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後宮粉黛三千人

大興元年二月十五,天空在陰雨綿綿過後呈現出難得的澄澈,碧藍的天幕中,大朵大朵的白雲呈現出千姿百态的形狀,将美麗的天幕裝飾得似真亦幻。一輪旭日高懸天幕,溫和的光芒暖融融地播撒開來,在這仲春時節顯得格外令人留戀。大地在此時已然全部複蘇開來,齊齊開放的花朵肆無忌憚地争奇鬥豔着,綠油油鮮嫩嫩的草兒亦是不服輸地搖曳着舞姿,似乎并不甘于淪為花兒的陪襯,其婀娜迤逦的姿态無不透射出春的魅力。

雲傾跟随着本次進宮的、同冊為貴人的八名秀女,一同前往鳳儀宮朝鳳殿向中宮皇後王寧暄請安。

彼時,她再已不是安陽公主,她有了一個新的身份:夏晚楓的遠房表妹,雲傾。

自去歲曦澤登基,十月底,曦澤便将王寧暄冊為中宮皇後迎入鳳儀宮,并将原府內的姬妾一并冊封迎進宮中。其中:

冊側妃沐雪涵為貴嫔,賜號“英”,入主永和宮,居主位;

冊側妃姚雙羽為貴嫔,賜號“丹”,入主延禧宮,居主位;

冊良娣舒玉簫為容華,賜號“蓮”,入住儲秀宮;

冊良娣秦婉為美人,入住景福宮。

今年二月十一,又在于煜王政變立功的重臣中,挑選了兩名女眷先于雲傾等秀女四日迎入後宮,分別是:

冊傅井川長女傅凝嫣為貴妃,賜號“湘”,入主風華宮,居主位;

冊王寧暄之妹王沁瑤為妃,賜號“麗”,入主鐘粹宮,居主位。

而今日,是新入宮的妃嫔齊聚鳳儀宮首次向王寧暄請安的大日子,衆妃各個不敢怠慢。等雲傾跟随衆貴人到達鳳儀宮時,其他的妃嫔已經全部到達。

須臾,便見中宮掌事宮女疏影從朝鳳殿內走了出來,對着院內的衆妃嫔端正一福,微笑道:“皇後娘娘宣衆妃觐見!”

于是,衆人據自身品級從高到低排着整齊的隊伍,入朝鳳殿向王寧暄請安:“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雲傾跟在衆人身後俯身請安,微微擡眸向前望去,一別數月,王寧暄脫去往日身為恭王妃的含蓄,更顯大氣端莊,那描摹精致的容顏,妩媚而不失高貴,清麗而不失風儀,實在是與她中宮皇後的身份極其相稱。只見她微微彎起眉眼,含着一抹微笑,和藹道:“衆位妹妹快快起身,賜座!”

“謝皇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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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傾跟随衆人起身落座,接着,便見王寧暄和顏悅色道:“皇上恩澤四方,如今登臨大統,又将衆位妹妹迎到宮中,這是天大的恩惠,各位妹妹要懂得知福惜福才是。在你們入宮之前,本宮已遣了教習姑姑去各位府上教導宮廷基本禮儀,如今迎進宮中,你們就是正式的妃嫔了!本宮身為後宮之主,卻也不得不多啰嗦囑咐衆位妹妹幾句,前朝政事繁雜,皇上日理萬機,爾等身為女子不得幹政,不能在前朝為皇上排憂解難,便要恪守妃禮,在後宮盡心服侍皇上,不得惹事令皇上煩憂,若是争風吃醋做出出格之事,本宮是斷斷容不得的!”

衆人聽得此話,紛紛一廪,齊齊起身恭謹道:“臣妾謹遵皇後娘娘教誨!”

王寧暄滿意地點了點頭:“都坐吧!”又接着向衆人介紹道,“雖然此次皇上前後共冊封了十位妹妹進宮,但是皇上在為恭王時,府內伺候的妹妹卻并不多,分別是英貴嫔、丹貴嫔、蓮容華和秦美人。”

雲傾聞言迅速掃去,在恭王府桃夭居住時,為避諱,她幾乎甚少出院,所以除英貴嫔沐雪涵外,其他人她都沒見過。這沐雪涵她也僅僅是在承光殿見過,那如海棠一般璀璨明豔的女子,先皇為她與曦澤賜婚那日,她所不由自主呈現出的嬌羞,至今仍令雲傾深深難忘。然而,到底已做了曦澤的妻妾數月,如今又封了貴嫔掌一宮之事,她已然退卻了當初那抹嬌羞,如今再見,這沐雪涵頗為端莊沉穩,不過,雲傾終究不敢與她的視線過多交彙,短短一瞥後,她迅速移開視線,微微低首,已是來不及去看另三名妃嫔。

就在這時,王寧暄話音一落,她們四人齊齊起身,向傅凝嫣、麗妃行禮問安。這沐雪涵似乎并沒有看見雲傾,雲傾不禁暗暗慶幸。

随後,雲傾便跟随七位貴人向其他妃嫔一一請安。這一次,雲傾将頭埋得低低的,雖然她知道自己始終是逃不過的,終究還是要與沐雪涵正面接觸,可是,這一刻卻十分不希望沐雪涵當衆揭穿自己的真實身份,因此,她不由得緊張起來。

然而,她終究還是沒能逃過沐雪涵那雙敏銳的雙眸。

只聽她驚呼道:“你……怎麽是你?你不是已經沒了麽?莫不是白日裏見了鬼了!你快說,你是人還是鬼?如何會驟然出現在這裏?”

衆人聞言,齊刷刷将目光投向雲傾,雲傾愈發将頭埋得低低的,緊張萬分,但面上卻不敢露出一絲一毫的緊張之感。

就在她不知該如何應對時,卻聽王寧暄忽起雙唇,幽幽道:“英貴嫔,你這是瞧見了誰,竟這般失态?”

沐雪涵聞言,連忙起身,指着雲傾嚴肅地對王寧暄道:“娘娘,您快看,那位……那位不正是先皇親封的安陽公主麽?臣妾不會瞧錯,這模樣一點也錯不了……”

此話一出,四座皆驚。一時之間,衆人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王寧暄神色不變,好似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一般,她冷眼看着底下衆妃,語聲清冷地打斷衆人的猜測,不緊不慢道:“英貴嫔,阖宮姐妹都在此,你身為一宮主位,可要看清楚了再說話,莫要令衆位妹妹誤會!先皇親封的安陽公主早就在去年七月仙逝,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她豈能死而複生又出現在衆人面前?再說,她早就被先皇賜給了別人,如何能出現在妃嫔的隊列中,這要是傳了出去,你讓皇上的臉面往哪擱?你可要瞧仔細了,這位妹妹确實與仙逝的安陽公主有幾分相像,但到底不是同一人,她可是夏尚書的遠房表妹雲貴人!”

雲傾聞言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氣,她萬分感激地望了望王寧暄,放松姿态,泰然跪在衆貴人之中。

而另一邊,沐雪涵聞言,盡管她篤定自己不會看錯,然而,王寧暄已然搬出了曦澤來壓她,看來是護定了雲傾,如此指鹿為馬,她也無法,只好識相地睜一眼閉一眼地敷衍道:“娘娘說的是,是臣妾方才瞧錯了!不過,這位雲貴人确是與仙逝的安陽公主有六七分相像,這也是她的造化!”

衆人聽她這麽說,雖然還是有些狐疑,但到底是不敢造次,紛紛緘默不語。

王寧暄見狀,對着底下仍跪着的衆貴人道:“衆位妹妹都起來吧!”

衆人依言起身,就在這時,殿外忽然傳來略帶清冷的聲音:“今日新冊封的嫔妃齊聚中宮請安,怎麽沒有一人通知我?”

雲傾轉頭望去,來人竟是沈綠衣。

自從去歲宮變後,這是雲傾第一次見到沈綠衣。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與煜王相好的沈綠衣竟然深深愛着曦澤,如今,她再次出現在中宮,雲傾看在眼中竟有一股強烈的危機感,畢竟她為曦澤所做的是自己遠遠不能及的。

正在雲傾兀自忖度時,麗妃嬌媚的聲音參着絲絲縷縷的不屑緩緩傳來:“喲,本宮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端儀郡主啊!今日是後宮妃嫔齊齊來向姐姐請安,你是郡主,又不是小主,來湊什麽熱鬧?皇上還沒冊封你呢,端什麽妃嫔的架子?”

王寧暄聞言不悅地皺起眉頭:“沁瑤,你少說兩句!”

“姐姐,我說錯了嗎?”麗妃連忙辯道,“皇上确實沒有冊封她,而且還讓你……”

“夠了!”王寧暄打斷道,“在宮內你應該自稱‘臣妾’,而不是‘我’!若是連這最起碼的宮廷禮儀都不懂,那本宮就再遣一位教習姑姑去你那好生教導你,免得今後遺人笑柄!”

望着王寧暄嚴肅的雙眸,麗妃不服氣地閉了嘴。

然而,站在正中央的沈綠衣此刻臉色卻微微一變:“娘娘怎麽不讓她把話說完?皇上還吩咐了什麽?”

王寧暄沒有回答沈綠衣的問題,她對疏影稍一示意,疏影會意,立即呈上一本折子。王寧暄從疏影手中接過那本折子,遞與沈綠衣,和顏悅色道,“綠衣,這折子上的內容本宮已抄錄一份給皇上,皇上應該沒有這麽快做出決定,你今日去見皇上,或許還來得及!”

沈綠衣狐疑地接過那本折子,翻開細看,上面寫的竟是為給她賜婚所備的人選,個個身份家世都寫得極其詳盡。一瞬間,沈綠衣臉色慘白如紙,幾近透明。若不是衆妃皆在場,她便會立時将這折子撕個粉碎。她合上折子,強自鎮定地問道:“這折子上為什麽第一個寫的是他的名字?”

王寧暄淡淡答道:“是他求本宮一定要将他的名字放在首位的!”

沈綠衣聞言,瞬間惱怒不已,在這個節骨眼上,他添什麽亂?他把自己的名字放在首位,豈不是雪上加霜?然而,衆妃皆在,她又豈能叫衆人皆看她的笑話,只得努力克制着心頭的怒氣,将折子還給王寧暄,淺淺一福後,轉身迅速離開了朝鳳殿。

雲傾望着沈綠衣匆匆離去的背影,驚訝不已,衆妃皆竊竊私語不斷,最先詢問的是傅凝嫣:“娘娘,那折子上寫的是什麽?端儀郡主似乎受了不小的刺激!”

可惜,王寧暄并沒有正面回答,只是不耐地揮手制止道:“本宮乏了,你們莫要再問了!太後近來鳳體抱恙,怕是要過幾日方能召見衆位妹妹,到時,太後頒旨召見,本宮再帶領大家去壽安宮拜見太後,今兒就到這吧,你們也好早些回宮休息!”接着又轉頭對疏影道,“疏影,安排好人将新進宮的八位貴人帶到她們各自的居所,不得有誤!”

疏影立即答“是”。

無奈,雲傾只得随衆人起身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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