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美好的誤會

“好好好,快起來快起來,你有這個心就行了,我們照月軒不興宣誓效忠這一套,好嘛,乍一看,還以為咱們在這裏舉行結拜儀式呢。”

薛答應又想笑,到底還是忍住了,因起身坐到寧溪月對面,喝了一口茶道:“宛兒還好吧?她也是個可憐的,腿腳是這個樣子,偏偏還遇上了這種事,若不是姐姐當時反應的快,她真是斷無幸理。”

“嗯,還好。宛兒目前情緒平穩,最起碼肯定比曹貴人平穩多了。”

寧溪月也啜了一口茶,悠悠笑道:“不是我在妹妹面前自吹自擂,在我們照月軒裏,不管主子奴才,也不管誰聰明誰愚笨,或者大家都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這心理素質,那是杠杠的。”

“心理……素質?”薛答應睜大眼睛,就見寧溪月咳了一聲:“嗯,我的意思就是說,大家都比較堅強。你看這半年,風波何曾斷過?這要是心思細膩敏感脆弱些的,就不用活了。”

“原來是這個意思。”薛答應點頭笑道:“的确,姐姐身邊的人都随了您,聰明沉着,堅韌不拔,這或許便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

這時春草端了兩盤點心兩盤蜜餞過來,寧溪月便指着點心道:“這是我小廚房做出來的,太後和皇上都喜歡吃,妹妹嘗嘗。是了,上次我去禦膳房……哦不,我聽素雲說,她去禦膳房的時候,正碰上紅荔去要東西,結果等了半日。其實那是壞心眼的廚子耍弄她呢。下次再有人敢這樣,你就讓紅荔報出我的名頭,好歹我現在管着禦膳房,想來他們也不敢難為紅荔。”

薛答應笑道:“這後宮別的也就罷了,唯獨消息,那真是就和長了八條腿一般,傳的別提多快了。我料着我這會兒在姐姐這裏,消息已經傳到各處,許是不到傍晚,禦膳房那邊就知道了。到那時,哪裏還用得着報姐姐的名頭?紅荔去了,自然不會像從前那樣被人為難。”

寧溪月笑道:“你說的沒錯,後宮可不就是這個樣子呢?”

兩人說着話,眼看要到晌午了,寧溪月便留薛答應在這裏用飯,卻不料還不等對方回話,就聽見皇上駕到,于是兩人連忙起身迎駕,果然就見譚鋒頂着大太陽走進來,看見薛答應,便笑道:“行啊,如今你這裏竟然也有了客人,可見經營的還不錯。”

薛答應心頭狂跳,一時間又是欣喜又是懼怕,竟不知該說什麽好。就聽寧溪月笑道:“什麽話?我什麽時候經營得不好?只是這有數的,不遭人嫉為庸才。我人緣不好,恰恰說明我不是庸才嘛。”

“這是從前,如今琴韻明擺着不是嫉妒你,這又怎麽說?是不是說明你就是個庸才了?”

琴韻就是薛答應的名字,當下寧溪月聽了這話,立刻反駁道:“當然不是,這只能說明薛妹妹心胸開闊頭腦清醒,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所以有意和我親近,打算跟我學習為人處世的道理。不得不說,她真是太有眼光了。”

“噗,你就別自吹自擂了。咱們兩個怎麽說都行,別教壞了琴韻。”譚鋒在寧溪月額頭輕輕一點,卻見她嬌俏笑道:“沒事兒,薛妹妹習慣了就好。”

“都坐吧。”譚鋒在炕床上坐下,拿出扇子扇了扇,對寧溪月道:“這天兒太熱了,熱得朕心裏煩躁,都不想吃飯。今天中午也不用傳膳,就是你上次弄得那個什麽冷面,還有涼皮,再拌幾個涼菜就行了。”

寧溪月忙道:“皇上今兒算是來着了。早起我也說熱,就讓她們做了鍋薏仁稻米粥,放在水缸邊,這會兒想是已經涼透。配上涼皮冷面喝一碗,再弄幾個小菜,可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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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鋒笑道:“我就說想吃好的便要來你這裏,就這樣吧。涼菜別的也罷了,有豬耳朵切一盤,和黃瓜拌在一起,上次在你這裏吃着,朕覺得極清爽。”

“知道了。”寧溪月看向素雲:“都記下了?記下了就去置辦吧。”

這裏薛答應便起身告辭,卻聽寧溪月道:“我原本就說讓你中午留在這裏吃,恰好皇上也來了,不如就一起用膳,人多也熱鬧些。”

薛答應倒是想留下來,再怎麽與世無争,誰願意錯過親近皇帝的機會?但她雖然膽小謹慎,卻并不愚蠢,見譚鋒沒開口,就知道皇上并不想自己留在這裏,于是笑道:“姐姐愛惜,原不該辭。只是出來時我說過,中午要回去用飯,若是不回去,怕她們疑神疑鬼。反正無論是在園子裏還是後宮,走動也不費事,以後還有的是時間見面,那時再叨擾姐姐也不遲。”

寧溪月也知道譚鋒心意,唯恐他是有話和自己說,因便點頭道:“好吧,那今日就不虛留你。春草,将小廚房裏各色餡兒的涼糕撿兩盤子,給薛答應帶回去吃。”

薛答應笑道:“姐姐好意,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剛才吃的那個芋頭餡兒的涼糕,我覺着口味真好。”

寧溪月笑道:“咱們說話時間短,你統共沒吃幾個,還沒嘗到豆沙,棗泥,果味餡兒的,索性每樣撿一些,給你帶回去吃。”

薛答應再次謝過,和紅荔出門,見春草手中提着食盒,紅荔便笑嘻嘻接過來,出了晚晴閣,方咋舌道:“寧貴人真是受寵啊,皇上竟然連午膳都來她這裏用。”

薛答應笑道:“是啊,姐姐這份兒寵幸,比我想象的還要炙手可熱,她又答應護着我,想來以後咱們在這後宮中,安身立命總不是難事了。”

且不說兩人一路熱議着譚鋒和寧溪月回去,只說晚晴閣裏,因為皇上一聲令下,太監宮女們頓時忙碌起來。獨有譚鋒和寧溪月悠然坐在炕床上,一邊喝着茶水,一面說些閑話。

說着說着,寧溪月便住了話頭,看向譚鋒笑道:“總覺着今兒個皇上似乎不一樣,有一點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意思,可是有什麽好消息傳來?”

譚鋒:……“會不會說話呢?難道平日裏朕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樣子?”

“皇上可不要曲解臣妾的意思,您平日裏固然也是精神奕奕神采飛揚玉樹臨風潇灑倜傥。但今日比平時,似乎更多了一點意氣風發堅毅果斷……”

“停停停,你這是顯擺自己會的成語多?”譚鋒沒好氣看了寧溪月一眼,但随即就笑了,拉她坐到自己身邊,沉聲道:“朕已經決定了,開海禁。”

“啊?皇上終于把朝臣們搞定了?”寧溪月睜大眼睛,這事兒之前的阻力有多大,她可是知道的。自從兩人那天晚上閑談後,譚鋒似乎也忘了“後宮不得幹政”的規矩,時常和她說一些朝堂上的事。

“嗯,差不多了,這次回去,便正式下旨。如今朕已經下令江南各地做好準備,只待一聲令下,就可以揚帆出海。”

“絲織品,陶瓷,茶葉等等,這些貨物都是現成的,但船怎麽辦?皇上如今登基時間還短,先皇那時并沒有開海禁的打算,這遠渡重洋可不僅僅是貨船往來就行,還需要有一支訓練有素的水軍和一個龐大船隊,一時半會兒哪能迅速造出這麽多船?”

“朕做皇子時,就兼管着工部,那時候我就在想海禁的事,所以江南船廠那邊,早在幾年前就開始暗中布置了,待朕登基後,他們就已經開始打造各式船只,如今成果喜人。剩下的,呵呵!”

譚鋒沒有再說,但從他眉宇間一閃而逝的殺機,寧溪月已經猜出剩下船只的來源:這厮曾經說過,不識時務,一心只想撬國家牆角甚至挖國家地基,中飽私囊的貪婪商人,就是一頭頭待宰肥豬。想來沿海走私大家族中的頑抗,已經惹惱少年天子,他這是要殺雞儆猴了。只要處置兩個大家族,抄來的船只加入船隊,便是綽綽有餘。

寧溪月倒吸一口冷氣,雖然她知道譚鋒沒有錯,但這種冷酷,她還是不願意深想,于是便鄭重道:“臣妾預祝皇上馬到成功,早日打開局面。願大夏的船隊能夠稱霸萬裏海域,揚我國威。”

“好。朕就承你吉言。咦?怎麽哭了?至于嗎?朕還沒這麽激動呢。”

“沒有。臣妾只是一想到将來我大夏船隊航行萬裏,所向披靡,引萬國來朝的場面,就忍不住有些激動,讓皇上見笑了。”

譚鋒還這麽年輕,像他這樣務實聰明,又有功夫強身健體,氣色十足的少年天子,最起碼也有幾十年好活。他既有志于大海,一定會教出眼光長遠的繼位人。這樣一來,工業革命還會發生在西方嗎?祖國那災難深重,屈辱無比的百年歷史,恐怕也不會再出現了吧?

一念及此,寧溪月不禁潸然淚下。譚鋒卻誤會了她的意思,只以為她是在為自己驕傲喜悅,所以激動落淚,心中更是生出知己之感,十分感慨歡喜。

中午譚鋒用過午膳,仍回禦書房去了。夏日天長,寧溪月就有些昏昏欲睡,正歪在塌上雞啄米一般點着頭,忽然就聽外面一聲高唱:“皇上有旨,寧貴人接旨。”

寧溪月一骨碌爬起來,看向旁邊正給她扇風的宛兒:“我恍恍惚惚聽見讓我接旨,是做夢嗎?”

“不是,奴婢聽得真真兒的,貴人快出去接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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