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撿到一只小龍蝦 9(二更)
她還沒從突如其來的危險感籠罩之中反應過來, 身體裏生出一股冰涼的感覺從下腹湧動向四肢,她身前豎起了一道冒着寒氣的透明屏障, 耳邊發出利器與堅硬的冰面碰撞的聲音。
她往後退了退,靠着牆壁坐了起來, 耳邊響着床前雖然放輕了但還是可以聽見的腳步聲和随着力氣的加大而突然加重的呼吸聲。
咔的一聲,那臨時形成的冰面被大刀砍碎了,冰渣四濺,打在她的腳踝上,冰涼刺骨。
大刀鋒利的刃劃破空氣,朝着她的脖子而來,她想起剛剛的那種感覺, 凝起那股力量,手臂上很快附上了一層厚厚的冰塊。
她迅速的擡起手臂,锵一聲, 刀刃被擋了下來,但她的手臂也被震的麻了。
這樣的力道, 應該是一個成年男人。
一回生二回熟, 空氣顫抖, 她的手心凝出一個個冰錐,手指微動,冰錐像一支支離開弓弦的箭, 疾速朝着床前站着的人刺去。
又是锵锵兩聲,但還伴随着一下利器刺入肉裏的靡靡聲,和男人忍痛的悶哼聲。
血滴落在木地板上, 嘀嗒幾聲。
牧九月右手在空中一劃,手上出現一片小臂長手掌寬卻非常薄的冰片,刃處幾乎成一條直線,在房間內微弱的光線下閃着冷冷的白光。
她聽着大刀在空氣中揮舞的聲音,手上敏捷的對上刀刃,明明看起來脆弱不堪的冰片卻一次又一次的接下了鋒利的刀刃,發出沉沉的對撞聲,沒有一點損傷。
男人似乎沒想到她這麽難對付,氣息有些亂了。
她杏眼一眯,右手對上他的同時,左手不知道什麽時候握着一根尖銳的冰刺,朝着他的腹部刺去,遇到阻礙時不退反更用力的刺入。
刀刃傳過來的力道弱了幾分,她借此壓過去,劃過刀刃,借着力道将冰刃劃破了他的胸膛。
她不知道他傷的怎麽樣,但她手下的力道并沒有保留,想來應該沒有再出手的能力了。
于是對面聽見了動靜的男人被妻子催着過來看一看,敲了兩下門得到一聲帶着喘氣的回應,打開了門後,看見的就是女孩側對着他,黑發傾瀉而下,遮住了臉,坐在床上,被子滑落到腿上,雙手無力的放在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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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邊躺着一個男人,臉上蒙着黑布,一身黑色的衣服,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只不過他這時候看起來有些恐怖。
——胸前被劃開了一條口子,深入見骨,紅色的血液争先恐後的往外湧,胸前的一大片衣服都被染成了暗色,腹部還插着一根冒着寒氣的透明的柱狀物,看起來倒是有些像冰刺,也在往外流血。
他捂着傷口,卻沒辦法阻止那些奔湧不止的血液,露在外面的臉因為疼痛和失血過多而漸漸變得蒼白,脖子上青筋暴起,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像一條離了水在岸上苦苦掙紮的魚。
還沒死,但是離死也不遠了。
他看了看那邊坐在床上“弱小”的女孩,又看了看地上瀕臨死亡的男人。
金發男人挑了挑眉,玩世不恭的臉上有些崩壞,嘴角抽了抽,腳步往旁邊挪了挪,擋住身後妻子的視線,轉身親了親她的眼眸,扶着她的肩膀讓她轉了個身。
“沒事,我們回去繼續睡覺吧。”
金發男人的妻子皺了皺眉,顯然是聞到了空氣中鐵鏽一樣的味道,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這也叫沒事?”
男人連忙用手按着她企圖往外看得小腦袋,有些無奈,“好好好,就是出了點小意外,寶貝你先回房間,待會兒我跟你講發生了什麽,好嗎?”聲音溫柔的出奇,雖然是詢問,但已經不容置疑的把人往對面的房間裏推了。
“人家一個女孩子,你別臭着張臉。”
在他們睡覺前老板娘特意到他們房間說了聲,對面住了個眼睛不太好的小女孩,白日裏有什麽事情要是他們聽見了就多幫幫忙。
當然,爽快應下的是飒妗白,奧西一直沒搭話,攬着她的腰在一邊不知道想些什麽。
沒想到還真有事了。
“大家都出門在外,能幫幫忙就幫一把,又礙不了你什麽事。”
奧西耐心的聽着小妻子聲音軟軟的“訓誡”,連連應好,态度誠懇,邊答應着邊把她半攬着帶回了房間,叮囑她不要出來後,順手關上了門。
門外的血腥味太重了,她聞到會覺得不舒服。
牧九月聽見了聲音,看向了門口。
應該就是老板娘之前說的對面住的那對夫妻了吧。
感情真好。
幸好老板娘這會兒在樓下。
金發男人沒跟牧九月說一句話,打開了落地窗,把地上還有一兩絲氣息的男人直接扔出了窗外,砰一聲重物落地,看也不看就又隔着窗簾關上了窗戶。
一看他們住的房間門口多了盆清水,搖了搖頭。
他的小妻子這管閑事的小愛好什麽時候能夠改改?
嘆了口氣,認命的走過去端起,把水拿到這邊洗掉地上的血跡。
好在時間還不長,血都還帶着溫度,也比較好清理。
做完了這一切之後,金發男人拿起盆往外走,聽見女孩一聲謝謝,沒說話,目不斜視,眼也沒眨,徑直走出去啪嗒一聲關上了門。
房間裏又恢複了寧靜。
西邊的天空布滿了深黃、霞紅的光彩,如潑灑一樣的遍布半邊天空,一副濃墨重彩的畫。
一盞又一盞的昏黃的燈亮起。
牧九月窗下的街道上的血跡已經被塵土掩蓋,那灘散開的暗色痕跡在漸漸暗下來的光線中更加模糊,沒有人發現,那裏曾經發生過什麽。
房間內源源不斷的花香,和通風的小管道的空氣流通,血腥味已經消失了,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這具身子真是有夠嬌弱的,牧九月感受着自己一用力就顫抖的雙手,有些無奈的想着。
但從昨天開始,除了差點掉進泥坑,她似乎有着出奇的好運,遇見好心的老人家,和善體貼的老板娘,還有對面那位心軟溫柔的夫人。
可,到底是誰想殺她呢?
看來在店門口被注視的感覺并不是她的錯覺。
牧九月坐在床邊,無聊的晃動着雙腿,想起一直沒吭聲的系統。
“統啊,這個任務有時限嗎?”
以她現在的狀态,自己一個人生活都是問題,更別說還要去找陽族的後裔還得查清楚陽族滅族的原因了。
【在陽光徹底崩壞之前。】
系統悄悄的松了口氣,宿主跟它搭話了,說明她氣消了是不是……
“行吧。”
車到山前必有路,只要來得及,她都不急。
睡了一覺,精神好多了,她慢慢在屋子裏走着,四處摸摸,在腦子裏構想這個房間的構造。
——她總要适應這樣沒有光的生活。
走了兩邊,基本上能想象出這個房間的擺設,又去洗漱室打了水洗了臉之後,她打開了門,摸索着牆壁,靠着昨天的記憶,一點點朝着樓梯前進。
起了個大早收拾了一遍大廳的老板娘看見她一步一步的從樓梯上走下來,沒有立刻上前去扶她,而是站在原地,笑着注視着她。
“你醒了,睡得好嗎?”
等她踏下最後一級樓梯,老板娘才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帶她坐在椅子上。
跟老板娘聊了一會兒,才知道她是在火族的地界內的一座小城——炎伽城。
火族的人大都熱情好客,性格爽朗直接,跟其他各個族的人相處的最好,也正因為這個,火族跟放逐地相鄰,才一直相安無事了這麽多年。
握着老板娘溫暖帶着薄繭的手掌,牧九月想,也許是因為老板娘是好客熱情的火族人,再加上在外面本來大家也就對女孩很照顧,所以才對她那麽好吧。
但就算再不舍,她也不能在炎伽待很久,她要在身上的錢用完之前抵達目的地——陽族遺址。
那是在放逐地的另一邊。
吃過早飯後,她就連着房間的錢一起給結了,老板娘原本不打算收下的,最終在她堅持之下收了一半。
正當他們在道別的時候,奧西夫婦也下了樓。
“早上好,睡得好嗎?”
奧西扶着還在打哈欠的飒妗白走下來,輕飄飄的看了一眼站在老板娘身旁握着她的手的女孩,回應了一聲早上好。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對親母女呢。
飒妗白看見牧九月,雙眼一亮,睡意頃刻之間就消散了,在奧西膽戰心驚的注視下快走了兩步到她面前,“月,你好啊。”
月這個名字也是昨天從老板娘那裏得知的。
牧九月猜到是誰了,不意外她能從老板娘那裏知道自己的名字,“你好。”
女孩乖巧的應着好,飒妗白心一軟,摸了摸她的頭,笑着誇她,“真可愛。”
“月這是要走了嗎?”
老板娘應聲,“是啊,怎麽說都不肯多留兩天,你都不知道,她昨天剛到這裏的時候那副小可憐樣。”
“你要去哪裏,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走?”
奧西在一旁翻了個白眼,他的小妻子,不單只愛管閑事,還特別喜歡可愛好看的女孩子。
牧九月搖了搖頭,“謝謝姐姐。”
不管他們順不順路,她一個瞎子,如果跟他們一起還得讓別人照顧她,非親非故的,他們也沒有這義務。
她這回答既在奧西的意料之中又在他的意料之外,白天他就看出來了,這個女孩冷靜克制,簡直不像這個年紀的人。
看得出來飒妗白有些遺憾,“那希望我們有機會再見。”
牧九月笑着點頭。
臨走前,老板娘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聲音又輕又柔,“月,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記住,要往前走。”
牧九月驀地覺得有一絲熟悉感,但如閃光一樣飛快的掠過消失,她甚至來不及細想。
也許只是老板娘看她昨天太過狼狽,給她的囑咐吧。
雖然飒妗白說了再見,但他們誰也沒想到,這一個再見,來的那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