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sheep
沈琛微微眯起眼看我。
我幹笑：“沈總，你聽完解釋……”
“占你便宜？”他攫住我的手，把我抵在車窗上。
“不不不，這不是真的。”
“哪一次？”他眼裏似乎含着笑意。
“那晚加班……”
等等！我現在可比他占據身高體型優勢，怎麽能就這麽慫地乖乖就範？
于是趁他不留神，我一把推開他，反客為主，将他的小身板反壓在了車門上。
沈琛掙紮兩下，不得脫身。
我心裏那個暗爽，哈哈，沈琛啊沈琛，你也有被我壓得死死的一天啊。
沈琛貼着車門，臉都沉了下來，他從牙縫兒裏擠出三個字：“君子卿……”
怎麽？想打我？來啊來啊，大不了我湊臉讓你打咯，看你下不下得去這手。
那可真是“打在你身，痛在我心”啊。
“松開。”
“我不。”我梗起脖子，不甘示弱地對上他的眼睛。
身後的鐵門“嘎”的一聲打開。
我聽到同居室友兼發小蘇晴驚恐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吼，子卿醬，你們好激烈？居然光天化日之下……”
我悠悠回頭。
蘇晴在看清我的臉之後，立刻把雙手放在嘴邊做賣萌驚吓狀：“吼吼，哦多尅，帥帥帥哥！”
我：“……”
事實證明，蘇晴的少女心就同她的姓氏還有今天穿的日系原宿卡哇伊風公主裙一樣——蘇。
沈琛推開正嘴角歪斜的我。
“上車。”他拉着我不由分說地把我往車裏塞。
蘇晴追出來，在身後大喊：“子卿醬，你們要去哪兒啊？卡幾嘛啦喲～”
我側頭問正在發車的沈琛：“沈總，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去見我媽。”
“啊？”
“既然要找個合适的理由搬出去，就得跟我媽攤牌。”
“攤牌？”
“關于我們同居的事。”
“同……同居？”
“我告訴她，我已經有女朋友。”
“……”
“一會兒你就把我當是你的……女朋友，表情到位一點。”
“…………”
我終于爆發了：“沈總，你這樣真的合适麽？未經過本人允許就單方面僞造我的身份，你尊重過我的意願麽？”
沈琛：“沒有。”
我：“……”
他繼續解釋：“現在是特殊情況，這是能确保我們二十四小時待着一起的唯一應對方案。”
唔……似乎挺有道理。
我被說服了。
一路上，我對自己做思想工作——沒事的，只是住在一起，以我們現在的狀況，沈琛也不可能對我做出什麽事來。
一番天人交戰讓我忽略了一件相當嚴重的事。
所以當我們倆被交警攔下來的時候，我的頭都快埋到兩腿之間了。
“呵，無證駕駛，年輕人果然有魄力哈。”交警同志瞥了沈琛一眼，又朝我揚揚下巴，“那你呢，有駕照麽？”
沈琛沉着臉看我。
頂着他的超低壓目光，我老實地點了點頭。
交警說：“年輕人，陪女朋友練車也不能這麽枉顧交通法規啊，這是大馬路，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我笑着連連稱是：“不敢了，警察同志，不會有下次了。”
“不用說了，下車吧。”
我：“……”
交警叔叔真是個剛正不阿遵紀守法的好公仆。
于是，我默默地開門下車，和沈琛一同坐上了警車。
坐在後座，沈琛雙臂橫在胸前，橫眉冷對我，卻不開口指責，這暴風雨的前夕令我更加如坐針氈。
我縮了縮脖子，首先認慫：“沈總，我錯了……”
您千萬不能扣我獎金啊，看在我現在一無所有的份上……連晚節都不保的份上。
“錯在哪？”他問。
“錯在剛才沒有提醒你問我有沒有證……啊啊，不是，我是說，怪我在你上駕駛室的時候沒提醒你我沒證……”
“呵。”
完了完了完了，他笑了……在不該笑的時候笑了。
他轉頭，淡淡掃了我一眼：“當初填資料的時候，我記得你明确在‘是否獲得機動車駕駛證’一欄裏，打了溝。”
我：“……”
這個節骨眼兒上，他居然還能憶往昔我的榮辱歲月。
“……有麽？”
“嗯？”
見他挑眉，我忙改口：“哦哦哦，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我的确想起來了。
當初填資料的時候多了個心眼，我琢磨吧，為了方便總裁應酬，總裁助理理應掌握這項駕駛技能，以免總裁喝酒後酒駕。
反正到時候我大可以打個滴滴叫個代駕什麽的。
豈料總裁大人記憶力如此超群……
沈琛：“謊報信息。”
我把頭又埋下了三公分。
前面的警察同志見沈琛對我兇神惡煞的，不由替我打抱不平：“小姑娘，你男朋友這麽做雖然違反法規，可也是順着你，現在出了事，你反倒兇起他來了。”
我心裏連連點頭，就是就是。
哎？等等……我怎麽自動角色帶入他的男朋友了？
沈琛嗤笑一聲，低頭翻手機，沒再說話。
我正伸脖子好奇他在看什麽。
警察同志從後視鏡瞥了我一眼：“年輕人，女朋友是該寵着，可也不能凡事依從她，無證駕駛可不是鬧着玩兒的，該管就得管着點兒。”
我在心裏默默給他點上101個贊，說得太對了，男人越慣越混蛋。
半個小時後，我們倆坐在派出所裏。
派出所裏面鬧哄哄的，一對婆媳正在吵架，要不是礙于警察同志威嚴的架勢，兩人估計已經大打出手。
沈琛坐在椅子上，全程靠着椅背閉目養神。
坐在一旁從我們進來起就不斷抓頭暴走的男人，此時終于擡起頭來，轉頭問我：“你倆犯了什麽事兒？”
我猜他應該就是那生存于媽和老婆夾縫中的苦逼男主人翁，此時興許是為了纾解郁悶的情緒，用我們的犯事經歷作為注意力轉移點。
我苦笑答：“無證駕駛，不小心被逮了。”
他跟着苦笑：“沒事，就罰點錢，拘留幾天。”
“……”
大哥，你逗我呢吧？
“哪像我，屁大點兒的事鬧警局來，丢不丢人？回去還得繼續被倆娘們兒吵得翻天覆地，真希望把她們都關進去。”大兄弟或許真是郁悶了，忽然沮喪地把頭埋進雙腿，“不然就把我關進去！”
好吧，相比較而已，他的處境更值得同情。
我拍拍他的肩膀：“哥們兒，要振作啊，婆媳之間的戰争是持久戰，你還有很長的拉鋸戰需要經歷。”
大兄弟差點當場哭出來。
我暗自為自己鼓氣，我也要振作起來，在變回君子卿之前，千萬不能垮下。
然而沈琛他媽一出現，我的臉瞬間垮了。
就這樣，原本約好的第一次家長見面會，地點由五星級酒店換成了高大上的人民警察局。
我都替沈琛丢人。
鐘楚虹看上去很年輕，保養得極好，穿一襲波斯米亞風的雪紡紗裙，一看就矜貴得很。一進門，她先是環顧四周，在角落裏找到我後，一把扯掉臉上寬大的太陽眼鏡，快步走過來。
我看着她淩厲的架勢，有點兒方。
鐘楚虹走到我面前，不由分說地掰過我上下檢查一番：“兒子，到底出什麽事了？”
我瞥了一眼已經慢悠悠睜開眼的總裁大人。
鐘楚虹也望過去。
“沒事，只是無證駕駛。”我笑着跟她介紹身邊的沈琛，“呃，這是……君子卿。”
我實在說不出“女朋友”三個字啊。
“就是你跟我提的女朋友？”鐘楚虹打量了沈琛兩眼。
沈琛忍不住笑了一聲，大概被自己母親用一臉防備的眼神打量，也頗覺得好笑。
不過他當這個君子卿還算稱職，禮貌地向鐘楚虹點了點頭：“阿姨好。”
這下我該笑了，但我憋着。
原來沈總也是一演技帝啊。
鐘楚虹點點頭，收回目光問我：“無證駕駛怎麽回事？你不是有駕照麽？”
“……”我向沈琛投以求救目光。
他看了我一眼，轉而帶着飽含歉意的神情看向鐘楚虹：“對不起，阿姨，都怪我出門忘了帶駕駛證。”
嘎？
可我沒駕駛證啊，到時候要我上哪弄個駕駛證出來？檔案一查，我就歇菜了。
沈琛拍拍我的手，讓我稍安勿躁。
接着一個穿着便服的男人走進來，對辦事處的警察同志說了幾句什麽，臨走之前還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我納悶半晌，随後茅塞頓開。
沈總果然有一手啊。
警察同志念在此次事件并未造成什麽嚴重後果，且鑒于沈琛認錯态度良好，寫了保證書交完錢，就把人放了。
車子無疑被扣留了。
離開的時候是坐鐘楚虹的車走的，照舊去了飯店，吃飯的時候，她只是形式化的問了一些君子卿家裏的情況。
由于事前串好口供，沈琛答得有條不紊——父母健在，小康家庭，本省人士，正值花信年華……
除了我的三本學歷讓鐘楚虹略微蹙了眉頭，其他的她倒沒異議。
可我不認為，這就過關了。
鐘楚虹我是見過的，在這之前來過公司一次，當時就遠遠地望了幾眼，頤指氣使，絕對是那種給人第一眼就覺得是個難伺候的主。
果然等我起身去洗手間之際，鐘楚虹後腳就離開了餐桌。
在我快進入洗手間的時候，她一把拉住我。她說：“兒子啊，這個君子卿不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