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柳宜一這一覺睡得沉, 宋錦英卻完全沒睡好。柳宜一總是往她身上黏，不是把腿架過來, 就是把手搭在她胸口上, 壓得她做噩夢。

宋錦英一夜醒了幾次，天剛朦胧亮時她又被柳宜一貼過來的動作弄醒了。

反複被人吵醒，讓她感到煩。

柳宜一貼在她後背處，仍舊睡得很沉，宋錦英小心下床, 披上睡袍，拿了手機出卧室。

關門時她瞧了一眼床上的柳宜一。

大概是床空冷了下去, 柳宜一身體蜷成了小小一團, 縮進了被子裏。

宋錦英頓了一秒, 輕輕關上門。

她走到二樓陽臺去抽煙。

陽臺下是河流，波光在黯淡的晨曦裏隐約閃現, 四周一片靜谧，只有遙遠對面的小樓裏亮着朦胧燈光。

宋錦英看了眼手機時間，才六點。

她點上煙，深深吸了一口，眺望着朦胧的田野景色, 回憶這兩天的事情。

她原本是打算一到這裏就先吃了柳宜一的。

至于後來怎麽就成了先帶柳宜一滿度假村轉了一個下午, 她想不出确切的理由。

宋錦英微微皺眉, 對此感到不滿意, 在她這裏, 所有的事情都應該是有條理的。理由清晰, 目的清楚，過程合理。

但昨天的事情顯然不符合。

一夜沒睡好，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宋錦英夾着煙，揉了揉，但那股疼痛還是沒有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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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過了通宵熬夜後還能精神萬分的年紀了。

人還真是不能不服老。

不再去想昨晚的事情，宋錦英用屋子裏的座機給餐廳打電話，讓送咖啡和早餐過來，随後也不管現在還不到六點，直接給蘇秘書打電話，讓她現在過來。

洗澡，洗漱完後，早餐也剛好送來。

宋錦英在河邊的露臺上吃早餐。天還未亮，露臺上淺黃色的燈光照下來，加上身體疲憊，一時間竟讓宋錦英有種晨夕颠倒的恍惚。

她又按了一下頭，疼得更厲害了。

喝了半杯咖啡，小蘇秘書來了。

見到宋錦英就立馬小心解釋說：“玉佳頭疼，這會起不來，宋總有什麽事情可以先吩咐我。”

蘇秘書全名蘇玉佳。

宋錦英點點頭道：“這幾天她的确辛苦，今天就給她放假吧。你去開車來，七點出發。”

小蘇秘書愣了一下，她性格不如蘇秘書謹慎，多話道：“可您不是剛和柳小姐結婚，所以過來度假的嗎？這還一天不到……”

宋錦英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小蘇秘書連忙收住聲音：“對不起宋總，我多嘴了。我這就去開車。”

小蘇秘書急忙去備車過來。

宋錦英獨自坐在朦胧的晨曦裏，她側頭望着對面亮起白線的天際，眸光漸漸深遠。

或許是一夜沒睡好，讓她耐心降低，她忽然不想再陪着柳宜一，而原因，她竟然說不出來。這一點讓宋錦英的內心深處很是焦躁。

她始終認為，所有的事情，都一定有一個理由。

昨天突然陪着柳宜一亂逛一個下午，今天起床後對柳宜一的回避心态，都是她想不出理由的事情，而這讓宋錦英感覺很不好。

所以她決定提前離開，分開或許能讓這糟糕的感覺消失。

車很快開了過來，宋錦英上車，對着小蘇秘書道：“讓蘇秘書送一一回家，解釋我離開的理由。”

“好的。”小蘇秘書給蘇秘書發了短信，随即啓動車子，沿着公路開遠。

車子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傳上樓，吵醒了柳宜一。她動了動，發現床邊沒了人，睡意一下子沒了，她立即坐起來，環顧屋子。

沒看到宋錦英。

柳宜一撐起身下床，她赤身裸體，衣服都被剝在了榻榻米上。她在衣櫃裏找到一件睡袍披上，邊系帶子邊往外走。

二樓客廳裏也是空的，下樓，一樓客廳裏還是空的。

整棟屋子裏都沒宋錦英的影子。

柳宜一愣了片刻，又去一樓的浴室看了一眼，裏面是濕的，宋錦英顯然剛在這兒洗了澡。

她走了？

還是暫時離開一會？

柳宜一又光着腳咚咚上樓，拿起手機。

宋錦英沒給她留信息，她主動打了一個電話過去，沒人接。

柳宜一緩緩坐在床邊，怔怔發愣。

銀色的戒指還在無名指上，柳宜一撫摸着那光滑的金屬，告訴自己不要亂想，宋錦英向來忙碌，肯定是工作上有什麽急事。

她要體貼。

柳宜一給宋錦英發短信：“你去哪兒了呀？”

她放下手機去洗澡洗漱，還故意洗得很慢，二十多分鐘後才出來，再看手機，還是沒回。

天色漸明，朝陽升起，今天依舊是個好天氣。

柳宜一回到榻榻米那裏，收拾昨晚留下混亂痕跡，然後一手墊着下巴，趴在茶幾上，看昨晚留下的蛋糕。

過了一夜，蛋糕失去了最初的水潤飽滿，幹皺變形。

柳宜一拿叉子撥弄着那些精細的東西，渾身落寞。

昨晚明明那麽好的，怎麽睡一夜，這偌大的房子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失落地扔了叉子，趴着看向窗外。

清晨的霞光散在雲層裏，輝煌一片，窗下的向日葵林依舊生機黃燦。

柳宜一直愣愣地看很久，終于聽見樓下傳來聲音，她急忙小跑下樓，期待地順着聲音尋過去。

“錦……”

是蘇秘書。

“柳小姐。”她禮貌笑着說，“宋總讓我來送您回小院。”

柳宜一完全壓不住心裏的失落，黯淡道：“她去哪兒了？”

蘇秘書道：“國外的工程出了問題，她出國了。”

柳宜一驚訝：“什麽時候？”

蘇秘書道：“今天一早，現在可能已快到機場了。”

柳宜一：“很嚴重嗎？”

蘇秘書一秒後，點頭道：“對，挺嚴重的。”

柳宜一心裏好受了一點，她摸了摸戒指，勉強笑起來：“那麻煩你現在就送我回去。”

既然宋錦英去忙工作了，那她就該做作業了。

她要像宋錦英那樣努力勤奮。

“您先吃早餐吧，我去安排車。”蘇秘書說。

“嗯。”

柳宜一上樓去收拾東西，她就帶了一個包，沒什麽好收拾的。

随口吃了點東西，柳宜一帶了幾枝向日葵走。

回去路上她就給恭老師發信息，讓他今天過來上課。

恭老師很快回複了好。

回程路上，蘇秘書帶柳宜一去銀行辦理了一張銀行卡，以後柳宜一的零花錢就會打在裏面，一年五百萬。

等柳宜一回到小院，恭老師已經到了。

但整個上午的課柳宜一都心不在焉，她沒辦法像個沒事人一樣的上課做作業。

她昨天才和宋錦英結了婚，過了新婚夜，不到二十四個小時，宋錦英人就不在身邊了。

恭存看出了柳宜一的狀态不好，但一句話也不多問，上午講完後，下午又把上午的內容重複了一遍。

傍晚，柳宜一終于收到了宋錦英的短信，向柳宜一就突然離開的事情道歉。

看到那短信，柳宜一所有的氣立馬消了大半，她回：“蘇秘書和我說了。”

宋錦英：“我走得急，忘了給你留張便簽，你醒了以後有沒有被吓到？”

柳宜一咬咬唇，直接給宋錦英回了個電話過去。

宋錦英很快就接了：“寶貝。”

柳宜一耳根發燙，下意識就哼了一聲。

宋錦英低笑：“生氣了？”

她态度寵溺，讓柳宜一的小脾氣再藏不住：“你說了會陪我一個周末的。”

沒有婚禮，沒有蜜月，連一個完整的周末都沒有。

“別生氣，下次給你補上，”宋錦英道，“好不好？”

她這樣好言好語，柳宜一剩下的那一半火氣也沒了，捏着手機傲嬌的不說話。

宋錦英又笑：“寶貝怎麽不說話？”

柳宜一說：“我生氣，不要叫我寶貝。”

宋錦英：“老婆。”

柳宜一：“……”

她一聽宋錦英叫這兩個字就臉紅心跳，幸好隔着電話，宋錦英看不到。

“你什麽時候回來？”她故作淡定的調轉話題。

宋錦英道：“過幾天，可能一周左右。”

又那麽長，柳宜一失落：“哦。”

宋錦英笑了笑，開始問柳宜一“今天做了什麽”之類的家常閑話，兩人聊了幾分鐘，電話那邊傳來林助理的聲音，提醒宋錦英說到了。

宋錦英便道：“我今晚有個應酬，晚點再聊，好嗎？”

柳宜一：“嗯，好。”

挂了電話，柳宜一精神振作，晚上的補習終于有了狀态。

送走恭老師後，她看了好一會手機。

宋錦英沒給她發什麽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在忙。

卷子還沒做完，柳宜一也不耽擱時間，熬夜趕作業。

她昨晚一樣沒睡好，作業做到一半，奈不住困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最後被蓉姨叫醒，讓她去床上睡。

這會已經快兩點過了，柳宜一急忙拿起手機看。

施詩和謝思景都給她發了信息，但沒有宋錦英的。

柳宜一睡意頓時消散，她愣了一會，回複蓉姨說：“我作業還沒做完，我晚點睡。”

蓉姨道：“已經很晚了，身體重要，您還是早點睡，熬壞了身體大小姐也心疼。”

柳宜一看着黑屏的手機，氣道：“她才不會心疼呢！”

蓉姨反駁：“怎麽會不心疼？大小姐經常打電話來過問您的飲食起居，她對您很上心。”

柳宜一不敢相信：“她有嗎？”

蓉姨不明顯的停頓了片刻，點頭：“是的。”

但她隐瞞了那個電話的對象，不是宋錦英，而是小蘇秘書。

柳宜一的生活情況，會被小蘇秘書仔細詢問，然後整理成簡單明了的表格，每周一交，給宋錦英過目。

柳宜一沒被安慰到，反而更加失落：“那她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蓉姨無比機智：“大小姐就是那樣的人，有的事情，寧願放在心裏被誤會也不說出來，但她對您上心是肯定的，不然就不會特地帶您去度假村。”

柳宜一半信半疑，摩挲着無名指上的戒指，到底還是決定不生宋錦英的氣了。

不論怎麽樣，宋錦英對她的确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