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問話

關于三皇子的死,民間與部分低級官員知道的僅僅是夭折罷了,又因聖上極度悲痛,追封三皇子為慧親王,多少動了點心思,甚至有人繪聲繪色的傳言皇上有改立慧親王為儲的心思,惠皇貴妃專房專寵之類的,可惜慧親王天不假年,無福享受太子尊位,這才早早的去了。

可高級一些的天子近臣則曉得慧親王的死不簡單,宮裏的人提起三皇子的事表情都晦暗不明,原本寬仁大度的皇帝,也比過去更難“伺候”,某某二品大員就因為在奏章裏寫了一個通假字,就被皇上當着文武百官的面狠狠羞辱了一番,羞臊得老臣差點兒沒當場告老還鄉。

而宮裏,則是另一番景像,伺候三皇子的人和承平殿的人一個一個被慎刑司帶去問話,尤其是前朝舊宮人,更是被重點盤問,聽說慎刑司的地都被血鋪滿了,化人廠的骨灰也比平時厚了一層。

二丫頭依舊躲在自己的屋裏面看書,閑來無事時,叫宮人尋來大花盆,找來隔壁的空屋裏做發芽試驗,辣椒跟西紅柿的種子歷經颠沛不知有沒有受潮發黴,從炎熱的南美到初冬的帝都,不知能不能适應氣候,沒有專業的檢測工具,為了得到最科學的土壤、肥力、水量、溫度等等,她只有用土辦法,找了二十個花盆,用不同的配比配置土壤、肥、水,又利用離炭盆的遠近測試溫度,宮人們依着她的吩咐折騰,見她種了些怪模怪樣還有怪味兒的種子,一個個也覺得稀奇。

又見她拿着個小本子,每天拿炭條做的筆記來記去的,也覺得這個雷二小姐有趣,這些天雖然外面的血雨腥風沒有刮進鳳儀殿,宮人們依舊緊繃着腦子裏的那根弦,二丫頭無害的發芽率試驗,讓她們多少轉移了注意,排譴了緊張。

宮人們每天跟二丫頭一樣觀察着小苗有沒有出芽,芽苗夠不夠強壯,就連季尚宮跟聞皇後,也跟着來瞧過了。

這一日,就在她用小冊子記觀察日記,忽然一個宮人有些慌張地跑了進來,“雷二姑娘,季尚宮被慎刑司的人帶走了,皇後娘娘暈過去了。”

這把火,到底燒到了鳳儀殿,惠皇貴妃是從鳳儀殿裏知曉的秘香,三皇子也确實對大龍和二龍有威脅,惠皇貴妃不懷疑鳳儀殿才怪,這些天沒有人驚動鳳儀殿,無非是想等着收羅起了證據,一擊致命,聞皇後想必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暈了過去,結發夫妻,相疑至此……呵呵呵……

二丫頭收起小冊子,換了件衣裳,去見聞皇後,待她來到鳳儀殿的正殿,擡頭瞧着鳳儀殿門上那今上親筆書寫的《有鳳來儀》就不由得冷笑。

古人的屋子為了保暖普遍不大,鳳儀殿正殿屋宇開闊,聞皇後住得暖閣卻不算大,屋裏站了一個醫女一個禦醫和兩三個宮女,就顯得滿滿當當的了,二丫頭來的時候聞皇後已然被救醒,聽見她來了,立時召了她進來。

還未等二丫見完禮,就命人将她扶起來,抱到床邊,聞皇後摟着她好一頓的揉搓,“我的兒,這麽冷的天怎麽把你也叫來了?”三皇子薨逝的時候,大龍和二龍兩個沒心沒心計的,竟自己偷偷溜回崇慶殿,皇上覺察到的時候發了好大的一通火,沒想到過了一會兒這兩人一齊回來了,眼睛都紅紅的,各自拿了童玩說要送給三皇子,讓三皇子在那邊能痛痛快快的玩,再不用每日念書習字了,又回憶說三皇子彧是多麽喜歡風筝,多喜歡彈珠,跟他們兄弟玩了一會兒就被叫走了之類的。

感動得皇上眼圈也跟着紅了,摟着兄弟倆個哭了一場,一場禍事消彌于無形。

她當時就覺得此事有蹊跷,那兩個冤家斷沒有這樣的心思跟心計,回來審問了一番才知道竟是二丫頭出得主意,可嘆她生的兩個兒子,捏起來都不如一個小丫頭精明,更嘆息二丫頭實在是個有良心重感情的好孩子,平日裏瞧着這個恭順那個貼心,真遇見事了,還得是從桃源村裏出來的才跟自己一條心,回想起桃源村的種種,更覺得二丫頭貼心,恨不得她是從自己個兒肚子裏爬出來的一般。

“伯娘不必因為季尚宮的事介懷,皇上當日既說了她是義仆,便是贊賞她的人品……”潛臺詞:皇上不會幹自己打自己臉的事。“伯娘當日當衆将事情揭了出來,更是顯得心底無私,季尚宮亦是如此,她若是心裏有鬼的話,只需閉緊了嘴就是,過個一年半載,三皇子或是癡傻了或是瘋魔了,又與她有何相幹?皇上聖明獨照,定也會想到這些,傳季尚宮過去,無非是想要問問話罷了,當初帶季尚宮走的時候,是說請去慎刑司還是紫宸殿?”

“雷二姑娘這一說,奴婢也想起來了,來傳旨意的傳旨尚宮是紫宸殿的人,是說請季尚宮到紫宸殿問話。”司寝女史鄭紋說道。

“如此便對上了,伯娘您且放寬心,過不了一時半刻,季尚宮就會回來了。”二丫頭撫掌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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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兒,你哪裏來得這般見識,伯娘竟枉活了這麽多年……”

“伯娘是關心則亂,我啊就是嘴巴比別人快些,要是真遇見事啊,沒準兒只會哭呢。”二丫頭心道自己個兒前世宮鬥劇、宅鬥劇、政鬥劇,x點,x江各種小說讀了無數,再加上從小家裏、村裏、學校經過見過的比蜜罐裏長大有父母保護的同齡人不知多多少事,要是沒點心眼和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她哪裏活得下去,如此這些累計起來的就這點“特長”和心機了。

聞皇後被二丫頭一通的開解,加之周圍的人順着二丫頭的話勸解她,心情好了許多,她本來就是一時情緒激動暈倒,想開了自然而然就好了,季尚宮回來的時候,聞皇後已然有了心思帶着二丫頭看花牌了。

她見季尚宮回來了,兩人一處到書房裏談了許久,出來時表情都還算是平靜,只是季尚宮眼睛隐隐有些紅,看起來像是哭過。

因覺得二丫頭是個福星智将,聞皇後事後悄悄的把季尚宮在紫宸殿的遭遇告訴了二丫頭。

諸葛文燕确實懷疑鳳儀殿,也确實想借這件事扳倒聞皇後——後宮的女人就是如此,兒子既然死了,悲傷心疼想要找一個仇人發洩仇恨之餘,也不妨礙她們将利益最大化。

在她的授意之下,慎刑司拷問宮人也是圍繞着有沒有見過誰誰誰見過鳳儀殿的人;誰誰誰跟鳳儀殿的誰誰誰是老鄉或是親戚,總之就是想要問出這件事的主使是鳳儀殿,這本就是無中生有的事,再加上慎刑司也不是鐵板一塊,真心投靠諸葛文燕的也只有一兩個人,餘下的人怕引火燒身,讨好了承平殿,得罪了鳳儀殿。有些宮人實在熬刑不過順着拷問者的口氣答了,也是驢唇不對馬嘴,怎麽樣也對不上,最後慎刑司為了應付惠皇貴妃,也為了不得罪鳳儀殿,只能拼湊出幾份口供。

諸葛文燕拿着這些口供翻來覆去看了半天,把送口供的人狠狠斥責了一通,也只提把口供扔進了火盆裏,她是了解穿越帝的,知道憑着這些想要扳倒皇後根本不可能,更知道穿越帝看着大度,實則在各宮都有耳目,自己想要僞造證據和口供只能偷雞不成蝕把米,只能把對聞皇後的恨壓在心裏,去找穿越帝坦白,說聞皇後有私心,明知道她身上的熏香有問題,卻不肯找她對質,不陰不陽地在請安的時候“講故事”,把責任全推到了聞皇後身上,。

穿越帝這人雖然沒研究過宮鬥宅鬥,卻也是政鬥、玩心機的祖宗,心裏當然清楚是怎麽回事,也知道諸葛文燕一樣有私心,可這些私心都是無害的女人心機,可惱的是有人在他的後宮挑撥離間興風作浪甚至害死他的兒子。

但是為了應付傷心欲絕的諸葛文燕,穿越帝把季尚宮叫了去,兩人一齊問話。

季尚宮知道到了這一步,該說實話了,就将那一日二丫頭說諸葛文燕身上臭,二皇子聞見諸葛文燕身上的氣味會打噴嚏,自己經由二丫頭的描述想到了萱徽殿筆記的事講了一遍,又講聞皇後對諸葛文燕心有所疑,才有意在鳳儀殿将秘香的事講出來,敲山震虎,卻沒想到……

諸葛文燕早就預備好了要演戲,就算不能将三皇子的死跟鳳儀殿聯系起來,也要大大的削弱聞皇後,捂着臉哭了起來,“姐姐既疑了我,就應該來承平殿鎖拿了我去,嚴加審問才是……想來是幕後主使見姐姐在鳳儀殿說起秘香的事,怕事情露出破綻,一不做二不休毒殺了彧兒……我可憐的兒啊!!!”

穿越帝半真半假的氣得直跺腳,“她當初就該把事情挑明了,都是一家人有什麽不能擺在臺面上說的呢?”他覺得自己說得對,卻沒覺察到諸葛文燕和季尚宮全都被他這話雷到了。

“皇後娘娘也是怕誤會了惠皇貴妃,傷了姐妹感情……才……”季尚宮小聲說道。

“你不必說了!朕全明白了!她就是小心太過了,偏又沒什麽腦子!見識又淺薄,做事瞻前顧後,說句難聽的,蠢成這樣秘香的事斷不會是她做的,”穿越帝一甩袖子道,他是堅決不會承認自己奉行狼群政策,有意讓兒子們競争,放縱諸葛文燕用刁鑽的數學題為難大龍跟二龍,讓皇後和諸葛文燕之間起了間隙,這才給了別人下手的機會的,“燕子啊,你想一想,朕說得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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