆發。
玩累的楊珥終于發現了林無意的不對勁,扯了扯他的衣角,問道:“二郎, 你在想什麽呢, 怎麽都不說話?”
林無意瞅了她一眼, 仍然不說話,繼續埋頭往前走。
這還是他第一次對楊珥如此冷漠, 當下她就心慌地拉住他的手, 擺了擺, “到底怎麽了嘛……牛車也拿到了,賭約也沒有輸,我們應該高興才是,你這樣板着臉就沒意思了嘛……”
他沒好氣地甩開她的手, “對啊,我當然沒有姐夫有意思了,你最高興了,還得了這麽貴重的禮物。”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她的指尖。
楊珥沒有察覺到他語氣中的酸氣,純當他是因為不喜歡周斯濂而在鬧脾氣,下一刻便将扳指拿了下來,放到腰間的囊袋裏,“咱們二郎不喜歡我戴,我就不戴。”
林無意看她态度這般誠懇,似是毫不在乎那枚扳指的份量,心裏偷喜,面上卻不表現出來,嘴巴撅起來的高度都可以晾衣服了。
她見他還在生悶氣,思及他剛才話中的“姐夫”二字,忙對他瞪眼道:“你還好意思調侃我呢?姐夫?哪來的姐夫?你今天大家夥的面竟然說我是磨鏡!我瞧這壞事傳千裏,要不了多久就要傳遍三陽縣了,我以後還怎麽嫁人啊?”
他聳了聳肩,一臉理所當然,“我那也是事急從權之舉,想讓那周斯濂打退堂鼓。”語氣忽然變得飄忽起來,“可是我卻沒想他卻對你這樣的上心,連你是磨鏡之流都不在乎,我倒是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和他這麽好的關系了……”
他話裏的委屈像蚊蟲一樣竄入了楊珥的耳中,撓着她心裏癢癢的,張嘴便否認道:“我今天也是第一天認識他啊!在藏書閣理書的時候,恰巧碰到他在睡覺而已,誰知道他會将矛頭指向我呢?我瞧他就是想讓你心裏不爽快罷了,你可千萬不要着了他的道!”
說到後來,楊珥聲音越來越小,純是因為心虛的,她可不敢把在藏書閣被周斯濂占了便宜的事給他說,他這直腦袋說不定撸起袖子就找周斯濂算賬去了。
他仍是半信半疑,“真的只是這樣嗎?我看似乎不是這麽簡單……”
“哎呀!你別扯開話題!你說我以後嫁不出了怎麽辦?你能對我負責嗎?難不成你還養我一輩子啊!”楊珥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稀裏糊塗亂七八糟的說了一通。
說完發現他正雙目炯炯有神的望着自己,才意識到剛才話中的意味有些不對,忙幹咳了兩聲,面上的紅潮卻掩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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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我養你一輩子嗎?”他忽然認真道。
她尴尬地讪笑着,“這不是說……我嫁不出去的情況下嘛……”真讨厭,忽然這麽認真幹什麽,搞得像她巴心巴肝地非要挨着他一輩子似的。
他撐着下巴,很認真地思索了一下,随即滿面的惋惜道:“雖然我也想養你一輩子,可是恐怕不行。”
楊珥心頭一頓,忽然生出了些許害怕,“啊?為什麽不行?”
他周遭的溫度仿佛驟降,望向天空,眼裏有楊珥看不見的寒霜,語氣卻輕柔無比,好像撫摸着戀人,“因為我将來要娶的那個人,她沒有容人的肚量,不可能接受我同時與別的女人談婚論嫁,就算是妾,也不行。”
楊珥望着他眼裏的執着,心裏莫名地産生了一絲煩悶,她自動将此歸結為自尊心受到了傷害,這世間竟然有比她還心高氣傲的女人?看來林無意的眼光也不怎麽樣嘛。絲毫沒有注意到把她自己罵了一頓的同時,竟然完全不抵制與他婚嫁的事。
她不服氣地說,“那人既然嫁于了你,自然事事都要以夫婿為尊,你想娶誰難道還要經過她的同意嗎?”
他嘴角的笑意深邃,“她的身份很是尊貴,所以她的家族是不允許她的夫君另娶的,甚至說,不是我娶她,而是我入贅。”
楊珥眉頭深蹙,這女子家族如此的霸道,看來其背景應該不容小觑了,他應該很喜歡那個小姐吧,說起入贅,竟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摩挲着手裏的黃金鼻環,她頓時覺得索然無味了,這樣女子的家族背景定是不凡,一定是和當初鼎盛的彭家門當戶對的家庭,那麽林無意娶媳婦的聘禮更是不能單薄,不然會被對方家族輕視了去。
她覺得一定是壓力太大了,以至于她越想越低落,身體也乏累,怏怏地踩着車蹬,準備上到車廂裏休息一下,卻被林無意一把給拉住。
“你這是幹什麽?”他問道。
楊珥忽然間就有點不耐煩,“你給我贏了這車,難道不是給我休息的嗎?”
他頓覺好笑,在她耳邊低語,“你瞧瞧周圍人看咱們的眼神,你确定你以後想要用這個代步嗎?”
不用他說,她早就感受到了周圍異樣的眼光,畢竟用牛車出行真的太過于打眼,所以她才想快點躲進去眼不見為淨。
她滿是疑惑地望向他,他順了順牛身上的毛,笑得溫潤,“你不是說你想吃牛肉嗎?”
“你是說……”她眼睛倏地一亮!在牛身上使勁地比劃了好多下,自語了好多種佳肴的做法。林無意淡笑搖頭,恍惚間覺得這頭牛篩糠似地抖了一下,莫非是能夠聽懂人言?
有肉吃的楊珥心情也明朗了起來,拉着林無意商量接下來半個月的食譜。他自是什麽都由着她,不過心裏有事,猶豫了片刻,還是問了出來,“你還未同我說,怎麽從煙古齋跑到藏書閣來了?”
她瞳孔一黯,卻并不避諱在他面前吐露實情,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訴了他,最後聲音忍不住地哽咽起來。人真的是個很奇怪的東西,沒有在乎的人在身旁的時候,比石頭還要堅強,可是一遇到放心傾訴的人,就會瞬間卸下心房。
他輕撫着她的頭,未置一詞,他知道她是一身傲骨的人,無論是安慰還是指責她都吃不消,靜靜地陪着她,反而是最好的安慰。
忽然,他從身後像變戲法似的拿出了一個黃花編織的手環,趁她不注意便戴到了她的手中。
她好奇地打量着這個禮物,心中的陰翳都被忘了個幹淨,驚聲道:“這是棣棠?”
“嗯。”林無意的有些害羞地說,“我在書院裏摘的,覺得你會喜歡,便編了一串。”
她愛不釋手地輕嗅了一把,雅香環繞鼻間,恬靜淡然之餘,腦子忽然似被猛擊般,急忙問道:“書院裏為什麽滿是這種花?”
他被問得稀裏糊塗,“這花是院長親手種下的,每日都親自打理,愛護之心極強,從不借他人之手。據說從他歷任柏舟書院院長起就從未換過旁的花,曾經好像有人問過他為什麽獨獨衷情這棣棠,他好像說了句……有人喜歡看這花。”
楊珥呆愣在原地,腦子裏回蕩着這句“有人喜歡看這花”,因為她知道,是誰喜歡。直至母後病重到卧榻,無法起身前,母後最是喜歡擺弄花草,窗臺總有一盆從未開過花的植物,應該說是芽都未冒過,光禿禿的只有土壤,十分不雅觀。
她小的時候曾經好奇地問過母後,這裏面種的是何物,她回答的,不正是“棣棠”二字嗎?只是那時她年幼,這話并沒有往心上過,便玩兒去了。
京城的氣候并不适合棣棠花開,可是母後卻堅持年複一年地種下去。棣棠雖然渺小與脆弱,但是卻暗含着一股野性,在陰暗的環境下仍會不屈的生長。這一刻,她終于明白,這是母親沒有,卻一直期盼的品性。
她應該是一直後悔的,後悔沒有棣棠的那份野性,沒能牽緊住太尉的手。
母後,您每隔不久,便會不遠千裏來到歸元寺為皇家祈福,可是你為什麽沒有随着本心移步到二十裏外的柏舟書院呢。
您現在應該是笑着的吧,因為您知道了,太傅并沒有真的恨你,他每年,都在等您,共賞花期啊。
林無意并未看透楊珥眼裏複雜的感情,勸道:“你不用放在心上,院長他老人家性情很是獨特,說是為了節約地盤,還在棣棠旁邊種滿蔥了呢。說不定就是單純地喜歡棣棠也未可知。”
楊珥将那份遺憾深埋心底,深吸一口氣,若無其事地沖他笑了笑。
看到她釋懷,他卻又鑽起了牛角尖,似是考慮了很久,難為情地問道:“你同我說實話,你覺得是喜歡這花環,還是更喜歡周斯濂送的那破扳指?”
她被他眼裏的那份較真給逗樂了,護着手腕,由衷的說:“當然這花環更得我心了。”
他面上一喜,仍不放心地叮囑道:“我以後送你十枚戒指,把你手上都給戴滿,一個縫都不留給那個破扳指。”
這深宮,母後終是沒能随太傅離去,而之于她,更是從來就沒有分岔路可走。可是此時此刻,她只想任性一把,只願想着眼面前的這一人一牛一車。
楊珥嫣然一笑,應和着他,二人在餘晖下往家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的可愛羊兒,你可長點心吧,都這個時候了還想着怎麽籌聘禮呢?
作者君我暗示得夠明顯了吧。。林無意這要娶的“相好”,身份尊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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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們,作者君和編編商量過後換了一個可愛的名字《本宮不是吃素的》,你們喜歡嗎~
也換了一個美美的封面,本書內容不變的哦。
新名字有雙重意思哦,不知道你們猜出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