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是她!
屋中香煙袅袅,帶着些松木的香味環繞不去,顯得滿屋越發的沉寂。
朱氏端坐炕上,端了一杯茶水,渾濁的雙目淩厲的望着站在屋中央的幾人。
她心中對柳氏掌管庶務頗為不滿,這幾個兒媳裏衛氏與她最親厚,鄧氏慣于巴結她,只有這柳氏頗為的冷淡。可到底是老爺子的命令,她雖不滿卻不能立即收權,卻沒有想到眼下恰好出事。
“好端端地這賬本怎得就被撕了?”朱氏斜眼瞥着案幾上的摞放的賬本。
柳氏唇角動了動,下意識道:“兒媳近來将心思放在生哥兒身上,賬房的事情都交由容華打點。”
謝橋皺了皺眉,不明白暗中之人将賬目撕掉的目地是為了什麽。
難道是挑撥她與柳氏之間的關系?亦或是這掌家權?
朱氏冷然望了謝橋一眼,沉聲道:“即然你無力掌家,何不将庶務交由你弟媳打理?”
冷眼旁觀看戲的鄧氏連連擺手,繡帕掩住唇邊的冷意,笑道:“母親折煞我,我哪有能力管家呀?在您耳旁哄您開心的本事倒是有幾分。”
聞言,朱氏心裏舒坦。
鄧氏話音一轉道:“真是奇了怪了,這賬本若有纰漏怕被查出來,當是都被撕掉做手腳,為何獨獨就毀壞先大嫂的嫁妝賬本呢?”随即疑惑道:“先前這賬本都在大嫂手裏,眼下在二嫂手裏才幾天功夫?就算是要……”
鄧氏話音戛然而止,這話一出口,她似有些後悔,輕咳一聲,端着熱茶飲一口。
屋子裏的氣氛卻愈發的冷凝。
誰都明白鄧氏未說完的話是何意思,之前賬本都是在衛氏手裏,落到柳氏手裏才沒有幾日,賬目上的纰漏查出來也是衛氏做的假賬,柳氏絕無可能為了維護衛氏而動手腳。
也極有可能柳氏為了兒子的事對衛氏懷恨在心,便故意在李氏嫁妝上動手腳,讓謝橋與衛氏相鬥!
而圍繞這件事的關鍵人物,便是謝橋。
畢竟這事關她母親的嫁妝!
大夫人聽了這話,臉色陰沉,指着鄧氏壓下滿腔憤怒。咬牙道:“你這是什麽意思?”尾音帶顫,似受了莫大的委屈,卻故作堅強的隐忍。“這些年,我為府裏殚精竭力,打點好府內上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卻沒有想到會蒙受不白之冤!”
“賬目若當真有問題,在送到二弟媳手裏之時,我便會讓人做平,何以留下把柄給你們攀咬我?”說到最後,衛氏聲淚俱下,似要發洩滿腔的委屈。“何況賬房裏外都是二弟媳的人,我如何手眼通達在裏面動手腳?”
柳氏也懷疑的看向謝橋,又将目光落在容嫣身上,冷哼道:“不是你,也不是我,那會是誰?身正不怕影子斜,此事但查無妨!”
大夫人按了按眼角的淚水,觑眼看向一旁的謝橋:“華姐兒,我們母女間頗有諸多誤會。你生母的嫁妝鋪子、莊子雖經我的手打點,銀子卻是沒有過我的手,都入了公中。如今你已經回來,母親也将嫁妝還給你,對你是并無多少虧欠。”
言外之意,便是暗指謝橋構陷她。
謝橋輕笑一聲,其中的冷意與譏诮令人心中一顫:“夫人此言差矣,你若是清白之身,我就算火燒賬房,這盆髒水也潑不到你的身上。既然人人都覺得并沒有動過賬本,不願蒙受冤屈,那便徹查吧!”
徹查?
衆人一怔,怎麽查?
容嫣适時的開口道:“大姐姐說得對極,此事嫣兒也脫不得關系,畢竟也進過賬房。為了洗清嫌疑,便先從我這兒下手查罷!”
大夫人頓時看向容嫣,怒意凜然。
此事若查下去,斷不會就此善了!
極有可能,會将舊賬牽扯而出!
這些年打點庶務,她哪裏會沒有動過歪念?而其中她做假賬最多的便是李氏的嫁妝!她不曾動公中的財物,朱氏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母親……”大夫人想要阻止,可朱氏卻是淡淡的睨她一眼,應允道:“也罷。”随即吩咐曹嬷嬷幾聲,曹嬷嬷領着人走出去。
大夫人鎮定不再,心中焦灼緊張。
片刻,屋外傳來陣陣腳步聲,曹嬷嬷搖了搖頭:“沒有。”看了大夫人一眼道:“老奴回禀輔國公,他已經派人去各院搜查。”
不多時,家仆押着一個婆子進來,将她壓跪在地上。
柳氏見了眉頭緊蹙,那是看守賬房的婆子。
婆子跪在地上哭嚎道:“老夫人,冤枉啊。老奴看守賬房,并沒有進去過。只是這幾日幾位小姐來賬房看賬本,看見大夫人屋裏頭的婆子在賬房外張望,心想是等二小姐的人,便沒有放在心上。旁的再也沒有人靠近過賬房!”
大夫人面色頓時一變:“你這刁奴胡言亂語,牡丹院裏的人何時去過賬房?”
“老夫人,老奴句句屬實,并沒有半句假話!”
這時,兩個婆子進來,手裏拿着的赫然便是一疊被撕的賬目。
朱氏翻看後,臉色陰沉:“哪裏找到的?”
婆子低垂着頭,戰戰兢兢地說道:“牡丹院……”
“母親,不是我,我是被冤枉的!”大夫人立即喊冤,眉宇間一片惶然,冷汗滲透薄薄的春衫。
朱氏将賬目扔在她的腳下,冷哼一聲:“是不是你做的,将往日李氏鋪面、莊子的賬目重新徹查!”
大夫人心一沉,看着飄在腳下的賬目,‘啊’了一聲,幾乎要昏死過去!
這是交在柳氏手裏前,她攔截換下的假賬。柳氏手裏的沒有任何的問題!她明明燒掉了,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大夫人再也支撐不住,雙腿發軟跪在地上。滿面哀戚:“母親,定是有人栽贓陷害我……”
容嫣托扶起大夫人,輕聲勸解道:“母親,祖母也是為您好,查舊賬是為了還您清白。”一片坦然的對朱氏道:“祖母,全憑您做主。”
大夫人霍然看向容嫣,雙目猩紅似要滴出血來!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