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病

季澤确實是為生意來的。泰恒在汽車零售上在省內獨大，自然想往外輻射發展，他這次來純粹是長安汽車的總經銷商約見。

長安這幾年銷量很好，又和福特、馬自達等知名外國汽車品牌合作，未來的發展可觀。

廣運的老板和長安汽車的經銷商有點沾親帶故的關系，此次約在廣運福特,不免有提醒季澤吃肉，讓兩口湯給別人的意思。

說是談生意，其實就是個合作意向，後續自然有人親自來讨論具體事項。經銷商和廣運老板唱着雙簧，見季澤生着病還親自來，給足了面子，也不拖着，早早送人下樓。

季澤一下樓，就見林若臉色蒼白的站在門口。看到他毫無意外，扯了個難看的笑容，朝他眨眨眼。

季澤想起剛剛收到的短信，肯定是看到他過來才發的。H市代理福特的經銷商就那麽兩家，自己居然沒想到她在廣運上班。

季澤想和她說句話，但人家老總陪着，不好停下來。只對林若略一點頭，辭過兩位，和助理往停車場去。

林若有些失望，正想縮回角落裏偷閑，手機一響，是季澤發來的短信，讓她去廣運後門。

林若撇嘴，真是大老板做慣了毫無組織紀律，竟然讓她明目張膽的翹班。

老板剛上樓，心情不錯的樣子。經理還停在樓下。林若虛弱地上前，努力向經理裝可憐，要求請假先回去。

經理在這點上倒不為難林若，揮手讓她先下班。林若立刻去收拾東西，拎着包去後門。

爬上季澤的路虎，一陣強烈的痛感沖擊小腹。她穿着高跟鞋，腳下沒踩穩，跌在真皮座椅上，一歪進了季澤懷裏。

季澤被她唬了一跳，不明白是什麽情況，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他蹙起眉頭，啞聲道：“怎麽了這是？”

林若抱着肚子蜷成一團，整張臉都皺了起來，聲若蚊蠅：“肚子疼……”

“吃壞肚子了？”季澤問道，見林若虛弱地搖頭，他用兩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頓時有些頭痛。扶她坐好，等林若緩過這陣，問她：“要去醫院看看嗎？”

林若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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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澤把身邊的保溫杯遞給她。既然林若不願意去醫院，那他除了讓她多喝些熱水，也沒什麽好做的了。

林若喝水的時候發現季澤的助理不在車上，心裏松了一大口氣。又覺得自己這副病怏怏的樣子太丢臉，嘀咕自己“堂堂一條好漢，敗在痛經上。”

季澤瞥她，“還去拿東西嗎？正好有時間給你送回學校去。”

“來都來了。”林若說着放下水杯，老實地系安全帶。

季澤回邵城一向開的另一輛車，東西也沒卸下來，還得去家裏取。

車停在樓下，季澤發現林若睡着了，抱着肚子，眉頭緊緊皺着，睡得很不安穩。他想了想沒有叫她，下車去把東西換到這輛車上，再把她送回去算了。

關門聲驚醒了林若，她睜開眼，跟着下車。季澤拿着箱子正準備搬過去，轉身看見林若在自己後邊，站都站不穩的樣子。

季澤還未說話，林若已經難受得蹲在地上。他有些無措，頓了頓說：“這麽難受？上去躺一會兒吧。”

“嗯？”林若腦子沒轉過來。

“去我家休息下吧。”話已經出口，季澤坦然。嘆着氣取下車鑰匙，帶着林若連那兩箱東西一起上樓。

季澤的房子在15樓，兩百平的大平層，風景不錯，新中式的裝修風格。林若一直把這種風格稱之為“老年人裝嫩”，毫不意外季澤的家會是這種模樣，甚至還覺得和他的氣質很相配。

他把箱子放在玄關，給林若拿了雙拖鞋，去廚房燒水。林若換上，腳步虛浮的走到客廳，拎了個枕頭一抱，躺在沙發上。

季澤端着水出來，林若已經睡熟了。他找了個熱水袋出來灌滿熱水，再去卧室取床毯子，一齊給林若蓋上。

林若是被一陣香味刺激醒的。她身體不舒服胃口也不太好，一天下來沒吃多少東西。她以為季澤親自下廚，掀開毯子要去廚房，熱水袋咕嚕嚕滾下沙發。

她俯身把這個油綠色的熱水袋撿起來，一直以為這種熱水袋是上個世紀才有的老物件。她撇撇嘴，抱着熱水袋到廚房，看見季澤正把餐盒裏的菜往盤子裏倒。

他還是襯衫西褲，西裝外套卻換下來了，穿着件深灰色的羊絨開衫。柔軟的料子，襯得他整個人氣質都慵懶起來。

“幹嘛還倒出來，不難洗碗嗎？”林若忍不住問，像她這種人，常常為了不洗碗而叫外賣。

這純粹是個習慣問題，季澤不好回答，反身從吧臺上拿了個杯子遞給林若，“喝了。”

杯子裏是溫熱的紅褐色液體，林若喝了兩口，才嘗出是紅糖水。她一向不愛喝這個，又不好辜負季澤的好意，強忍着喝完，幹巴巴地道謝：“謝謝舅舅。”

季澤拿碗盛飯，遞給她：“吃飯。”

吃完飯，林若的勁兒就回來了。找季澤要剪刀，跑到玄關去開箱子，要看季滟給她拿了什麽東西。

箱子一打開，一股腐臭味撲面而來，饒是跟在林若身後看熱鬧的季澤都不由捂住了鼻子，有些訝異。

他湊近一看，是一箱提子，已經壞了好些。

林若嫌棄地推到一邊，去開另一箱。這一箱就是林若喜歡的零食，她見一樣歡喜地叫一聲，把那箱提子完全忘在了腦後。

身後傳來動靜，林若一看，季澤拿着剪刀蹲在一旁，身邊放着個垃圾桶。他從那箱提子裏挑出一串，把壞的都剪掉，扔進垃圾桶裏，好的再放回去。

林若心裏過意不去，開口說：“舅舅，別弄了，這一箱我不要了。”

季澤停下手，看了她一眼又繼續之前的動作：“你不要，那留給我吧。”

他啞着喉嚨，不小心露了情緒，讓林若聽出他的不滿。林若把手頭的箱子合上，悶聲道：“我就是不想你做這些事。”

季澤不用聽她辯解，也知道她這樣嬌養出來的小姑娘，見到不好的都直接扔了。季澤其實也很少做這種事，只不過他不願意因為自己的原因，看季滟的心意被這麽糟蹋。

說起來是他先忘了這件事，也沒問季滟給林若拿的是什麽。

季澤放下手裏的剪子，“沒什麽，你不吃，留給我吃好了。”

“舅舅你也喜歡吃葡萄？”林若試探着問。

“嗯。”季澤觑她的表情，笑着應道。

林若瞬間心安，湊過去提了兩串出來，起身往廚房走：“那我洗兩串給你吃好了。”

“嗳……”季澤跟着起來，剪刀随手放在玄關上，大步追上林若。他拿個洗水果的盆，又接過林若手裏的提子，嘆了口氣說道：“你身體不好，還是我來吧。”

林若倚在吧臺上看他洗水果，忽聽季澤說：“你自己不舒服，就不要碰冷水，少吃點冰的。”

林若聽的愣愣的，“……我知道，但是我忍不住。”

季澤端着盆放在她面前，淡淡說道：“疼起來你能忍住就行了。”

林若覺得她在嘲笑自己，惱羞成怒，陰陽怪氣說：“你又不用來大姨媽，站着說話不腰疼。”

見她惱了，季澤反而笑起來，無奈道：“就是告訴你自己的身體自己多注意點，還罵起我來了。”

林若輕哼一聲，摸出手機一看，又要跳起來：“哎呀都十點了，我們宿舍十一點關門！”

她一看窗外的夜色深沉，急着跑去玄關穿鞋。

季澤撚了顆提子送進嘴裏，很甜。他說：“櫃子上有個盒子，你穿那個吧。我去換件衣服，等下開車送你。”

林若這才注意到玄關的鞋櫃上多了個鞋盒。她打開，是雙深灰色的奶奶鞋，後腳跟拼接了一塊香槟色，可以踩下去當拖鞋穿。

季澤話裏的意思，這雙鞋應該是送給她的。林若拿起來試了試，合腳不說，鞋面柔軟，跟不高，站着很穩。

她今天上班穿的高跟鞋是季滟帶她買的，林若選好的款式，季滟從來不會駁回。而高跟鞋這東西，你不穿上走個兩天，根本不知道它合不合腳。

林若平常不愛打扮，因為懶所以嫌麻煩，連臭美都是間歇性的。高跟鞋和裙子偶爾翻出來穿一回，裝淑女憋得難受又扔回櫃子裏埋上幾個星期。

她試着走兩步，季滟換好外套出來，看了她腳底兩眼，沒有多說什麽，招手道：“走吧。”

林若抱上那箱零食跟他下樓，放進後備箱裏。車開到街上，林若問道：“舅舅，為什麽想給我買鞋？”

“補償你。”季澤一直看着前方，專心開車，“你媽讓我給你帶東西，我給忘了。算我收買你，別跟你媽說我壞話。”

林若要是不喜歡吃葡萄，季滟也不會費這個勁讓季澤給她帶。

林若沒想到是這個理由，眨巴眼睛說：“這就要看舅舅你以後對我怎麽樣咯。”

“怎麽，要是我以後對你不好，你還要告我狀不成？”季澤轉頭含笑看她。

林若鼻子裏哼哼。

回到學校，宿舍門将将要關，林若趕在最後抱着箱子跑進去。季澤站在車邊，此刻校園裏零星有些人影，路燈昏黃，枯葉落地，靜谧無聲。

空氣也是清爽的，林若抱着箱子站在宿舍大鐵門後，揮手和他道別。

宿舍裏三人已經洗漱完，正要睡覺。林若一回來，章岚便問：“你到底死哪兒去了？打你電話也打不通！我都懷疑你痛經血流成河直接昏路上了！”

林若吐吐舌頭，把箱子放在桌上，“我阿姨叫我舅給我帶的東西，拿東西去了。”

章岚見有好吃的好玩的，馬上下床，也不顧刷了牙，找自己愛的薯片。林若在這件事上向來大方，換上拖鞋去洗臉，回來卻發現王蕊在看她的鞋子。

“新買的？最近很流行這個。”王蕊笑了笑，把自己的鞋拿出來和林若比對。

“是嗎？”這個倒是林若沒想到的，“我就覺得穿着很舒服。”

睡在王蕊旁邊的室友正在敷面膜，讓王蕊幫她從林若這裏挑了一袋進口餅幹。她揭了面膜下床，奇怪道：“你阿姨為什麽叫你舅舅給你帶東西，這個舅舅是你媽媽的哥哥還是弟弟？”

林若生母早逝，媽媽那邊的親戚早幾年還走動，後來漸漸也就淡了。林若跟外公外婆都不熟，更別說什麽舅舅了。

她沒在宿舍說她爸爸已經和季阿姨結婚的事，這個舍友還以為她口裏的舅舅是親舅舅。

“弟弟。”這種事林若懶得解釋，知情的章岚也不會多事。

她爬上床，努力回想自己的親舅舅長什麽樣。林若記憶裏上次見到自己親舅舅還是五歲的事情，她只知道她媽媽在家裏排行老小，一個大舅在她五歲時已經中年。

亂糟糟的油頭禿了頂。

林若一臉無法言說，真心實意給季澤發條短信贊美他的帥氣。

季澤意外林若這麽晚還沒睡，又對她突如其來的馬屁摸不着頭腦。林若在他眼裏一直都是小孩子脾氣，咋咋呼呼的，他笑過怒過也不放在心上。

他給林若回複叮囑她每天喝紅糖水，最好可以放點姜。

先前狗腿的林若翻臉，說他老媽子。

季澤放下手機會心一笑，他剛把車開回家，停在樓下。林若今天喝紅糖嫌棄的樣子他哪裏看不到，不過是逗逗她。這麽一想，今天買的一袋紅糖應該讓她帶回去才是，反正他也用不到。

晚風喧嚣。他點了支煙，卻沒抽，枯等它燃盡。狹小的駕駛位上滿是煙味，季澤咳嗽兩聲，确定自己是病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宿舍四個人，剩下那個醬油懶得起名字了，就室友室友叫着吧。

還是那個喝農藥寫基三基文的基友，鵝滿俠打陣營的60個小時她沒有參加，結果昨天說今天要斷更，理由是要去聽團戰YY指揮。

我說你這是藥丸啊，真的跟說相聲一樣嗎？？？

那給我發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