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白秋秋還在昏睡,床榻前跪了一地的人。不僅伺候的趙媽媽李媽媽跪着,就連白秋秋的哥哥白秋鱗也老老實實的跪着,身為兄長,竟丢下年幼的妹妹自己出去玩得高興!白文君坐在床邊,儒雅的臉上滿是怒氣。

白秋鱗這次沒有抱怨,他自知有錯,完全沒有辯解。

白文君已經說了他半個時辰,這時候見他如此還是覺得不解氣,正要開口,一名青衣仆人推門而入,幾步上前在白文君身邊耳語了一句,白文君詫異挑眉,“你說十三王爺和樓下的在一起?”

仆人點頭。

早上得了消息白文君就趕回了客棧,自然也在第一時間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平心而論,這事是秋秋這丫頭自己上趕着去的,她都蹲人門口了,人家也是出于好心才留下她,還派了人通知自己這邊。

可是,平白遭這罪,愛女如命的白文君又如何咽下這口氣?!

當然,本也沒想和樓下争執什麽,只是定要問問是何人所為,樓下無辜,那犯事者總不無辜!可現在樓下竟和裴十三有關系,白文君自問不懼王爺,可裴十三是個混人,他鬧起來,面子裏子都不要的。

若那邊沒查到又不說事情原委,該怎麽辦?白文君知道女兒的事後就帶着所有人回了客棧都守在客棧也不見外客,對外面周宅發生的事情還不知道。

越想火氣越盛,想也不想一巴掌拍了過去。

“你還是當哥哥的,你妹妹羨慕人家哥哥大晚上的守在門口,你羞不羞!”

我怎麽知道她會這樣做!白秋鱗被打得肩膀一縮,可擡眸看到白秋秋失了元氣的臉,這話到底沒說出口,生生受了這一巴掌。白文君尤不解氣,擡首欲再揮,白秋秋有些虛弱的聲音傳來,“爹爹你幹嘛呢?”

想要起身卻覺渾身無力,“诶,我怎麽了?”

白秋秋根本就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最開始燒迷糊了,後來灌了藥直接昏睡到現在。白文君一把把白秋秋扶住,忙道:“可還有哪裏不舒服,告訴爹爹。”白秋秋卻是看着還跪在床邊的白秋鱗。

“你犯啥錯了?”

白秋鱗只覺心中一暖,妹妹大病剛起第一個就念着自己,可她遭這罪跟自己有很大的關系,如果自己昨天沒有丢下她出門,她興許還會在樓下坐一回,可至少不會歇在那裏,這禍事,也許就可以免了。

不待白秋鱗回答,眼睛咻的一亮,眼巴巴地看着白問君,“爹爹是不是教訓哥哥搶我吃食了?”

“教訓的好,看他以後還敢不敢跟我搶了!”

白文君白秋鱗:……

這生龍活虎的樣子看來是白擔心了。

什麽兄妹情誼,在她眼裏只有吃食最重要!還在這跪啥,再跪心絞痛都要被氣出來了,憤憤起身,“我回房了!”兒子被氣走了,女兒還在扮鬼臉,白文君的一腔擔心就被這對兄妹給弄的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了。

“爹爹,我怎麽回來了,我不是跟妹妹睡在一起嗎?還有,媽媽們怎麽也跪着了?”

李媽媽趙媽媽護主不力,壓根不敢看白文君的眼睛,從頭到尾都沒敢吭聲。女兒養得嬌憨,白文君不願她過多的知道有些事情,只道:“你昨晚有些風寒,妹妹也是,所以就把你們兩分開了。”

白秋秋不疑有他,“爹爹我不難受了,頭也不痛身子也不酸,我已經好了,我可以下去看妹妹嗎?”她哥哥還沒說是什麽訣竅呢!昨天就因為樓下的人遭了這麽大的罪,雖他們也無辜,但自己女兒不更無辜?

白文君并不希望秋秋再和下面的人接觸了。

“妹妹現在在睡覺呢,我們晚點再去好不好?”

等會就直接換地方,這地方是不打算呆了。

“哎呀,爹爹,妹妹肯定起來了,都這麽晚了。”白秋秋不依,只賴在白文君懷裏撒嬌癡纏。白文君最受不得她這個樣子,每每都狠不下心,将将要松口之際仆人敲門,松了一口氣,忙道:“進來,什麽事?”

“老爺,樓下的公子姑娘上來了。”

白文君:……

白秋秋卻是一聲歡呼,迅速把外套披在身上穿上鞋子幾步就迎了出去,挂在裴鳳卿身上的小丫頭看到她也是眼睛一亮,掙紮着從裴鳳卿身上下來,“秋秋!”

兩個小丫頭抱成了一團。

白文君只看了一眼兩個孩子就看向了裴鳳卿,一眼看去只覺青竹傲立卻不懾人眼,好一個陌上小公子!裴鳳卿亦是看着白文君,輕颔首,緩緩道:“白大人。”一聲白大人就已經道明了白文君的身份,白文君靜靜看了裴鳳卿一眼,低頭對着白秋秋道:“爹爹和哥哥出去說點事情,你和妹妹好好玩,不要出房門,知道嗎?”

白秋秋正拉着小丫頭看她的小寶藏,滿滿的一匣子。

“知道了,爹爹你們去吧。”

小九回身看着裴鳳卿,裴鳳卿亦對她輕笑,“好好玩,我一會就回來。”

兩人直接上了頂樓。

客棧分四層,頂樓是一層開闊的樓閣,扶攔遠眺可見望鶴樓。白文君面無表情地看着遠方,說來,他對裴鳳卿的第一觀感是好的,壞就壞在那句白大人,說明已知自己身份。既已讓仆人送了賠禮,現在又親自登門,難道不是因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嗎?

裴十三又和他是一起的。

皇上雖才登基幾年,但下面的皇子已經長成幾位,京城四處拉幫結派的,白家從先帝時就是中立,結果遠在江南還是逃不開,偷空來了揚州竟碰上了裴十三,這是什麽運氣?雖然裴十三一向不管朝中事。

可他是王爺,由不得不小心。

這名少年和裴十三是什麽關系,看着穿着氣質,難不成是裴十三在外面偷偷生的兒子?

白文君雙眸泛沉,隐隐不悅,裴鳳卿似沒發現他的神态,只淡淡笑道:“令愛是因為我們的關系才遭此禍事,白大人若有不滿之處,盡可提出。”白文君回頭直視裴鳳卿的雙眼,“你們離我女兒遠點就可以了。”

直白的說出極其不客氣的話。

“我不管你和十三王爺是什麽關系,也不想知道你們想做什麽,我女兒她遇到這件事是她自找的,我不會怪罪誰,但也請以後,不要來招惹我女兒。”

裴鳳卿看着白文君,清淡的雙眸并未因為他的話而有什麽起伏,目光反而有些懷念的模樣。把白文君看得眉心倒豎,這眼神是什麽意思?裴鳳卿收回視線,伸手扶上欄杆眺望遠方的山與水。

“老白大人在世時,也是只忠于先皇,虎父無犬子,白大人青出于藍。”

“只是。”

擡頭再次看上白文君的雙眼,“是否有些矯枉過正草木皆兵呢?”

白文君沉下臉色,“你不要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離我女兒遠點就可以,白家雖不能和十三王爺抗衡,但也不是軟柿子。”

江南總督,二品大員的白家,怎麽會是軟柿子?

裴鳳卿正視白文君雙眼。

“第一,不是我們離令愛遠點,是令愛自己找上門來的。”

“第二,小姑娘的友誼不是我能決定的,我不會代她承諾什麽。”

“第三,我此番前來,并非是想結交大人或者借大人的勢,只是想告訴白大人一聲,白大人愛女心切,我亦是。那背後之人我已知曉是誰,大人也會很快知曉,只望大人到時按兵不動,平日如何,以後還是如何。”

“這個交代,我們自己去讨,不用白大人出手。”

平日如何以後還如何?意思是那人,是跟自己有關的?這少年是因為這個來的?白文君一時怔然不知道該說什麽,裴鳳卿定定看了他一眼,忽然彎身,白文君莫名的看着他頭頂的青白玉冠,這是做什麽?

“江南雖近,但裴某也不知道何時能去老白大人的長眠之地上一炷香,煩請白大人清明時節多上一炷香,權當裴某的心意。”

他和父親是舊相識?他年紀這般小,父親都去了三年了,他如何認識的?白文君看着裴鳳卿轉身離去的背影,到底沒能忍住,“你是何人,叫什麽名字,怎會要給我父親上香?”

裴鳳卿腳步微頓,繼續擡腳下樓。

“裴鳳卿。”

裴鳳卿?這個名字從口裏過了一遍,白文君只覺有些耳熟,皇子中似乎沒有叫裴鳳卿的,難道是世子?鳳卿,鳳……裴鳳卿!!!白文君雙眸悠得瞪大,六皇子裴鳳卿,他不是死了嗎?死在去為先皇守墓的路上,被流民匪徒所殺!

皇上當時暴怒,一舉平了那一片的流寇山匪!

六皇子沒死?

如果六皇子沒死,皇上為何要宣布他的死訊?白文君壓根沒懷疑過裴鳳卿的身份,他既敢說就表明真的是,裴十三在樓下呢,六皇子當年養在先皇身邊,也是裴十三看着長大的,他絕對不會認錯的。

現在,也算明白他為何要給已逝的父親上香了。

當年先皇親自教導六皇子,是父親在旁協助,也算是半師之誼了。

白文君回到廂房時已過去很久,白秋秋早就等得不耐煩,見到白文君出現幾步就跑到了他的面前,拉着他的衣袖撒嬌,“爹爹,妹妹被抱下去了,媽媽不準我出門,我們下去找妹妹玩好不好?”

白文君垂首看着女兒嬌憨的臉,雙目複雜。

當年父皇曾說過,先皇就是把六皇子當儲君養的,若非後來身子出現變故,這皇位現在還不知道誰登上去呢。結果新皇登基不到一年六皇子就被放逐,接着馬上就傳出了死訊,不知道多少人唏噓。

而現在六皇子沒死,還和裴十三在一起。

這意味着什麽?

白文君久不回話,白秋秋急了,使勁拽着他的袖子,“爹爹,爹爹!”

“恩?”

驟然回神。

白秋秋撇嘴不悅,“我要跟妹妹玩,爹爹你讓不讓我下去!”

有些嬌又有些橫,偏生白文君就喜歡她這個脾氣,女孩子是要橫一些,不然将來受了委屈只知道哭。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很喜歡那個妹妹?”

“恩!”

“妹妹可好了,她會把糕糕都給我吃,不像哥哥,只知道跟我搶!”

白文君沉默半響點頭,“既然喜歡,那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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