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人艱不拆

謝橋點了安眠香,春雨、春竹并不知昨夜有不速之客造訪。

春雨做完自己手頭事,拿着針線做荷包。

春竹雖沒有昨日那麽殷勤,對謝橋也算盡心。并不像春雨一般做個閑人,成日裏沒個好臉色。

謝橋也并不指望她們能做什麽,本就是衛氏派來的眼線,只要本份她倒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配好藥,到了午時。收拾好藥箱,謝橋帶着明秀出府。

藍星早已在府外等候。

容嫣端莊矜貴的站在一旁,含笑的看着姚黃與藍星攀談。見到謝橋出來,親熱的挽着她的手臂道:“謝姐姐,你總算來了。”笑意盈盈的眸子深處閃過一絲冷光,她就知曉謝橋昨日敷衍她。若不是她讓人盯着府外與重華樓,只怕謝橋并不願意帶她去郡王府罷!

謝橋看了她一眼,視線再度落在她頭上戴着的金步搖。

容嫣拔下金步搖,笑道:“這金步搖原有一對,現在只有這一支。謝姐姐若喜歡,便送給你。”

謝橋眸光微閃,沒有推拒,顧自上馬車。

容嫣提着裙擺跟着上去,卻被藍星面目表情的攔下。

“謝姐姐……”容嫣委屈的看向謝橋。

謝橋皺眉道:“她在與你主子議親。”

藍星道:“并未聽主子提及。”看着容嫣眼底氤氲着水汽,又道:“和主子議親的人太多。”

所以,沒有得到秦驀的認可,容嫣算不得什麽。

謝橋驚詫的看向藍星,好小子,埋汰人有兩把刷子!

容嫣面色青白交錯,尖利的指甲深深的掐進掌心。目光陰沉的看着馬車駛離,不甘心的吩咐姚黃去備馬車,追着謝橋去郡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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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橋下馬車見到容嫣匆匆扶着姚黃的手走過來,挑高眉梢,看一眼面色緊繃的藍星,就知她進去的幾率渺茫。可她昨日的确應允容嫣,況且她從輔國公府追到這裏來。從懷中掏出藍星給的玉牌:“進去罷。”

藍星冷眼看着容嫣手裏的玉牌,終是沒有說話,跨步進府。

容嫣握着微涼的玉牌,眼底閃過嫉恨。

她竟有郡王府出入的玉牌!

容嫣并沒有跟着謝橋去玲珑閣,看着熟悉即陌生的府邸,心裏一陣激蕩。

她……又回來了。

前一世,她被富貴迷眼,又聽得坊間對他的傳聞,拒絕祖母給她訂下與燮郡王的親事,毅然嫁給太子。

成為太子妃,并非如她所想那般身份高貴、順遂如意。她真正見到他的時候,他眉眼溫柔地背着扭傷腳的秦玉,耐心聽着她喋喋不休的說着與貴女之間的趣事,并非像謠傳的那麽冷血無情。

往後不經意間,見到他不為人知的一面,她漸漸傾心……可她已經成為太子妃。

後來……後來雖是錯認救了她,可到底叫她徹底的淪陷。

只可惜,他并沒有落得好的下場。

所以,她死後重來,是不是上天安排好的,讓她來改變他的命運?

手指緊緊的握住掌心玉牌,目光越發堅定,按照記憶裏的路線去往秦驀的無字樓。

……

謝橋直接去往玲珑閣,并沒有在意容嫣。秦驀這麽變态的人,府中定是嚴守防備,并非她能夠胡作非為。

秦玉不能承受藥浴,謝橋只好針灸替她順通筋脈,再将毒素引至一處。

做完這一切,已經日落西山。

謝橋抹掉額頭的汗水,拿出藥瓶遞給藍月:“郡主泡澡的時候,将藥粉化在水中,泡一刻鐘。”

藍月看着昏死過去的秦玉,點了點頭。

明秀背着藥箱,不安的問道:“小姐,這法子有用嗎?”

“明日才知曉。”謝橋揉了揉泛酸的手腕,臂膀一痛,被人大力拽着朝前拖去。

謝橋一個踉跄,撞在秦驀的後背上。他背部的肌肉,硬如鐵石。

“唔——”

謝橋捂着仿佛被撞斷一般的鼻子,跟着他的步伐,甕聲甕氣的喊道:“你又發什麽瘋?”

秦驀臉色陰沉,将她朝前一甩。

謝橋險些栽倒在地,看着面色蒼白如紙,狼狽的跪坐在地上的容嫣。眉頭一皺,疑惑的看向冷若寒霜的秦驀:“她怎麽了?”

秦驀一雙利刃般的雙目盯着她:“你帶進來的人?”

謝橋吞咽一口唾沫,能讓他如此動怒,看來容嫣的确是做了觸及他底線的事。靈機一動,趕忙說道:“她……她是我帶進來,要拜訪郡主。”

秦驀臉色緊繃,面龐的線條冷硬。看着容嫣的眼神布滿嘲諷,甩袖冷笑道:“剁了她的手!”

容嫣大驚失色,慌忙解釋道:“郡王,我不是故意動你的東西。只是看見圖紙上面有幾個錯處,這才改動一下。”生怕秦驀不信,容嫣不顧髒污,用手指在泥地上将東宮與金銮殿的地圖畫出來,指出隐秘的機關和暗道:“你的圖紙上原是機關的地方,标注成暗道,若是觸動插翅也難飛。”

秦驀看着容嫣畫出的地圖,目光詭谲。

謝橋驚訝的看向容嫣,她一個深閨小姐,極少進宮的人,怎麽會知道皇宮裏的機密?

容嫣顧不了那麽多,若是不說出來,她恐怕難以脫身。只能劍走偏鋒,賭一賭!

嗖——

藍星腰間的軟劍彈開,直指容嫣的雙手。

謝橋情急拽着秦驀的手臂:“她也是為你好,不至于剁手。”

秦驀視線落在他臂膀上的手,眼底閃過一抹異光。

容嫣忙不疊的點頭:“今日之事爛在我的肚子裏,定不會宣揚出去。我……我還知道太後壽辰,有人利用郡主設計你……”

……

馬車裏,容嫣整個人癱軟在靠枕上,手控制不住的顫抖。白皙的手背上,一條血痕觸目驚心。

從生死線上爬回來,仍舊心有餘悸。

心裏止不住的懊悔,她沒有沉住氣。

閉了閉眼,深深呼吸,平複心頭遺留的恐懼:“謝姐姐,拖累你了。”

謝橋伸出手:“玉牌。”

容嫣一怔,從袖口摸了摸,臉色不禁大變:“玉……玉牌不見了。”眼底布滿焦急之色,說話的聲音裏帶着哭腔:“謝姐姐,對不起,許是之前遺落在郡王府。我……我讓姚黃去找……”

謝橋掃了她一眼,勾唇道:“算了。”反正給秦玉治病期間,藍星會來接她。尋常無事,她也不會往那煞星跟前湊。玉牌有沒有都無所謂。

回到府中,兩人分道揚镳。

容嫣望着謝橋的背影,指尖拂過袖口裏的玉牌,嘴角微微上揚。雖然今日出師不利,可到底是安然無恙。

她今日的表現,恐怕讓他記住她了罷?

而另一邊,明秀回頭看着站在那兒目送她們的容嫣,不屑的說道:“小姐,您明明知曉她沒有弄丢玉牌,為何不拆穿她?”

謝橋意味深長的說道:“人艱不拆啊!”

心裏卻在想容嫣在郡王府的表現,只覺得她有古怪,仿佛知道許多旁人不知道的事?

等在院子門口的春竹,見到謝橋,通傳道:“國公爺在書房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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