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柳宜一走到後門，沒找到柳池鎮的位置。
她想了一會，往偏僻的公路那邊走去，果真在樹下陰影裏看到了柳池鎮的車。
柳宜一調整出合适的乖巧表情，走到車前，輕敲車窗。
車窗降下來，露出了柳池鎮帶笑的臉，他問柳宜一昨晚和宋總過得怎麽樣。
柳宜一羞澀道：“挺好的，宋總……很喜歡我。”
“那就好。”柳池鎮笑眯眯地說着，遞出來柳宜一的書包，“宋總今天還給我打了電話，讓我給你送書包過來。”
柳宜一愣住。
“拿着啊。”柳池鎮不耐煩的把書包塞進柳宜一的懷裏，又說，“宋總對你好，那你也要知趣，小心伺候，別以為你和宋總結婚了就高枕無憂了。結婚了說不定也會離婚。”
柳宜一抱着書包，垂頭藏起表情：“我知道了，爸。”
柳池鎮放軟了語氣：“你也知道我是你爸，我們就是一家人，以後呢，不管你離婚不離婚，我都是你爸爸。”
柳宜一抓緊書包，明白柳池鎮的意思。
就算和宋錦英結婚了，那她也不是宋家人，而是柳家人，她依舊要聽柳池鎮的話。
柳宜一想笑。
以前不能離開柳家，是因為沒錢。
母親身體不好，又好賭，一個月要兩三萬才夠花，這些錢，是現在的柳宜一拿不出來的。
但是和宋錦英結婚以後，事情就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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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錦英答應了要給她撐腰，所以就不愛她，從面子上也不會虧待她，最後哪怕是要離婚，柳宜一也一定能拿到一筆補償。有了錢，她為什麽還要聽柳池鎮的話？
她不僅不會聽話，還要慢慢和他們算賬。
只是不是現在。
“我明白的。”柳宜一怯弱道，“我和錦英說了來我們家裏吃飯的事，她說我們定時間，有空的話，她就會過來。”
柳池鎮大喜道：“那就這個周末啊！你快問問她周末有空沒。”
“好。”
柳池鎮欣慰，連帶着看柳宜一都順眼起來，和顏悅色地說：“你也趕緊找時間去把你的頭發染回來，綠裏綠氣的像什麽樣子？”
柳宜一乖乖道：“我知道了。”
柳池鎮滿意：“去上課吧，好好念書，留級兩年了，怎麽也該考個像樣的成績出來。我記得你剛升高中的時候成績還不錯啊，怎麽就越來越不用心了？”
柳宜一低眉順眼說：“我沒姐姐聰明，高中的知識太難了，我跟不上。”
柳宜雪為人不怎麽樣，倒是争氣的考了個二本，這一直是柳池鎮的驕傲，他柳家也終于出大學生了。
“那你就多跟你姐姐學習！”柳池鎮有模有樣地訓斥，“別整天玩手機。”
柳宜一笑起來：“我一直都在和姐姐學習呢。”
柳池鎮感覺柳宜一這個笑和這句話都有些怪，但又說不出具體哪裏怪，最後敷衍的點點頭，關上車窗走了。
柳宜一抱着書包，慢悠悠地往教室走。
半路上課鈴響起，附近的學生們都狂奔起來，柳宜一卻停下腳步，站在奔跑的人群裏，給宋錦英發了一條短信。
“書包的事情，謝謝你~”
宋錦英到中午才回：“不客氣。”
柳宜一那時和施詩在學校附近的小餐館吃米線，看到短信，她立馬放下筷子編輯短信：“周末有空嗎？來我家吃飯。”
宋錦英這次回得很快：“周日晚上。”
柳宜一看着那簡短的兩個字，有些愣神，她其實……還想說點什麽，但又沒什麽好說的。
想想又放下手機，繼續吃米線。
“誰的信息啊？”施詩問，“魂不守舍的，你網戀了哦。”
柳宜一睨了她一眼：“你才搞網戀。”
施詩有些惆悵地道：“我倒是想啊，可緣分就是不讓我遇見高富帥……”
柳宜一涼涼地說：“高富帥哪裏會缺女朋友。”
施詩瞪着她：“你一天不拆我臺會死嗎？”
柳宜一低頭夾米線，手機屏幕亮起，宋錦英的信息。
“腳怎麽樣了？”
柳宜一頓住，放下米線回她：“挺好的。”
宋錦英：“發張照片來我看看。”
柳宜一：“？”
宋錦英沒回。
柳宜一握着手機，瞥了眼自己的腳，那老女人變态吧，讓人發腳的照片過去給她看，還是飯點，她也不怕惡心。
“依依，”施詩撐大了眼睛盯着她，“你老實說，你是不是真的戀愛了？”
柳宜一低頭看着手機：“沒有啊，你為什麽這麽說。”
施詩道：“因為你渾身充滿了戀愛了光輝。”
柳宜一翻了個白眼，然後給宋錦英發短信，用詞慎重又刻意：“那個……你想看我的腳嗎？”
發完自己忍不住露出個惡劣的笑。
宋錦英：“想看你。”
柳宜一笑意僵住，摳了摳桌面，她毅然回：“不給看，哼！”
宋錦英：“調皮。”
柳宜一：……我想吐。
柳宜一戳了一會輸入框，想不到回什麽，最後發了個顏文字表情。
宋錦英也沒回了。
柳宜一放下手機，終于開始吃米線。
施詩眼神銳利：“依依，你肯定談戀愛了！快快老實交代！”
柳宜一刺溜着米線，漫不經心地說：“也不算戀愛，就是……逗一個老阿姨玩玩。”
施詩困惑道：“什麽意思？”
柳宜一還不想說自己快要結婚的事，撒謊道：“我前幾天在網上認識了一個老阿姨，性格挺好玩的。”
施詩：“所以你網戀了？”
柳宜一點頭：“差不多吧。”
施詩嘶了口氣：“長什麽樣子啊，我實在想象不出來什麽樣的人能征服你。”
柳宜一皺眉：“什麽狗屁征服，就是玩玩。”
施詩撇了撇嘴角，開始追問照片和細節，柳宜一敷衍了幾句，随口打發了。
放學到家時，柳池鎮，楊敏竟然都在，拉着柳宜一問宋錦英來吃飯的時間，忌口，口味偏好等等。
柳宜一只知道一個時間，口味就應付了說是中餐。
今天早上兩人的早餐，也是中式的。
柳池鎮問了一堆，楊敏又說了一堆，啰嗦了半個小時，但就是沒有問半句過柳宜一腳底紗布是怎麽回事。
柳宜一回到房間，坐在床邊，翹起左腳來看。
她沒特別在意傷，走了不少路，現在傷口又出血了，紗布上隐隐透着紅。
要是把這個拍下來，發給宋錦英，她會是什麽反應？
柳宜一拿起手機，換好幾個角度拍了數張，挑挑揀揀，拎出來她認為最好的一張，可發送前，她又猶豫了。
想發，也不想發。
“柳依依，你在嗎？”柳宜雪的聲音忽然響起。
柳宜一收起手機：“什麽事？”
“開門。”柳宜雪踢了一腳門板。
柳宜一穿上鞋，開門。
柳宜雪氣勢不善，反手關上了門，站在門邊道：“把那個視頻删了，之前的事情，我就和你一筆勾銷。”
柳宜一拉開椅子，穩穩坐下，疑惑道：“視頻，什麽視頻？”
柳宜雪怒道：“你別給我裝傻！你偷偷錄的我在酒店的視頻。”
柳宜雪大一時曾和兩個男生住酒店，玩得特別開。
“哦，那個啊。”柳宜一恍然，歪頭想了想，“抱歉啊，我好像……忘記存在哪兒了，怎麽辦啊姐？”
柳宜雪氣到表情扭曲：“柳依依，你別他媽給臉不要臉！你信不信我讓你再沒機會嫁給宋錦英！”
“哇哦。”柳宜一道，“我不信哎。”
“你！”柳宜雪言語上占不到便宜，沖過去就想動手。
柳宜一擡起臉：“想打我，好啊，最好打在我臉上，這樣今晚和錦英視頻的時候，我就有理由讓她心疼我了。”
柳宜雪揮起來的動作生生卡在半空，最後只能放狠話道：“柳依依，你別以為你攀上了宋錦英，我就收拾不了你。你今天要是不把視頻給我删了，以後，以後我一定會讓你後悔！”
柳宜一歪頭，滿臉無辜：“姐姐，你不要這樣，你這樣，我好害怕的。”
“我操你媽，柳依依你他媽能不能再賤一點？！”
柳宜一笑起來：“能啊，視頻删我是不可能删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有本事你來打我啊，我就坐在這裏。”
柳宜雪臉都氣青了，眼神惡毒，恨不得生撕了柳宜一。
“好，你給我等着！”柳宜雪撂下一句狠話，摔門走了。
柳宜一看着那道門，慢慢散了笑。
那個所謂的偷拍視頻，其實根本沒有，那是柳宜一騙她的，是誰知道柳宜雪自己心虛，毫不懷疑的信了。
說起這個視頻，還要追溯到柳宜一第一個高三的時候。
柳宜雪讓人p了柳宜一的床照，然後在學校論壇和貼吧裏散播，盡管學校當天就封禁了那些東西，可圖片還是被人存了下來，然後像是飓風那樣，傳遍了學校。
柳宜一聽見過學校男生們是怎麽背後議論她的，那種語氣和用詞，是柳宜一這輩子聽過的最惡心的東西。
照片出來以後，接着就是柳宜一有那種病的流言。
明明是那樣荒唐的事，但所有人就是信了。他們像是指點稀有動物一樣議論柳宜一，像躲避瘟疫一樣對她退避三舍。
整個高三上學期，柳宜一一天書都讀不下去。
于是寒假的時候，她就制造了那個所謂的視頻。
柳宜一跟蹤了柳宜雪半個暑假，好不容易抓到了她去酒店，然後費力的拍下來幾張照片，嵌進一個視頻裏，再截取照片部分的截圖，一發給柳宜雪，她就信了。
柳宜一用這個不存在的視頻，逼迫柳宜雪在學校裏公開道歉，承認了圖片和流言都是她開的小玩笑。
柳宜一原本以為自己名聲可以被洗清的。可到底是她天真，低估了人心的惡意程度。
在大部分知情人的眼裏，她還是個表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