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冤家路窄

嫣園是京郊的一處園子,為先皇時所建。據說裏面奇花異草無數,修建的極為大氣典雅。

寧王是先皇二子,整日只愛走雞鬥狗,并無權謀之心,又與元帝交好,在元帝争皇位時也算是盡了一份力。

如今元帝只有兩個兄弟還活着,一個是一母同胞的平王,另一個便是寧王,整個大周也只這兩位親王。元帝十分寵愛這兩位兄弟,繼位之後便把嫣園賞給了寧王。

寧王只得一女,便是益陽郡主,從小被捧在手心裏長大。益陽郡主與劉阜新成親時,寧王便把這嫣園作為嫁妝給了益陽郡主。她便每年都在這裏辦賞蘭宴,賞荷宴,賞菊宴,賞梅宴什麽的,趙蘇杭倒是頭回來這裏。

益陽郡主并未在門前迎客,這讓趙蘇杭有些詫異。聽說來的都是京中權貴,益陽郡主雖說身份尊貴,可也不會如此目無下塵吧。

一行人随着領路的丫鬟往園子裏走去,趙蘇杭不得不暗暗贊嘆,嫣園确實修建的不錯,頗有江南園林的風格。錯落別致的院落,形态各異的假山,風吹生香的花木……無一不讓人驚嘆。

穿過一個月形拱門,一條蜿蜒長廊映入眼簾。更讓人驚嘆的是那半畝方塘,紅色的、黃色的、白色的、粉色的荷花争相鬥豔。趙蘇杭從未見過紫色的荷花,其中還有幾枝串色的,一時覺得很新奇。她只想到那句“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怪不得益陽郡主要辦什麽賞荷宴呢,這裏的荷花确實不錯。

長廊盡頭有一處八角涼亭,衆人被引至那裏。石桌上已經擺好了時令水果,桃子、柑橘、蘋果、葡萄、山楂等應有盡有。沒多久便來了許多人,可益陽郡主還是沒出現。衆人都在竊竊私語,這益陽郡主到底在幹什麽?

趙蘇杭吃着手裏的橘子,看着眼前的荷花,心情頗為舒暢。

忽然,不知哪裏傳來一縷清音。衆人尋聲看去,只見荷塘中央有人站起,一葉扁舟撥開層層荷葉緩緩行來。小舟之上,一前一後各站一名侍女,侍女着白色襦裙,系粉色腰帶,風吹衣袂飄飄。中間坐着一人,身穿留仙裙,一把古琴彈出淙淙之聲,讓人幾疑仙子落凡間。

琴聲停歇,扁舟行至岸邊,直到女子被人攙扶着上了岸,衆人似才回過神來,紛紛行禮道:“見過益陽郡主。”

益陽郡主也福了福身,帶着歉意道:“諸位久等了,益陽在此給諸位陪個不是。”

衆人連道“不敢不敢”“益陽郡主好琴藝”什麽什麽的。

益陽郡主落座,笑道:“益陽不過是抛磚引玉罷了,接下來的驚喜諸位可要瞧好了。”

衆人面面相觑,不知益陽郡主今日在玩什麽花樣。正當疑惑間,琵琶聲響。

她們再次看向荷塘,一襲紅衣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與碧綠的荷葉形成鮮明對比,紅衣如火,各色荷花似都成了她的陪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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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腰肢纖細柔軟,彎曲成各種弧度。從趙蘇杭的視角看去,就像一妙齡女子在荷葉上翩翩起舞。趙蘇杭忽然覺得這荷塘很神奇,還能冒出人來,想是原先種荷時便留了可行小舟的空間吧。只是荷花太多,一眼望去,看不出來罷了。

待女子結束舞蹈,行到岸邊,趙蘇杭才想起這不正是含月公主嗎?她怎麽又來了?不得不道一句冤家路窄。

果然含月公主與衆人見過禮後便開始挑釁,只見她下巴微揚,一副勝利者的姿态,語氣倨傲道:“不知蕭二少夫人覺得本公主此舞如何?”

趙蘇杭站起,嘆道:“此舞只應天上有啊!含月公主一舞,蘇杭只覺得好似仙女下凡。今日得見公主一曲舞,實乃三生有幸啊!”我都已經這麽誇你了,你也別再找我麻煩了吧。

含月公主被她恭維的通體舒暢,不禁輕哼一聲。卻被益陽郡主看了一眼,她馬上想起她還有要事要辦,便道:“宮宴那日未曾見二少夫人一舞,本公主遺憾至今,不知今日在座諸位可有幸使得二少夫人一舞?也好與本公主切磋一番。”

趙蘇杭在衆人看不見的地方連翻三個白眼,擡頭卻面帶歉意地福了福身,道:“蘇杭實不願掃各位夫人與小姐的雅興,可前日蘇杭不慎扭了腰,實在不宜跳舞,還請諸位見諒。”說完又對着含月公主道,“若含月公主非要與蘇杭比個高低的話,蘇杭只好認輸了。”你可不能趁人之危啊!

含月公主面帶不悅,又實在不願這麽容易就放過她,眼珠一轉,笑道:“既然二少人身體不适,不若我們比些別的?”

哎呀,這不是和那晚宮宴時一樣嗎?趙蘇杭腹诽歸腹诽,不過還是笑着問:“不知公主想要比些什麽?”還未等她開口,又道,“公主遠道而來,是客,未免諸位覺得蘇杭有趁人之危之嫌,不如還是由公主決定吧。”

“笑話!”含月公主微惱,“本公主怕了你不成?自有你決定比什麽。”

趙蘇杭暗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她微微蹙眉道:“可若蘇杭選的公主不擅長,公主又怎會輸得心服口服?依蘇杭之見,還是由公主決定吧,蘇杭自來應戰!”

含月公主怒火中燒,喝道:“廢話少說,速速選題!”

啧,還是一國公主呢,這麽容易受激,也不知怎麽在齊國皇宮長這麽大的,估計她這脾性也跟齊帝的寵愛有關吧。既然讓她選,那她就不客氣了。她當然不會選什麽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自然是選自己擅長而含月公主不擅長的喽。

“既然公主如此大度,那蘇杭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了吧。”趙蘇杭皺着眉道,好似經歷了一番思慮,“不如我們就比試算術吧。”

趙蘇杭一言激起千層浪。她竟然選算術!

趙蘇杭不理會衆人的竊竊私語和唐氏林氏看向自己的不滿眼神,只笑吟吟地看着含月公主。

含月公主有一瞬間的擔憂,可看到益陽郡主微微點了點頭,便道:“比就比,本公主應下了。”

“好!公主果然爽快!”趙蘇杭笑道,“既然公主也已同意,那便勞煩郡主與諸位做個見證了。”

益陽郡主自然同意,可此處并無擅長算術之人,當家主母們只是看得懂賬本而已,若要比試,自然該找一個擅算之人。益陽郡主派了丫鬟去喚人,沒多久便見一個青年男子緩緩走來。

趙蘇杭微微眯了眯眼,此人身穿天青色錦衣,腰系佩環,頭戴白玉冠,樣貌也生的很是不錯。

益陽郡主看見他,連忙笑着站起,迎他近前。此人看着益陽郡主的一雙眼滿是柔情與寵溺,聲音也溫柔的不像話,只聽他輕聲問了句:“郡主喚我來可是有事?”

益陽郡主雙頰微紅,小女兒情态畢露,她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那人微微點了點頭。他向場中看來,卻看見趙蘇杭眼中一閃而逝的鄙夷,他微微怔愣,待再細看,卻只看見她帶着笑意的眼眸,他不得不懷疑是自己眼花。可心中卻有些波瀾,難道怡蓉對她說了那事嗎?可以他對怡蓉的了解,她一定不會出賣自己的。或許是他想多了吧。

趙蘇杭想他應該就是那位現世陳世美了吧,長得确實不錯,怪不得被益陽郡主看上。可她卻忽然想到那句“我不是劉阜新”,趙蘇杭晃了晃腦袋,趕跑腦中雜念,靜待他出題。

劉阜新出了第一題:今有百鹿進城,每家取一鹿,不盡,又三家合取一鹿,恰盡。問城中有家多少?[1]

趙蘇杭眼珠一轉,答曰:“七十有五。”

衆人都未曾想到她竟這麽快就得出了答案,都有些愣。有的在心中想了一遍她的答案,不禁點了點頭。

含月公主還在抓耳撓腮,聽見她說出了答案,又看向劉阜新。劉阜新輕輕點了點頭,又道:“第二題,今有賣牛二、羊五,以買十三豕,有餘錢一千。賣牛三、豕三,以買九羊,錢适足。賣羊六、豕八,以買五牛,錢不足六百。問牛、羊、豕價各幾何?[2]”

蘇杭皺了皺眉,這題目好長,她沒記住。正覺得不好意思呢,便聽見含月公主有些氣惱地聲音傳來:“劉大人說太快了!”

趙蘇杭見他看過來,便輕輕點了點頭,她确實也沒記住。劉阜新想了想,在益陽郡主面前鋪了一張紙,寫了下來。

趙蘇杭暗嘆一聲“好字”,然後仰頭看着天空,眼睛往上翻,心裏開始默默計算,嘴唇還微微蠕動着。

難道這天上還有答案不成?劉阜新看着好笑,便多看了她幾眼,卻惹來益陽郡主一記眼刀。

趙蘇杭飛快地眨了幾下眼睛,道:“牛價一千二百,羊價五百,豕價三百。”

衆人心裏一驚,暗道這二少夫人心算之能好生厲害。劉阜新看向她的眼神也略帶贊賞。

含月公主氣呼呼地瞪了她一眼,聽見劉阜新道:“二少夫人勝出。”

含月公主一急,大聲道:“不行,誰說她贏了?五局三勝!再來!”

趙蘇杭暗自搖了搖頭,看着劉阜新微微點頭。

劉阜新也有些無奈,只這兩題,便能看出蕭二少夫人算術極好,這含月公主怎麽不服輸呢?略想了一下,便道:“第三題,今有雞翁一,值錢五;雞母一,值錢三;雞雛三,值錢一。凡百錢買雞百只。問雞翁母雛各幾何?[3]”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1]摘自《孫子算經》

[2]摘自《九章算術》

[3]摘自張邱建《張邱建算經》

PS:橙子編不出題,只能摘選了。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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