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端午意外

那群人本就蓄勢待發,得了命令便蜂擁而上。寒光凜凜的刀劈來,冬雪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等了許久,卻未感覺到刀劈的疼痛,周圍靜悄悄的,只有絲絲涼風吹過耳畔的聲音。眼睛睜開一條縫,她看見剛剛向自己砍過來那人一腿着地,不住地顫抖着,似乎風一吹就能倒下。順着往上看,那人脖子上架着一把劍,陽光照射下,銀光一閃,她又閉上了眼。

“齊悅!”聽到自家少夫人驚喜的聲音,齊悅嘴角一抽,一腳踹開被自己震懾的人。

那幫人都吓得沒了動作,呆站在原地。

有了幫手,趙蘇杭便開始狐假虎威,“怎麽樣?還要來嗎?”

“這位夫人,”中年男子定了定神,把視線從齊悅身上移開,“您不能欺人太甚啊!我們只是想帶回偷竊主家東西的家仆。若您大人大量把他還給我們,我府定當感激不盡!”

看來還是拳頭管用,他現在開始說好話了。可他這意思是如果自己不把人給他,他便不客氣嗎?

“不是偷了東西嗎?還是按我原來說的,讓他把東西還給你們,我再出錢給他贖身,他就是我的人了。”趙蘇杭對他勢在必得。

“我不是他們府上的家仆!”男孩兒終于找到機會開口。

趙蘇杭一愣,繼而輕笑出聲,她并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她注意到了中年男子眼中一閃而逝的惱怒。她看着中年男子,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那便把東西還給你們,我再替他陪些銀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何?”

“還請夫人莫要為難我們。”中年男子拱手,“主家吩咐我們必須把他帶回去!”

看來不是偷了東西那麽簡單了,趙蘇杭暗嘆自己惹上了麻煩。可感覺到緊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微微作抖,憐憫之情上湧。再次暗嘆一聲,她再次開口道:“既如此,不若我先把他帶回去,讓你們主子來向我要人吧。”

“可是……”

趙蘇杭沒理那人說什麽,徑自問了小男孩兒,“你拿了他們什麽東西?還給他們吧。”

他雙唇緊抿,黑白分明的眼睛透着倔強,“我沒拿他們的東西。”

趙蘇杭皺眉,難道這也是假的?他們只是找個借口抓他回去?

“你還在撒謊!”中年男子喝道,“那塊玉佩分明是你拿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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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兒嘴唇抿的更緊了,雙手護着懷,憤怒地看了他一眼,再看向趙蘇杭的眼中有幾許懇求,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他道:“那玉佩我我娘的。”

為他澄澈的雙眸流出的哀傷所震撼,趙蘇杭決定幫他到底,她今日就以勢壓人一回。她站直身,面對着中年男子,不容拒絕道:“他我帶走了!”說完看也不看他一眼,牽着男孩兒的手便徑直往前走。

那群人懾于齊悅的利劍,不敢阻攔,只能任其離去。

“李總管,就這樣放過他了嗎?”“是啊!”“……”

中年男子眯眼看着她們離開的方向片刻,指着一個人說:“你去查清楚她們是什麽人。”那人領命離去,他又對剩下的人招了招手,“走!我們回去!”

又拐了一個彎,趙蘇杭看他們沒有跟過來,松了一口氣。她今天實在太沖動了,沒搞清楚狀況便貿然出手,這下不知會得罪什麽人。可在那雙驚慌如小鹿般的眸子撞進她眼睛那片刻,她便決定出手相救。

“謝謝你!”小男孩兒突然出聲。

趙蘇杭停下腳步,看着他,“你叫什麽名字?”

“歸明……我叫歸明。”

趙蘇杭點點頭,又問:“剛剛那群人是哪個府上的?”

他眼中驚慌與愧疚交織,“郡主府。”他道。

“哪個郡主?”

“益陽郡主。”看出她的驚訝,他眼中愧疚更甚,“對不起,給你惹麻煩了。”

趙蘇杭捏捏他的鼻子,染了兩指灰也毫不在意,“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你這句話要早點說就好了。”

他默然不語,他也不想連累別人,可只有她能救他,他還不能出事。

看出他的愧疚,趙蘇杭無所謂一笑,安慰道:“好了,現在沒事了。”又問他,“你娘呢?”

歸明像是突然驚醒過來,一臉的着急,掙脫開她的手便往另一個方向跑去,只有稚嫩的聲音在巷口回蕩:“我還要去救我娘~~”

趙蘇杭失笑,無奈地搖搖頭,無聲地看向齊悅。齊悅會意,打了一個手勢,便有一個黑影向歸明跑走的方向飛掠而去。

見她們驚訝,他終于說了自出現後的第一句話:“是公子吩咐我們保護好少夫人的。”

趙蘇杭眨眨眼,莫名的喜悅湧上心頭,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可惜帷帽之下,沒人看清。

“沒用的東西!”一座府邸廳堂內,一聲怒喝傳來,還夾雜這噼噼啪啪的碎裂聲。

“郡主息怒!”一個溫柔的聲音勸道。

“一個孩子都抓不住,本郡主養你們何用?!”怒罵并未因人勸解而停止。

幾個人跪在廳堂門口,以頭伏地,瑟瑟發抖。其中一人顫巍巍地開口道:“郡主,屬下們本已追上那個孩子,可卻被人半道劫走了。”

益陽郡主聞言怒火中燒,“誰敢從本郡主手裏搶人?!”

“屬下不知,那人實在太過嚣張,還帶着武功高強的侍衛。”

益陽郡主盯着李管家,在他滿頭冷汗時開口:“你可說了他是本郡主要的人?”

李管家毫不猶豫地開口道:“屬下說了,可她竟然說……說……”

“說什麽?”

李管家任額頭的汗流進眼裏,顫抖着道:“她說益陽郡主算什麽東西,我還不……”一只杯子突然砸來,打斷了他的話。

李管家不敢閃躲,杯子砸中額頭,混着鮮血的熱水湧進眼睛,污.了半邊臉。

“郡主息怒,別氣壞了身子。”那個青年女子再次勸道,語氣中滿是擔憂。

益陽郡主呼吸急促,胸口劇烈起伏着。喝了一口女子再次遞過來的茶,情緒稍微緩和。她咬牙切齒道:“給我查清楚是誰如此放肆!”

“是是!”李管家下巴上的血水滑落,“啪嗒”一聲滴落到碎裂的茶杯上。

“下去吧!”一聲令下,李管家如蒙大赦,帶着身後幾人小心謹慎地走出廳堂。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臉,露出猙獰的表情。只是益陽郡主無緣得見。

“郡主,您別氣壞了身子,為那些事不值當。”青年女子見人都退下,輕撫着她的胸口幫她順氣。

“裕彤,你又不是不知,我長這麽大,從沒被人如此欺侮過。”益陽郡主看依舊氣怒難消。

“奴婢知道。”裕彤低眉順目。

益陽郡主眼中迸發出殺意,“我一定要讓她後悔今日所做的一切!”

悠閑地走在路上的趙蘇杭尚不知自己已被人惦記上了,正與另外三人有說有笑地往延月樓去。走着走着,趙蘇杭突然停了下來。

“小姐怎麽了?”冬雪好奇地問。

趙蘇杭秀眉微蹙,沉吟道:“我怎麽感覺不太對勁?”

“哪裏不對勁,小姐可是身體不适?”冬雪緊張地問道。

趙蘇杭沒說話,四下打量一遍,皺眉沉思。

“是不太對勁,過于靜了。”

“對!”秋月一語中的,趙蘇杭向她投去贊賞的一眼,“就是過于靜了。”安靜的有些詭異。

見冬雪不解,秋月解釋道:“方才來的時候,這裏還有很多人的,可現在竟一個人也沒有。雖說可能都去觀賞競渡了,可離碧波湖如此之近,竟一點聲音也沒有。”

一旁的齊悅早已全身戒備,他早在少夫人之前便已察覺出了不尋常,他聞到了越來越濃的血腥味。他對着趙蘇杭開口道:“少夫人,屬下先去看看!”

“一起去!”趙蘇杭氣勢凜然,完全不容他拒絕。

齊悅本想阻攔,可轉念一想便明白了,若把她們留在這裏,可能會更不安全。不禁有些懊惱,剛才不應該讓另一個人去照看歸明的,可眼下也只能帶她們一起去了。

四人往前走了一段路,又先後轉了兩個路口,終于走到了延月樓所在的街道。

看着眼前的景象,趙蘇杭呆立當場。再往前幾步,就能踩到屍體。各種各樣的人毫無生氣地躺在地上,有老人,有孩子。遍地血污,還有隐約的呻|吟聲傳來。有的人,她離開之時還見過,他們有的駐足在小攤前,與攤主讨價還價;有的因為賣出一個香囊看着手裏的銅板傻樂;有的與同伴追逐嬉鬧,之前好看如今沾滿血污的五色絲線沒能保他們安康。之前的小攤也被砍得亂七八糟,各種各樣的東西散落一地……她閉上眼掩去眼中的悲憫,深深吸一口氣。

感覺心中的窒息感稍微散去,她緩緩睜開眼,目光逡巡一圈,定在延月樓門前一道挺拔的身影上。

蕭钰如有所覺,轉頭看來,她一剎那淚如泉湧。他定定地看着她,感受到她全身散發出的悲傷。即使相隔數十丈之遠,即使有帷帽遮擋,他像是一下看進她的眼,他就是知道。沒有絲毫猶豫地,他撥開來回穿梭的士兵,穿過滿地伏屍,向她走來。

趙蘇杭就這麽看着他,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移動,一動不動地,直到他在她面前站定。兩人默然無語片刻,忽地,蕭钰一把把她攬進懷裏,趙蘇杭啜泣出聲。

他把她的帷帽摘掉,下巴輕輕摩挲着她的頭發。她身材嬌小,只到他的腋下,沒多久,他感覺到胸前一片濕潤,竟是她的淚浸透了他的衣服。他第一次看見她哭。

感覺到她不再那麽悲傷,蕭钰輕輕搬起她的雙肩。趙蘇杭情緒平複不少,也發覺自己幹了什麽事,有些窘迫地低着頭,兩只腳尖相互摩擦,就是不看他。

蕭钰輕嘆一口氣,擡起她的下巴,看到她涕淚縱橫的臉。又輕嘆一口氣,伸手抹去她的淚。看着她哭腫的眼睛,憐惜似得輕輕摩挲着,末了,在她額頭輕輕印上一吻。

齊悅驚恐不已,何時見過他家公子如此溫柔的模樣?還是對一個女子?竟然旁若無人的……吻她!

“不哭了,嗯?”蕭钰低頭注視着她的俏臉,聲音低沉溫柔。

趙蘇杭羞憤難當,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看出她的窘迫,蕭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又極快隐匿。拿過秋月手中的帷帽重新給她戴好,牽着她的手往延月樓走去。

感受着他溫暖的大手,眼睑處被他摩挲過的地方似乎還留有同樣的溫度。看着他柔和的側臉,趙蘇杭心中湧動着莫名複雜的情緒,不自覺地回握他的手。走在前面開路的蕭钰,嘴角浮現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終于,到了延月樓門前,他們站在了蕭钰剛剛站過的位置。空氣中還彌漫着濃烈的血腥味兒,趙蘇杭不自覺地吸了吸鼻子。看着來回搬運屍體的士兵,她問:“這是怎麽回事?”

“刺|殺!”蕭钰的聲音淡淡的。

“怎麽會這麽嚴重?”死的人太多了。

蕭钰默然,他來的時候,禁軍已經趕來了,局面也已得到了控制。聽人說那些殺手喬裝成競渡者,一上岸便瘋了一般砍人。不論男女老幼,貴族庶民。還有僞裝成看客和小攤販的殺手。他們心狠手辣,見人就砍。原本人就集中,負責治安的禁軍都在外圍,一時場面混亂,死傷無數。

趙蘇杭看到一個士兵手中拖着一個青年男子,心裏一陣悲憫。她出去時還在他的攤前買了扇子,如今他已是一具毫無生氣的死屍。

“國公府如何?”她問。

“死傷不多。”蕭钰依舊看着前面,聲音平靜無波,“我們府帶來的侍衛多,且又在四樓包廂,還算安全。”

那就好,她無聲地點點頭。雖然蕭钰沒有什麽情緒變化,可她卻能感覺到他內心深處的哀傷與憤怒。

感覺手中的小手用力地握了他一下,他低頭對她安撫一笑,便牽着她的手穿過一樓大堂往上走。一樓已經殘破不堪,到處杯盤狼藉。有不少桌椅都被損壞,辨不清的酒菜灑的遍地都是。此處剛剛必定經歷了一場激烈的鬥争,有人正在清理。

“對了,”蕭钰突然停步,“告訴你一件事。”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章節名是端午暴|亂,接過剛弄上來就被鎖了,暴|亂倆字不能出,只能換個了。

大|麻煩,大|麻給我和諧了,太|安靜,太|安給我和諧了,形形色|色,色|色給我和諧了。真心覺得好嚴格。早上起來發現這章竟沒過審,是什麽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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