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薛奇奇被尹泊言直直盯着,眼神裏全是她看不懂的情緒,難道今天要被尹泊言拒絕了?長時間的盯視讓她有些不自在,轉過頭去把臉貼在了他的手臂上避開他的視線,薛奇奇直接抱起他的手臂搖來搖去,希望他能答應自己的請求。

“呦,言言來啦,先坐着玩一會兒,等你父母到了我們就可以開飯啦。”薛媽媽聽到敲門聲後,等了一會兒沒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就從廚房探出頭來張望。薛奇奇的心在這一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完了完了,尹泊言這個大嘴巴要是把自己早戀的事情說出來,薛女士一定會大刑伺候,棒打鴛鴦的。

薛奇奇擡起頭來,眼中帶着哀求,可憐巴巴的望着尹泊言。

尹泊言扒拉開她的手,換好拖鞋,徑直向薛媽媽走了過去,薛奇奇絕望的閉上了眼。

“阿姨,好久沒見到你了,我可想你了。”

“你這孩子嘴真甜,我看你想的不是阿姨,而是阿姨做的菜吧。”

“嘿嘿,當然是都想啦,來看阿姨既能滿足我對阿姨的想念,又能吃到阿姨做的菜,不是一舉兩得嗎?”

薛媽媽對尹泊言的甜蜜攻擊有些招架不住,自己平平的廚藝自己也很清楚,每次幾個大菜都是從外面買回來的,現在言言這孩子還一臉真誠的誇獎她的廚藝,饒是她方才只是玩笑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好了好了,就你會說話,快去找奇奇玩吧。”敗下陣的薛媽媽倉皇逃回了廚房。

薛奇奇提心吊膽的聽完了兩人的對話,不可置信的睜開了眼睛,走到尹泊言身邊坐下:“謝謝尹哥哥,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尹泊言在心裏嘆了口氣,自己總是沒辦法拒絕她的要求,即使按她的要求做,對自己是不利的,自己也不想看到她失望。既然她做了選擇,自己就還呆在原地,像從前那樣默默守護她就好了。戀人不一定長久,但兄妹關系卻堅如磐石,永遠不會破裂不是嗎?

雖然在心中想出無數個理由來說服自己,尹泊言內心也只有一個聲音,他不甘心,他也不會放棄,只要瞅準機會,他定會毫不猶豫的出手,一擊斃命,親手奪回自己想要的東西。

“真是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鬼靈精,用得着我的時候,就一聲聲尹哥哥的叫,平時想讓你叫我一聲尹哥哥,你是怎麽說的?哎呀,我覺得我們是同齡人,叫哥哥太別扭了嘛。呵呵,那你現在怎麽叫的這麽順口?”尹泊言邊說邊掐着嗓子模仿薛奇奇之前各種找借口不願意叫他一聲哥哥的樣子,那惟妙惟肖的模樣,逗得薛奇奇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像被模仿的不是自己似的。

尹泊言洩憤地在薛奇奇臉上捏了幾下,光滑細嫩的手感,讓他根本舍不得放手。

薛奇奇只想沖天上翻一個大大的白眼,自己的臉從小到大都生活在親朋好友的魔爪之下,自己真的超級反感被人捏臉好嗎?一直到她最近兩年反複向他們強調,自己已經是個大姑娘了,不許再随便對自己動手動腳,才使她的臉頰躲過了許多迫害。

想到自己理虧,薛奇奇強忍住想要打開他的手的沖動,可是你捏來捏去還不放手是要鬧哪樣?忍無再忍,無需再忍,憤怒的薛奇奇猛地站起身來,谄媚的對尹泊言一笑:“尹哥哥,我忘了給你倒茶,我現在就去。”內心很洶湧,表現很慫慫的薛奇奇還是屈服在強權之下,摧眉折腰事權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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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技課上,幾位老師看着白亦的表現,失望的搖搖頭,對他将來進組的表現感到擔憂。無論他們怎麽教,雖然能感受到對方是在很認真的聽,但看到他的演技上卻沒有絲毫進展,也是滿臉無奈。仿佛他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勤奮好學,極有耐心;一個卻麻木冰冷,雙手抱膝,瑟縮的躲在他為自己打造的玻璃罩裏,不願出來。過不了他自己那一關,他什麽都不可能做好。

高老師是張朗飛導演的好友,這次也是聽好友說這是個不錯的苗子,他升起愛才之心,才答應來教教他。只是眼前這個人,讓他根本無法将在電影中驚鴻一現的天才與眼前這個遲鈍又強烈自卑的年輕人聯系在一起。說不得,這幾年看似風光的音樂生涯,其實是害了他。

白亦不是看不懂幾位老師投向自己的,越來越失望的眼神,他也明白自己進了組若還是這種表現,導演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換人。多少比自己帥,比自己紅,比現在的自己有演技的男演員等着自己給他們騰位置,導演不會為了他一個人浪費時間。他也明白,自己倘若失去了這次機會,想要翻身就不知是猴年馬月了。他都明白的,縱使心急如焚,可是卻對困住自己的心魔束手無策。

每次看完老師們驚豔絕倫的表演,他躍躍欲試的時候,心底就有一個冰冷又刻薄的聲音響起:“就你這種什麽都幹不好的廢柴,還想在關公面前耍大刀?哧~真是不自量力。”然後所有的熱情悉數褪盡,他磕磕絆絆的說着臺詞,動作僵硬又畏縮,目光一直暗暗觀察老師們的神情,只要有一個老師露出嘲諷或不懈的眼神,他就會立刻潰不成軍。這樣的他,演技上又怎麽可能會有進步呢?

這些失望的眼神仿佛化為實質的刀劍,徑直捅進他的胸口,撕心裂肺的痛,卻也敵不過他越來越篤信自己是個什麽都幹不好的窩囊廢的陰霾,這種深切的自我厭惡快要把他逼瘋了。

高老師也和其他老師一樣冷眼旁觀着,雖然惋惜璞玉變成了頑石,卻也沒想過要做他的心靈導師,在這個社會,大家忙的事太多,在意的人也太多,沒人會願意花大力氣去關心開導一個不過需要短暫相處的臨時學生身上,他們只要盡力擔當起教他演技的職責就夠了。至于學生學得到幾成,那就憑他自己的本事了,沒人願意自找麻煩去關心這個便宜學生的心理狀況,他們又不是心理醫生。心理不夠強大的人,本來就不适合繼續呆在娛樂圈。

晚飯過後,想取回自己落在練習室裏的手機的高老師,發現練習室的燈居然還亮着,那個少年看着他們上課的錄像,笨拙的想要按他們的指導做出應有的表現,只是表情依然僵硬,動作依然帶着遲疑。他一遍又一遍的練習着,卻沒有絲毫進步。男孩累的癱坐在地上,眼神木然,高老師隔着窗戶都能感受到他的絕望和無措。哎,今天就讓他老高做一次多管閑事的人吧,或許被男孩眼神中的絕望無措刺痛,或許心疼他像無頭蒼蠅一樣撞得頭破血流卻仍然找不到出口,他還是沒辦法看到一個曾經那麽有天賦的男孩,困在自己的心魔裏,漸漸湮滅。

中年人拍拍男孩的肩,拿出男孩曾經出演過的那部電影中短短幾分鐘的視頻剪輯,讓他看看曾經的自己,希望他能從中找回從前的自己,找回演技上的天賦和靈性。

男孩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終嗚咽一聲,将臉埋在掌心中,遲遲沒有擡頭。電影裏那個神采飛揚,眼中閃着炙熱的光芒的男孩,讓他有些陌生,好像是一個與自己毫無相關的人。那種熱情洋溢又充滿自信和希望的眼神和靈氣滿滿的表演,深深地刺痛了他,仿佛當初的自己多麽美好,就能把如今的自己襯托得多麽狼狽不堪。是他自己,親手抛棄了那個熱愛演戲的靈魂,為了追逐名和利,而在一個自己并不喜歡的樂隊裏委曲求全。

所以當他身為公司裏的一個小透明,每天為了争取一個龍套角色而四處奔波,食不果腹時,經紀人問他願不願意去公司即将重磅推出的一個樂隊中去充個人數,作為樂隊的門面擔當時,他心動了,這是一個充滿誘惑的機會。

他告訴自己,在追求夢想之前要先讓自己吃飽飯;他告訴自己,在自己有了名氣之後,轉型當演員會有更大的選擇餘地;他告訴自己,就算組了樂隊,自己也會不忘初心,努力提升演技。自己想出一個又一個加入樂隊的好處,不敢讓自己的腦子有半刻停歇。因為自己只要放松片刻,心裏的聲音就會脫口而出,拒絕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那個懷抱夢想的少年,第一次做出了違背自己真實心意的決定,一個在如今看到自己的電影後更加讓他悔不當初的決定。

自己為什麽會把自己的初心,自己的夢想都丢掉了呢?自己怎麽會舍得?沒有了靈魂,行屍走肉般的在聚光燈下聽着臺下觀衆的尖叫聲,是自己想要的嗎?

“高老師,我錯了,我這幾年一直在逃避在刻意遺忘,舍本逐末的追求一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到頭來卻連自己都丢了。我覺得現在的自己什麽都做不好,特別沒用,您能告訴我我該怎麽辦嗎?”男孩無助又彷徨,抓住了眼前的救命稻草。

高老師拍了拍眼前這個小輩的肩膀:“該怎麽辦,從來不是由別人的口來告訴你的,你應該問問自己,問問自己到底想要什麽,到底喜歡什麽,然後自然會明白自己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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