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洛婉兮若無其事的拿走嘴邊的美人蕉,握緊,背在身後,然後微笑。心下大窘,她真的不是貪吃!

“那個大哥哥!”洛邺小臉一亮,燦若星辰,他還記得那回江枞陽咻一下就從高高的窗口外飛進來,接着又從地下消失。

洛婉兮怕他說出什麽不合時宜的話來,按住洛邺的肩膀,微微用力。

被這一打岔,洛邺後面的話盡數咽了回去,疑惑仰頭看着洛婉兮。

“這是你江家大表哥。”說着,洛婉兮屈膝朝江枞陽遙遙一福。

洛邺撓了撓臉,皺起眉頭也跟着洛婉兮行禮。

江枞陽略一颔首便徑直離去。

洛邺扭頭眼巴巴的看着,表情有些小受傷。他這年紀最是愛幻想,江枞陽在他的腦補中已經成了十分了不得的人物,會上天入地那種。

洛婉兮摸了摸他的腦袋,溫聲道:“我們走吧!”

走出一段,長庚鬼使神差的回頭,正對上洛邺可憐兮兮的小眼神,忍俊不禁:“少爺您是做了什麽,讓洛家小少爺這麽戀戀不舍。”

江枞陽置若罔聞。

長庚眼珠轉了轉,嘻嘻一笑:“說來上回長公主過壽,洛四姑娘前來搬救兵,還是少爺出手打發了那兩個婆子,才讓四姑娘進了園子。不知四姑娘能不能猜到是您做的?”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江枞陽語氣淡淡。

問的長庚一愣,腳步一緩瞬間被抛開了一段距離。望着前面修長挺拔的背影,長庚陷入沉思之中,幾次見到洛婉兮都是匆匆,不是時間不對就是場合不對,唯有這一次他才有功夫仔細打量,一看之下才驚覺,這位洛四姑娘不只心善還是難得一見的殊色,冰雪之容花月之貌。

尤其是方才她站在花叢之中,人比花嬌,賞心悅目,饒是他家少爺都看的愣了神,長庚敢保證,絕不是自己的錯覺。

只是洛四姑娘可是定了親,還是京城許家的大少爺,青年才俊。長庚甩了甩腦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走在路上看見一朵漂亮的花,正常人都會多看一眼,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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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庚擡頭,發現自己被甩出老大一截,哀叫了一聲,撒腿追:“少爺,您等等我,等等我啊!”

洛婉兮帶着洛邺在山上轉了幾圈,約莫逛了兩個多時辰,見洛邺滿頭細汗氣喘籲籲,便道:“該回去了。”

洛邺意猶未盡,央求:“阿姐,我們再玩會兒,就再玩一會兒。”他還比了比手指,似乎要證明一會兒是多少。

洛婉兮搖頭,深情溫柔,語氣堅定:“下山,過幾天再帶你來。”

洛邺耷下去的腦袋瞬間仰起來,雙眼放光,确認:“真的?”

“再不下山就是假的了。”

洛邺火燒屁股似的跳起來,拉着洛婉兮的手拔腿就走:“阿姐,我們回家,回家。”

洛婉兮哭笑不得,伸手點點他:“好似我整天拘着你似的。”

說笑着,姐弟倆往山下去,沿途,洛邺還摘了不少美人蕉,道是要給祖母吃。洛婉兮懶得告訴他,等他回到家花汁所剩無幾,反正他開心就好。

“阿姐,這花能做成糕嗎?”半路上,異想天開的洛邺一臉期待望着洛婉兮。

洛婉兮斬釘截鐵道:“不好吃!”不好吃而不是不能吃。洛婉兮一臉的往事不堪回首:“很難吃!”

洛邺張了張嘴,彷佛感同身受般的皺起了眉頭,可惜:“不好吃啊!”

洛婉兮捏捏他的臉:“回去我給你做荷葉飯和荷葉雞。”

頓時,洛邺轉悲為喜,還舉着手叫:“我去摘荷葉。”

“你別把自己摔進池子裏就好。”洛婉兮糗他,話音剛落便聽見嘚嘚馬蹄聲,聽動靜人還不少,回頭一看,之間大路盡頭一大隊人馬奔馳而來,塵土飛揚。

柳枝等人立刻簇擁着洛婉兮和洛邺退到路旁,片刻後,大隊人馬到了眼前。

一馬當先的陸钊頂着一張比陽光還燦爛的笑臉,勒馬停在陸婉兮身前。迎着陽光的洛婉兮不得不微眯起眼看向他,鮮衣怒馬,意氣風發,這是個一眼就能看出家世良好,備受寵愛的少年,目光清澈毫無陰霾。

陸钊摸了摸鼻子,他也說不明白自己為何停下,等他反應過來時,馬已經停了,意識到自己的唐突可能給洛婉兮帶來麻煩,陸钊汗然,瞥到洛邺手裏的美人蕉,登時眼前一亮,輕咳了兩下後翻身下馬,走到洛邺面前,溫聲道:“洛小少爺,能麻煩你行個方便,分我一些這花嗎?”想了想後,陸钊毫無壓力的往自己嫡親姑父身上潑髒水:“我姑父喜歡這個花,不過我們急着趕路,來不及采了。”說完後,陸钊覺得自己無比機智。

洛婉兮一行安靜的詭異,最後還是見多識廣的洛婉兮打破了尴尬,對呆住的洛邺道:“邺兒,分陸少爺一些花,可好?”

洛邺雖然舍不得但是他向來聽洛婉兮的話,忍痛分出一大半遞給他。

看着明明心疼卻還是乖乖聽話的洛邺,陸钊的臉可疑的紅了下,覺得自己就是個欺負小孩的惡人,他在身上摸了摸,只摸到一塊勉強還能拿得出手的和田祥雲玉佩:“我看小少爺就覺面善,這玉佩便送給你做見面禮。”

洛邺沒接,而是看向洛婉兮。

陸钊要說這是謝禮,他們不會收下,可他說的是見面禮,洛邺比他小了十歲,收他一份禮倒不為過,不收反倒不近人情了,遂洛婉兮對路邺點了點頭:“還不謝過陸公子。”

洛邺雙手接過玉佩後道謝。

陸钊笑眯眯一擺手:“不必客氣,我還有事先走了。”說着對洛婉兮拱了拱手:“告辭!”

洛婉兮斂膝一福,輕聲道:“陸公子一路順風!”

陸钊點了點頭,翻身上馬,絕塵而去,徒留下莫名其妙的洛府一行人。

“阿姐?”洛邺抓了抓腦袋,納悶的看着洛婉兮,覺得這個哥哥怪怪的。

洛婉兮對他笑了笑,說實話這樣的陸钊她也不熟悉啊!她離開的時候,這小子跟洛邺一般大,比洛邺還乖萌,她說種在土裏能快快長高,這小家夥就真把自己種進去了,還不肯出來,害她被公主娘捶了一頓,兩個月沒敢回娘家。

柳枝望了望漸行漸遠的陸钊,一個沒忍住就想多了。這位陸七少,無論是人品,家世,樣貌還是前程都是頂頂好,可就是太好了。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眼下這世道,她家姑娘千好萬好,都及不上出身好。

想到這兒,柳枝望一眼洛婉兮,正對上她盈盈的眉眼,柳枝臉紅了下,知道自己那點心思沒逃過她家姑娘的眼,同時也松了一口氣,看來她家姑娘沒那份心思,如此便好!

顯然想得太多的不只有柳枝,馬車內的淩淵隔窗望着陸钊,目光意味深長。

拿着一把美人蕉的陸钊頭皮一麻,不待他問陸钊先發制人:“姑父您別想太多。”

手臂搭在窗口的淩淵敲着窗棂,慢條斯理的開口:“我想什麽了?”

陸钊一臉真誠:“真不是您想的那樣,我已經定親了,我怎麽可能胡來,您就算不相信我,難道也相信您自個兒,我可是您教出來的。”

“這意思是你要是沒定親,就可能胡來。”

被斷章取義的陸钊頓時悲憤了:“怎麽可能!”他對洛婉兮有一種莫名的親近,無關風月,只是因為她總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就像,就像他姑姑!

這種熟悉感并非源自于樣貌,他姑姑嬌豔明媚似玫瑰,美的讓旁人自慚形愧。洛婉兮則是溫婉妍麗如桃花,觀之可親。截然不同的容貌,卻在舉手投足之間令他覺得莫名熟悉。

陸钊煩躁的皺緊了眉頭,不知該怎麽向淩淵描述自己這種匪夷所思的感覺。其實他內心深處也不想說,怕他想起傷心事。早逝的姑姑是他們陸家難以言說的悲痛,更是他姑父心底不可觸碰的傷疤。

淩淵目光在陸钊布滿糾結的臉上繞了繞,淡淡道:“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

陸钊神色一整,滿面羞色,低聲道:“姑父教訓的是,是我莽撞了。”

淩淵略略一颔首,目光在他手上的美人蕉上頓了頓。

陸钊就覺眼前一花,手心一涼,定睛看了看也不确定手裏的花少沒少,擡眼望了望被簾子遮擋住的車窗,陸钊聳了聳肩,本來就是用他的名義要過來的。

行了幾步,陸钊不由自主的拿了一朵美人蕉塞到嘴裏,甘甜的滋味和記憶中一模一樣,很多年前的味道。

陸钊側過臉望着馬車,手伸出去又縮回來,如此反複了兩次,到底沒敢撩起車簾确認姑父是否在和他做一樣的事。

放下簾子後,馬車內頓時變得幽暗,淩淵閉目靠在車壁上養神。

若非他手中還把玩着剛從陸钊手裏拿來的美人蕉,紅裳就以為他睡着了。鮮豔的紅花在修長的手指間輕旋,一下又一下,紅裳漸漸看迷了眼。

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令紅裳的三魂六魄歸位,她緊了緊心神,偷偷擡起眼皮,只見不知何時淩淵手上的動作已經停了。如血殷虹的美人蕉靜靜的躺在他手心裏。

她的視線沿着那只骨節分明的手移到他臉上,雙目緊閉,呼吸輕緩,似是睡着了。

紅裳小心翼翼的将小幾上快要沸騰的水壺從紅泥小火爐上端下來,惟恐驚動了小憩的主子。做完這一切,紅裳蹑手蹑腳的跪坐于角落內。

馬車內一片靜谧,耳邊唯有辚辚車響和嘚嘚馬蹄聲。百無聊賴的紅裳又忍不住擡眼悄悄打量睡着的淩淵。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之前聽見的那一聲極輕極輕的嘆息,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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