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太久沒有和程鴻一起過年, 或者說太久沒有和程鴻獨自相處過, 程安祈內心抗拒也不知所措, 她害怕和程鴻的相處，對于要耗費百倍的精神對付程鴻的詢問感到身心俱疲。
好在程鴻工作到大年三十也不能消停, 總有事情讓她定奪，再不然就是各種應酬問候的電話響個不停, 程安祈待在客廳, 力圖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趁着她不注意才能看一眼手機，見安陽和兩家人玩的開心, 也算是有些安慰，盼着再熬過晚飯，過去接她。
程安祈在餐桌上規矩到極點, 不發出任何響動，只在程鴻問話的時候開口回答。程鴻連眼皮都不擡, 淡淡道：“有幾個長輩跟我說覺得你不錯, 希望你有時間和他們兒子見見。”
“好的，您讓楊秘書安排吧。”
“已經發到你郵箱了。”
程安祈拿起手機查看郵箱，楊秘書将男方的基本信息與聯系方式、适宜時間列的清清楚楚, 她依然面無表情, 點點頭回答：“好的，我知道了。”
待在一起幾個小時，兩人說話的時間不超過五分鐘，程安祈将自己準備的年節禮物恭敬給程鴻, 便借口工作逃離那個讓她窒息的地方。出了大門，她閉上眼大口呼吸着，感覺自己終于從生理性反胃的薄荷氣味中逃離出來，她壓下心裏的各種負面情緒，一踩油門往大學城去。
她到樓下時，透過窗往上看了看，各家都亮着燈。除夕是家人團圓的美好時候，程安祈看着那一盞盞燈，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先前獨自在國外的那段時間，感受着同樣的孤寂。那是一種被世界抛棄的感覺，天下之大，卻沒有一個地方屬于你，沒有一盞燈是為等候你而開。她原本以為自己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狀态，先前那麽些年都很好的度過，怎麽此刻卻這樣令人難受。
她努力平複着自己的情緒，車窗忽然被人敲響，程安祈側臉看過去，任羽西圓溜溜的大眼睛裏寫滿了驚喜，笑吟吟看着她，說：“程老師你來啦！”
隔着車窗聽不太清她的聲音，程安祈想也不想，開了門站在她面前，自己也未察覺臉上帶起的微笑。
任羽西卻斂了笑，皺起眉毛，連忙扔下手裏提着的袋子，拉開自己的羽絨服，踮起腳費力抱住她，埋怨：“哎呀你怎麽不穿衣服！會感冒的！”
程安祈只是想見她，一時間忘了在副駕駛的外套，被任羽西忽然抱住的時候，溫暖從她的身上傳來，不僅暖和了單薄的身體，還暖和了那顆被冰凍了的心。伸手将任羽西抱緊的時候，她才明白，原來自己有這麽眷戀她的溫度。
任羽西被她抱住腰，霎時紅了臉，雖然很喜歡她抱着自己的感覺，卻又擔心程安祈生病，只好連忙将她塞進車裏，眼看她穿好外套才将人放出來，笑眯眯問：“你有沒有好好吃飯呀？”
“沒有，不餓。”
任羽西重新将先前扔在地上的袋子撿起來，十分自然牽起她的手往自己家去：“我剛剛出去買煙花啦，還好邊上的小賣部還開門，快走，我們回去煮餃子。”
程安祈明白了自己不先問安陽是不是已經結束這樣反常的行為，她放緩步伐，任由小朋友牽着她氣喘籲籲爬樓梯，頭一回覺得某件事情或許有些難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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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藏住自己的喜歡，似乎有些困難。
——
還沒開門任羽西便先叫喚起來：“媽媽！程老師來啦！快開門！”
她這一嗓子忽然讓程安祈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什麽都沒帶，似乎有些不禮貌，還沒等她猶豫是不是該回車上等安陽，任母便開了門，滿是驚喜拉着她進屋：“安祈來啦？吃過飯了沒有？”
再往裏看去，滿屋子人均是以期待的眼神看着她，程安祈當即放下先前的那些猶豫，和四位長輩打招呼問好。屋裏的晚宴并沒有結束，任羽西只是吃撐了出去溜達一圈消食，二話不說将程安祈按到飯桌前，又給她拿了新碗筷：“再吃點兒，我去給你煮餃子！”
任母笑眯眯坐在她身邊，趁着任羽西在廚房忙活的時候問東問西，程安祈下意識感覺這次任母的态度跟上次似乎有些不同，只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林宥看她的眼神也有些奇怪，程安祈不明所以，問她：“怎麽了？”
林宥幽幽嘆口氣，問她：“程老師，憑我倆在健身房的革命友誼，你就不能告訴我麽？隔三差五聽我吹自己彩虹屁開心嗎？我不要面子的嗎？”
程安祈明白她知道了自己的作家身份，毫不在意挑挑眉，道：“你說的都是事實，我聽着也沒什麽不對。”
“......我本來以為，我偶像不自戀的。”
“哈哈哈哈哈哈，幻想破滅的小可憐，”安陽笑揉揉她的腦袋，靠在程安祈身上蹭蹭她，覺得再沒有比此刻更令人開心的時候了。
一屋子人除了任羽西還沒成年不能喝酒，多少都喝了些，安陽顯然有了幾分醉意，幾位長輩正在興頭上，又盛情邀請程安祈加入，任羽西捧着餃子放在她面前，幫腔道：“喝呗，我可以把我的床貢獻出來，程老師我跟你說，我的床可舒服了！昨天才曬過的太陽，睡起來超幸福的！”
程安祈十分輕易妥協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中，跟着一起吃飯、收拾、看春晚，體驗她從未感受過的過年方式。洗碗是兩位父親的任務，程安祈原本還想去幫忙，被任母不由分說拉了回來聊天，任羽西就窩在自己母親邊上聽她們聊，時不時插上幾句話，掩飾不住的興奮與愉悅。
直到洗漱完，和安陽一起躺在任羽西舒服的大床上，程安祈還覺得有些恍惚。安陽一手撐着頭，溫柔摸摸妹妹的頭發，問她：“開心嗎？”
“嗯，”她擡頭看安陽，問：“你呢？”
“開心，好羨慕這兩個小孩子。”
程安祈摸出枕頭底下壓着的四個紅包，這是先前幾位家長給她們準備的壓歲錢，程安祈沒想到，連她和安陽都有份。安陽帶着笑挽住她的胳膊，在她肩頭蹭蹭，呢喃道：“我們倆好久沒有收過壓歲錢了。”
自從父親去世，再沒有收到過了。
程安祈輕輕“嗯”一聲，直愣愣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姐，我該怎麽辦呢？”她窩進安陽懷裏，記不清自己是過了多久再有難以決斷的時候：“如果我也喜歡她，怎麽辦？”
“你可以喜歡人的，”安陽溫柔抱着她，心疼不已：“安祈，給自己一個機會吧，你值得幸福的......”
程安祈閉着眼，并不答話。她從不奢求幸福，在十五歲那年被迫和林汐分開，從別的朋友口中知道她是怎樣度過一段難熬的日子的時候，她便徹底放棄了。從那時起，對于程安祈而言，喜歡和愛，便是盡可能不讓對方因為自己難過而已，她将自己活成了一個聖人，将所有有過好感的人一一拱手讓人，并告訴自己，這才是最好的方式。
她原本以為自己早已習慣，只是面對任羽西，事情似乎有些不能按照她所設想的那樣發展。
——
安陽要在三月開巡演，過年期間只休息了幾天，又投入緊張的排練中。六月要高考，程安祈盡可能為任羽西空出了大段連續的學習時間，只接了一部綜藝，加上先前參加的節目，能讓她在這幾個月內保持曝光率便可。
新綜藝叫“如果我有兄弟姐妹”，以任羽西為主角，根據她的情況來挑選适宜的明星成為她的“兄弟姐妹”，期待不同搭配之間碰撞出的火花。任羽西年紀合适，人氣足夠高，國民度與路人好感十足，節目組幾乎是為她量身制定了這檔節目，認真咨詢過她本人、公司以及父母的意見，才敲定相應的對象。
節目大概內容一經公布，便引來了廣大網友的熱烈期待。第一是國內并沒有相似的節目類型，其次是獨生子女居多的環境下，大家難免會對擁有兄弟姐妹是怎樣的狀态抱有好奇心。
首先決定的是姐姐人選，節目組很是認真的做了采訪，只是得到的回複令他們大跌眼鏡。
問林宥：“你覺得Cici需要什麽樣的姐姐？”
林宥一本正經：“溫柔一點的，會照顧她，有耐心，治得住她，成熟穩重，還要長得好看，她是個顏狗。”
節目組：“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怎麽可能，我對她才沒耐心，老是鬧得我要動手教訓她，不要不要，”林宥堅定拒絕後，托着下巴思考三秒鐘：“我覺得程老師挺合适的。”
節目組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問：“你是說你們老板嗎？”
“是的。”
“你是認真的嗎？”
林宥滿臉無辜，眼裏盡是真誠：“我看起來不認真嗎？”
節目組又采訪任母，任母笑吟吟答：“陽陽挺好的，Cici也喜歡她。”
節目組還沒來得及表示贊同，就聽見她又道：“不過陽陽最近很忙，我覺得安祈那孩子也很好，我和她爸爸都很喜歡安祈呢，把Cici交給她我們非常放心。”
節目組：“......阿姨，程總也挺忙的。”
“是嗎？”任母不信這個邪，讓任父把手機拿給她：“我給安祈打個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以後逢年過節兩姐妹都跟小朋友們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