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噩夢

黨梅珍墜樓的景象是有一部人親眼目睹的, 其中還包括警方。黨語笙故意殺人罪跑不了, 但他是滿14歲的未成年, 需要從輕判。

這案子本來沒什麽懸念,唯一一點就是有人覺得黨語笙可能精神狀态有問題, 如果他是精神病的話, 就不能判刑。

子殺母的案子立刻上了上岩市各大報紙的頭條新聞。

有人呼籲這種殺害親生母親這種性質惡劣的案件, 一定要從重判。但也有人覺得十幾歲的孩子,法律還是需要寬容對待, 判刑是必然的, 不能判的太重。

讓許多人意外的是, 黨語笙最後被鑒定為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從而免去刑事責任,被送進精神病院專人看管。

姜源信回來時,姜亦真手邊正放着林嬸給她訂的報紙。

上面的頭條就是黨語笙殺母判決結果。

“這真是……”姜源信拿起今天的報紙看完那條新聞之後,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這件事鬧的時間不是一天兩天,出事那天姜源信也收到過警方的電話, 讓他趕去現場,他一直以為黨梅珍那樣的人, 不會做出自殺這種事, 八成是故意借機訛詐,卻沒想到,即使假意自殺,也會一不小心真喪命。

姜源信想起以前黨語笙拿着成績和作文向自己求表揚的乖巧模樣,還有這些年黨梅珍對兒子無微不至的照顧, 再對比新聞上面色猙獰親手殺母的少年,只覺得黨家母子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他當初就是看重黨梅珍會照顧教養孩子,把黨語笙教導的優秀又懂事,母子感情好的讓人豔羨。

可現在的新聞頭條仿佛狠狠朝他臉上抽了一巴掌,在譏諷他當初的眼瞎。

姜亦真替他合上報紙,“這些事看過就行了,您別往心裏去。”但這輩子怕都不能忘記。

“他們的遭遇,也不是由您掌控的。”卻有她的安排。

“至于黨語笙……到底免了刑事責任,法律上少了污點。”只是進監獄和進精神病院哪一個更嚴重一些,真不好說。

以黨語笙的年紀和情況,從輕判的話是可以判有期徒刑的,進了精神病院,就成了“無期”。

“哎。”姜源信嘆口氣,不想女兒為他擔心,于是把這件事擱置一旁,轉移話題問,“開學高二課程會很緊張,要不要爸爸給你請個老師幫助你學習?”

“您想多了,不用。”姜亦真拒絕道。

今年期末全市聯考,成績出來的晚,暑假過去好些天,全市的成績名次才出來。

姜源信知道姜亦真返校後在學校表現一直不錯,他早就不期望女兒在成績上能多優秀,只要在學校努力學了,不管成績如何他都不會在意。所以姜源信也沒有太關注過。

這次成績出來,他也沒敢問,只是偶爾有次在商界酒宴上,他碰上了翰墨私立中學的許董事長,順口問了一句女兒的表現和成績。

出乎意料的,許董事長對姜亦真的贊許極高。

“他們這一屆,我以前最看好的是季夏言,這孩子以前可是各科第一的總攬,每次不管大考小考,那成績都像是他自己出的卷子似的。”

“現在可算是有人能跟夏言競争一把了。不是別人,就是令千金。暑假前抽時間讓夏言和亦真去京市參加了個比賽,結果這倆孩子差點被留那回不來。那些京市的學校,當着我的面就開始挖人。”許校董說到這搖頭笑了笑。

姜源信聽得一愣,他是一點也不知道這件事,也沒聽女兒跟自己說過。

真真的成績已經好到這種地步了?

姜源信确認似的問:“你說的是我們家真真?”

許校董奇怪的看着他:“是啊,不然還會有誰?亦真以前在學校表現是不好,可休學一些天又返校後,就一直在進步,難道她的老師沒告訴過你?”

姜源信臉色難看,真真進步的事他知道,除了開始他跟溫玉玲聯系過,莫名斷了聯系後,一直是黨梅珍負責接觸的。

黨梅珍沒有直接說過姜亦真的成績,每次提起來卻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活似姜亦真的成績多麽不堪入眼一般。

這樣的事,黨梅珍在世時做了多少?姜源信不敢想象。

黨梅珍墜樓死亡,姜源信是愧疚的,但這份愧疚很有限。一來他這些年雖然對不起親生女兒,卻沒有半點對不起黨梅珍母子。

二來,黨梅珍的死并不是他造成的,他們之前不止情斷義絕,已然翻臉成仇,而且這仇還不小。黨梅珍想盡辦法毀他的名聲,好讓她自己站到弱者那一邊,引起輿論同情,從而在他這敲詐更多的利益。一次兩次下來,早就讓他憎厭至極。

“說過說過,可能我太忙忘記了。”姜源信勉強擠出個笑臉道。

許校董也似是想到什麽,于是道:“老姜,咱倆認識也有幾年了,不是我說,你這人在做生意上是好手,在家事上是真糊塗。挑女人的眼光也不怎麽的。”

“黨梅珍在世的時候,她是你老婆,有些話我看在你面子上不好說。你對亦真的忽視連我這個外人都覺得過,這裏面說沒黨梅珍的原因,誰信?她以前是什麽人,能有多少見識,真以為她知道你的家底財産會不動心?”

“黨梅珍一個有孩子的婦女,又不是整天想着情情愛愛的小姑娘,她那麽隐忍好脾氣的跟着你還能是為什麽?”

“說一千道一萬,這事兒你必須自個長點心,黨梅珍現在也不在了,沒人在你面前給亦真上眼藥,你也得慢慢抛開以前對孩子的偏見,亦真其實是個很優秀的孩子,你要多對她上點心。”

“錢總是賺不完的,你那樣的家底,算不上首富,也夠旁人逍遙好幾輩子了,錢財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走,對現在的你來說也就是個數字。亦真還不比一個數字重要?”

姜源信點頭應着,每當自己覺得對姜亦真稍稍彌補了一些之後,他就會從一些事上發現自己的虛僞,口口聲聲說着要對女兒好,卻只會做一些表面功夫。怪不得女兒到現在都對自己不甚親近熱情,只能說是尊重客氣。

姜源信在心裏嘆氣,從今以後黨家母子的事他這輩子都不會忘,不是念舊情和愧疚,而是時刻提醒自己欠女兒的,這輩子都還不了。

暑假一晃眼過去,季夏言他們回來那天,姜亦真特地抽了時間親自去接人。

季家父母上回對姜亦真的印象很深刻,又聽說她這次聯考成績還排在了季夏言前頭,對她好感更甚。還勸兒子多向同學取取經,不要故步自封,以為自己成績好就松懈。

季媽媽私下裏還跟丈夫說,“亦真看起來就是個能理事的女孩子,言言都學成書呆子了,以後上大學找女朋友,還是找亦真這樣的好,萬一找回個跟他自己一樣呆氣的,這日子可怎麽過,咱們又不能跟着他一輩子。”

季爸爸一聽就知道老婆什麽意思,當下就提醒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心思,快死了心吧,姜家是什麽樣的人家,亦真長得又好,成績又出色,憑什麽看上咱家言言?”

“憑我兒子長得俊啊。”季媽媽理所當然的說,“長得俊的男孩子不少,可誰有我兒子這麽俊的?而且性子也好,我看這倆孩子,等大學之後能發展發展。”

季爸爸:“……”總是會被老婆對兒子的自信給驚到。

因為姜源信住在姜家,季夏言也不好像以前那樣常常過去,就是去了,兩人也沒有多長時間獨處。

姜源信是一個父親,同時也是一個有閱歷的男性長輩,一眼就能看出這長得賊俊的小子對自己女兒是什麽心思。他女兒才十六七歲,在姜源信看來,談戀愛都嫌早,怎麽可能坐視季夏言随意接近自己女兒。

所以每次季夏言到姜家的時候,姜源信十有八九也會在家。

然而很快的,姜源信發現自己這招失去作用,因為季夏言不來姜家,卻換成姜亦真時不時往季家跑了!

他知道女兒現在很有主見,自己勸怕是沒用,也不想為着這事,讓他們父女的關系再産生裂痕。

“真真啊,爸爸發現你跟姓季的那位男同學,關系很好的樣子,是怎麽認識的?”飯桌上,姜源信斟酌着措辭問道。

姜亦真面上帶着笑意,“我們怎麽認識的……說起來您應該知道,您還記得我之前把一個男同學堵在廁所門口表白的事情嗎?”

姜源信突然有種不太妙的預感,“記、記得,這跟他……”

“對,您想得沒錯,就是他。”姜亦真語氣肯定的道。

姜源信:“……”完了,真真這麽喜歡他,看樣子除了順着讓他們繼續發展,沒別的辦法阻止,也不能阻止了。他現在不想讓女兒有半點不順心。

“哈哈,是嗎,我看那小子也挺不錯的,既然你喜歡他,爸爸肯定也喜歡(并不)他,你們可以适當接觸……”

“我們已經在一起了。”姜亦真淡定的坦白自己的戀愛狀況。這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沒什麽好隐瞞的。

姜源信:“……”怎麽會這樣!

“真真,不要怪爸爸管閑事,爸爸想知道,你和他只是談戀愛還是……”奔着結婚去的?

姜亦真記得現在這個時期,法定結婚年齡好像是二十歲,這跟後世有細微的差別。

“高中畢業,我們可以請親朋過來舉辦個訂婚宴,等大學以後再結婚。”大學期間是可以結婚的,只要不耽誤課程,這個不受限制。這是夏言向她要的承諾。男孩總是很沒安全感。生怕她會不要他似的。

姜源信徹底懵了,也就是說,他現在就要給女兒準備嫁妝,然後過三四年,他女兒就要嫁到別人家去了?

這太可怕了。一定是個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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