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少爺X8
許映歡被“請”進梁莫深的房間。
男人的房間跟它的主人一樣,處處都充斥着一股陰郁,死寂的氣息,幾乎感覺不到絲毫的溫度跟生氣。
裏面所有的擺設幾乎都是黑色的。
黑色的床單,黑色的被子,黑色的地毯,黑色的……
只有玻璃窗前垂挂着的粉色窗簾,才堪堪給整個陰沉沉的空間添了一抹明快的亮色。
許映歡的懷裏緊緊抱着那摞簽名照,沖着梁莫深“呵呵”幹笑了兩聲,一雙狡黠的眸子仿佛無處安放一般,四處亂瞟。
突然,她的目光被床頭櫃上的白色藥瓶吸引住,定格在了那裏。
梁莫深的手中拎着那只跟他高高大大的體魄完全不相稱的小泰迪,身體微微挪動了一下,擋住對方的視線。
許映歡的眸光被迫凝聚在男人那張被口罩遮擋住的臉龐上。
男人的瞳眸幽暗深邃,如浸泡在千年寒潭中的池水一般,帶着無盡的岑寂與寒意,沒有絲毫的波瀾。
他仿佛與外界隔離開來,任何事情都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眸底無悲無喜,一片素淡,沒有絲毫七情六欲的痕跡。
許映歡抿了抿嘴唇,瞅瞅站在一旁的程景煊,又看看面前的男人,緩緩開口。
“我雖然騙…賺了你們八十塊錢,可是你們也不至于追到我家裏來吧。”
她見面前的男人絲毫不為所動,那雙杏眸滴溜溜轉動了幾下,大腦飛速運轉,開始賣慘。
“你們也看到了,我上有癱瘓在床的老母親,下有還沒有出生的娃兒,在鄉下還有一個一百零八歲的老奶奶需要養活,确實是生計所迫啊!”
她說到這裏,還用力擠了擠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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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她不是學表演出身,那雙眼睛都快擠成鬥雞眼了,結果一滴淚水也沒有流出來。
程景煊看着她這麽賣力地表演,尴尬癌都要犯了。
他擡手摸了摸額頭,有點兒不忍直視。
許映歡一邊用力往外擠眼淚,一邊偷偷睜眼打量梁莫深的表情。
男人戴着口罩,看不到臉上的情緒。
黑眸微斂,瞳孔黑白分明,纖長濃密的睫毛一動不動,仿佛一座精致的雕塑一般,無聲無息中透着一股死寂。
“好吧好吧,這些全都給你們!”
許映歡覺得自己在對方面前就像一個小醜一樣,索性放棄賣慘。
她咬了咬牙,狠下心來,把手中的簽名照一股腦兒地遞到男人面前,整顆心都在滴血。
“既然你們選擇假扮梁家的小少爺,應該提前就調查清楚了吧。這位……”
她指着簽名照上的梁莫祯,開口道。
“就是你名義上的’堂弟’,也是現如今炙手可熱的流行樂天王。說起他來,那可老鼻子厲害了!他的粉絲遍布世界各地,上到一百零八歲的老奶奶,下至還在娘胎裏的受精卵……總之就是包攬了各個年齡段的老少婦孺。”
她在心底裏認定了梁莫深就是打着“梁家小少爺”的旗號進行招搖撞騙的大騙子。
“你乍一看,這是一張普普通通的簽名照。可是你再仔細一瞧,這就是一張紅通通的銀票啊!”
女孩兒的手指撫摸着最上面的那張簽名照,眼睛裏溢滿了小星星。
梁莫深垂眸,冷冰冰的眸光落到女孩兒纖細白嫩的手指上,空洞的眼神漸漸有了焦距,同時,也染上了一絲絲的溫度。
他的心底莫名地滋生出一股酥癢,一直蔓延到冰冷的指尖,迫切地想要碰觸什麽。
手上不自覺地用力,那只小泰迪的耳朵被捏得變了形,看上去更慘了。
男人的目光緊随着女孩兒的手指,來回移動。
當他注意到對方的指尖一直在那張簽名照上來回流連,仿佛是在輕輕撫摸着其他的男人,那雙深邃的瞳孔陡然一緊,讓本就漆黑的眸子變得更加的幽暗了,挺直的身體裏也慢慢地彌漫開一股陰沉的寒意。
他慢慢地伸出手,捏住那沓簽名照的一角,手指微微用力。
許映歡眼看着“煮熟的鴨子”就要被對方搶走,心頭“嘀嗒……嘀嗒”地直流血。
她雙手抓緊簽名照,腳下也随之用力,做出拔河的姿勢。
腮幫子也因為用力而微微鼓起來,活脫脫的一只小河豚。
梁莫深看着女孩兒較真兒的表情,以及微染紅暈的臉頰,心底深處最柔軟的部位似乎被輕輕撞擊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也不受控制地減弱了幾分。
對方突然松手,許映歡被晃了一下,身體打了一個趔趄,直沖沖地朝地板倒去。
梁莫深見狀,沉寂的瞳孔陡然一緊,那顆仿佛被禁锢在寒池中的心髒也沖開封印,微微加快了節奏。
他的身體先于意識,在女孩兒即将接觸到地面的一剎那,将她穩穩地托住。
許映歡看着近在咫尺的半張俊臉,眨巴了一下眼睛,大腦有些懵懵的。
女孩兒的腮幫子沒有癟下去,依舊鼓鼓的。
兩人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僵滞在那裏。
程景煊為了去扶許映歡,身體不知怎麽地凹了一個打保齡球的造型。
他看着面前的兩個人,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走錯了片場。于是站直了身體,悄悄地退出房間,并且很是貼心地幫他們把房門關上。
對于這一切,房間裏的兩個人沒有絲毫的察覺。
男人身上的每一塊兒肌肉都繃得緊緊的,如巨石一般堅硬,感覺不到半分的柔軟。
他的手掌牢牢扣住女孩兒的腰肢,指節分明,食指與中指的指腹處生有一層非常明顯的繭子,有些堅硬。
隔着薄薄的衣料,許映歡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對方掌心裏傳遞過來的粗粝感,以及無法忽視的灼熱感。
梁莫深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凝視着懷裏的女孩兒。
那雙漆黑的眸子裏氤氲出複雜的情緒,仿佛一團深不見底的黑洞,幽暗,深沉,落進對方的瞳孔中,讓人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些什麽。
突然,男人終于有了動作。
只見他伸出一根玉竹般的手指,微微泛涼的指尖貼上女孩兒的臉頰,試探性地戳了一下對方鼓起來的腮幫子。
男人的指腹粗粝清涼,女孩兒的肌膚細膩溫暖,兩種不一樣的觸感碰撞在一起,一絲異樣的情愫從兩人接觸的地方緩緩蔓延開來。
許映歡的腮幫被戳了一下,如同漏了氣的氣球一樣,慢慢地癟了下去。
梁莫深像是找到了心儀的玩具一樣,一會兒捏着女孩兒的腮幫子,讓它鼓起來;一會兒又松開,讓腮幫子慢慢凹陷下去。
如此這般,玩兒上了瘾。
許映歡直到感覺到腮幫子都麻了,這才回過神來,那張白皙柔軟的臉頰騰地一下漲紅。
她腿上用力,一把将梁莫深推開,跟他拉開一定的距離。
梁莫深的手上落空,心髒也跟少了一塊兒似的,空落落的。
“我可是一個非常有原則的人!”
許映歡雙目睜圓,一臉警惕地凝視着面前的男人。
她看了看手中緊緊抱着的簽名照,兩相權衡了一下,把所有的簽名照全都一股腦兒地塞進男人的懷裏。
“喏,這個你拿好,我欠你的錢可全都兩清了啊!”
她說完這句話,趕緊推開房門,逃也似的離開了。
梁莫深靜靜地站在原地,目光深邃,如幽幽的池水。
他一只手以一種古怪的姿勢抱着簽名照,另一只手微微用力,捏了一下小泰迪的耳朵。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個不谙世事的孩童,頭發絲兒裏都流露出茫然與懵懂。
……
傍晚六點的光景,遙遠的地平線處,火紅的日輪慢慢地隐退到西山之後。
暮雲被染成血紅色,如一條迤逦的彩帶,垂挂在西天。
微風浮動,樹葉發出簌簌的響聲,給這個寂靜的午後彈奏了一曲來自大自然的最為純粹的旋律。
許映歡窩在落地飄窗上,手中拿着一個粉色的迷你計算器,正在噼裏啪啦地計算着什麽。
她的面前鋪陳着許多張紙幣,面值有一百的,有五十的,有二十的,有十塊的,也有五塊跟一塊的,分門別類地堆放到一起。
敲下最後一個按鍵,計算器上顯示着“8632”這樣一個數字。
“我腦子真是秀逗了!”
許映歡看着上面的數字,有些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當時就應該把八十塊錢還給他們,留着那些簽名的。感覺白白錯失了好幾個億,越想越覺得虧大發了!”
她把厚厚的一沓面值一百的錢幣放進信封裏,又從那堆面值五十的紙幣中數出來十張,湊了一個整數,一起放進信封裏。
最後把剩下的那一堆二十、十塊、五塊以及一塊的紙幣按照順序排好,仔仔細細地放進自己的錢包裏。
一邊塞還一邊直嘆氣。
“唉,世界上最悲催的事情就是各族人民還在,可是毛爺爺不在了。”
她看着最上面的一塊錢,仔細瞅了兩眼,最終還是忍不住搖了搖頭。
“果然,我最喜歡的還是毛爺爺。就算你長得再好看,也沒有毛爺爺招人待見。”
許映歡拿着信封下來,許正輝正在客廳裏看電視。
“爸,這個您收下。”
她把手中的信封遞到對方面前。
“這是什麽?”
許正輝面露不解。
“我之前不是跟您說我找了一個駐唱的兼職嗎?這是我這兩個月的薪水。”
許映歡笑岑岑地說道。
許正輝聞言,面色難得染上一絲嚴肅。
“這錢你自己留着,爸爸不能要。”
“爸,我現在已經長大了,也該幫着家裏分擔一點了。”
許映歡看着對方鬓角兩邊的白發,心裏微微泛酸。
“我雖然現在掙得不多,可是我會努力賺錢的。我相信,用不了幾年,咱們就會把欠下的那些錢全都還清的。到時候,您就帶着我媽去到處轉轉,旅旅游。你們兩個呢,就負責貌美如花,我就努力賺錢養家。咱們一家三口快快樂樂,開開心心的。”
她這般說着,拉過對方粗粝的大手,把信封塞到對方手中。
“這些錢呢,就當是我這個做女兒的孝敬給您老人家的。”
“不是……你把錢都給家裏了,你自己花什麽啊?你這才剛剛畢業,正是需要用錢的時候呢。”
許正輝面帶擔憂。
“您就不用擔心我了。”
許映歡輕輕拍了拍自己那只鼓鼓囊囊的錢包,笑着說道。
“我這裏還有小金庫呢。”
話音剛落,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許映歡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輝騰娛樂打來的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又名《八十塊錢引發的追逃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