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隋何帶顏素去約會的地點是J市地标的空中餐廳，據傳最高價位人均三千塊。

當時聽到這個傳言時，顏素只是笑了笑，心想自己這輩子大概不會主動去這個地方消費，去一次自己小半個月工資就飛了。

空中餐廳在88層，電梯門開了，隋何婉言謝絕了服務人員的引路，帶她先去了大廳一角。那是一處不大的地方，地面不再是木質地板，而是透明的玻璃。

“害怕嗎？”隋何問她。

“不怕。”是真的不怕，顏素不恐高，之前跟家人出去旅游時走過很多的玻璃棧道，對于這種一眼望到最下面的透明玻璃，她連眩暈的感覺都沒有。

“走，帶你去邊上看看整座城市。”隋何确認過她的表情，見她真的面不改色，就決定帶她往靠近邊緣的地方看風景。

88層有多高，顏素形容不來具體的高度。

站在88層看向整座城市，第一眼的感覺是：看得特別遠。正所謂站得高看得遠，誠不欺我。

顏素可以看到遠處比較有名的幾座建築，可以看到背陰的樓頂還未化完的雪，可以看到主幹道川流不息的車輛，甚至能看到十字路口等紅燈的人群。

“站在這裏，突然就覺得自己好渺小。”顏素感嘆道。

“等回頭帶你去天文臺看星星，這樣的感悟會更深。”

“好啊，我們下次去看星星。”顏素笑着說。

隋何拿出手機，說：“來，我們拍張照片。”

隋何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攬過她的肩，一二三之後，照片定格。

拍完隋何遞給顏素讓她檢驗拍照成果，顏素接過手機，看過照片後驚到了。

“你拍照技術這麽好？以前怎麽沒發現？”顏素擡頭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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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嗎？一般吧。”隋何是真的覺得自己拍照技術很一般。出國那幾年認識不少人，其中一個朋友是學攝影的，隋何經常跟他一起拍照，不知不覺間技術就提升了。雖然依舊被還朋友嘲笑他的技術，但跟一般人比，隋何的拍照技術确實談得上很好了。

“你是不是學過啊？”

這張照片從構圖到色彩都讓顏素特別滿意，她之前也心血來潮跟着網絡視頻學過一點攝影，後來因為工作太忙就不了了之了。

“談不上學，有一學攝影的朋友，接觸多了慢慢就這樣了。”

隋何看她這麽滿意，于是拿過手機又給她拍了幾張單人照，張張效果都很好，不用處理就能當手機壁紙。

拍完照，隋何将照片發給顏素一份，然後将合照設為手機壁紙，又挑了一張顏素的單人照設為屏保。

顏素看到他的動作，不禁詫異。這難道不是小年輕才喜歡做的事情嗎？

隋何看到她的表情，收起手機牽着她往回走，同時解釋道：“以前沒做的事情都要補回來。”

他們在一起時，手機還是非智能的，屏幕特小，拍照效果也很差。雖然後來也用相機拍過合照，但分開那段時間，顏素将存在電腦裏的照片全部清空了。

不敢看，也不能看。

顏素之前的那個手機裏存着不知道誰拍的照片，糊得看不清面部表情。

“你之前來過？”顏素看隋何很熟絡的樣子問。

“之前陪客戶來過一次。”隋何牽着她的手，給她一一介紹。

上次的一個公司客戶點名要來這着名的空中餐廳吃飯，隋何作為負責人一同前往。一開始心裏不是太情願，但看到成對成對的情侶時，他就想着有機會一定要帶顏素來。

客戶是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點了很多菜，隋何趁機也點了幾道顏素喜歡的菜，他嘗了嘗覺得還可以。因此，那頓飯吃得也算賓主盡歡。

來到用餐區，隋何選了靠窗的一桌，視野很好，可以看到大半個城市。

隋何幫她拉開椅子，面帶微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顏素将自己的羽絨服脫掉遞給他，作勢撫了撫自己的衣角，剛坐下隋何就幫她将椅子推了推。

“很高興為你服務，親愛的小素。”隋何低聲說。

顏素笑了。

隋何按照顏素的口味點了他之前覺得不錯的兩道菜，又點了一道推薦菜和一道湯，本想多點幾個嘗嘗，顏素攔住了他。一是她晚上一向吃的少，二是消費實在太貴，雖說兩人收入可觀，可也不能這樣花。

說實話，菜的味道不算特別好，勉強可以給個80分，湯倒不錯，顏素很喜歡。隋何發現她一直喝湯，就又給她加了一盅。

顏素最後喝湯喝到撐。

等吃完飯，隋何帶她去了觀光區，彼時夕陽西下，城市的西邊布滿晚霞，顏素向遠處望去，滿眼皆是紅。

兩個人并肩而立，隋何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小素，謝謝你。”

謝謝你沒有放棄我，沒有放棄我們的感情。

謝謝你原諒我，原諒我當年的懦弱與不堪。

顏素回握他的手，轉頭朝他笑了笑。

顏素回到公寓已經晚上九點鐘，隋何将她送到了家。

顏素打開門，還沒來得及跟隋何告別，就被隋何摟在懷裏，同時一腳踢上了門。

撲面而來的是隋何滾燙的吻。

隋何的吻溫柔且有力，只一會兒，顏素就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伸手推了推他，隋何稍微松開一些，低頭看着她說：“七年沒有親你了，你還是不會換氣。”說完自己就笑了。

年少時接吻，顏素到最後總是喘不上來氣，隋何還教過她怎麽換氣，卻一直都沒教會。

“你的吻技倒是提升不少。”顏素意味深長地說。

“夢裏練習很多次，自然而然就提升了。”這倒是真的，他有太多次夢到和顏素親吻、擁抱，甚至更親密的事情，每次醒來都會特別失落。

顏素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頭發，轉身進了廚房，再出來的時候遞給隋何一杯水。

“喝口水，就回去吧。”顏素覺得，他們應該按部就班地來，親吻她不排斥，但更親密的事情她覺得她還沒有做好準備。

隋何接過水喝了一大口，揉了揉她的頭發，說：“本來就沒準備把你怎麽樣，別害怕。”

隋何從知道顏素決定給他機會那一刻起，感情上就想着要把他惦記了這麽久的姑娘占為己有，狠狠地占有。然而理智告訴他，不能急，要慢慢來。

于是有了約會，有了牽手。

直到送顏素到家，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于是有了急切的吻。

可就算如此，他是真的把顏素放在心尖上，不能太沖動，他一直在心裏默念這幾個字。

隋何又坐了一會兒，将那杯水喝完就回了自己的公寓。

當晚，顏素睡得很好。

而隋何夢了一晚上的顏素。

此後，兩個人開啓了男女朋友相處模式。

隋何依舊會時不時給顏素送花、送吃的，偶爾不忙的時候還會接送她上下班。

兩個人會在周末的時候看看電影、逛逛公園，也會一起做頓飯。

元旦前夕，隋何與顏素聊到了結婚這個話題。

“我現在孤身一人，事業也算小成，目前存款雖不多，但買套房子還是夠的，到時候你看着你喜歡什麽樣的，給你買一套。目前公司給配車，等回頭拿到今年的分紅，我準備給你買一輛車。等買了房買了車，我們就結婚吧。我想有一個家，一個和你在一起的家，小素，你給我一個家吧。”彼時他們剛一起吃過飯，碗都還沒收拾，隋何就說了這麽一段話。

顏素被隋何的這段話震得半天回不過神來。這些年，隋何過得不好，她知道。

盡管隋何只跟她講他出國在外的一些趣事和見聞，她也知道隋何這些年不容易。

張森之前跟她聊過一點兒，她能想象得到曾經肆意驕傲的隋何在一次又一次的挫折之後，變得這麽沉穩這麽成熟所付出的代價。

前幾天姜志也終于跟隋何聯系上了，見面後姜志劈頭蓋臉罵了一頓，然後拉着他去喝了一頓酒。然後，隋何是被姜志拖回顏素家的。花花公子姜志的酒量堪稱千杯不醉，而隋何除了工作應酬喝酒外基本不沾酒，臨走前他跟顏素說：“隋何不容易，你們要好好的。”

隋何看顏素低着頭半天不說話，于是繞過桌子走到她身邊半蹲着拉起她的手，輕聲說：“小素，我會一直對你好的。”

“好，我們結婚。”顏素将湧上眼眶的淚意憋下去，點頭道。

自己這輩子也就只能愛隋何了，心裏只有他，既如此，為什麽不答應呢？

聽到顏素這樣說，隋何興奮地把她打橫抱起轉了兩圈，然後突然想起來戒指還沒給，于是将顏素放下來，去自己的外衣口袋裏摸出從回國就已經準備好的戒指。

“傻，還沒給你戒指就答應了，也不怕把你賣了。”隋何将戒指套入顏素的無名指，居然不大不小剛剛好。

“你什麽時候準備的戒指？”顏素問。

“回國的第二天。”

“你怎麽知道我還會和你在一起？”

“不知道，也沒想那麽多。就想給你買戒指，于是也就買了。”

“你有沒有想過別人？就是你和別的女孩在一起。”顏素摸着無名指上的戒指，素雅清新，是她喜歡的風格。

“別人嗎？”隋何想了想，“沒有，從确定心裏都是你之後，就沒想過其他的可能。反正我沒有家長了，也不會有人催婚，如果不是你，估計就一直一個人了吧。”

顏素伸手環住隋何的腰，語氣鄭重地說：“我不會讓你一直一個人的。”

隋何對顏素的感情，和顏素對隋何對感情是一樣的。兩個人都屬于那種一旦在一起就是一輩子的人。

“當年因為我爸去世以及他單位的那些事，讓我很頹廢，一直以來我爸作為父親雖然不見得多稱職，但工作時的他是真的特別盡責。我看到太多他的努力，所以當時特別不能接受，連帶着不想見任何人，特別想去到一個任何人都不認識我的地方重新開始。也是當時太年輕，總覺得我都沒有家沒有親人了，甚至可能連自己都養不活，可你有幸福的家庭、健全的雙親，就覺得自己特配不上你，于是一狠心就幹了不告而別的蠢事。現在想想都特想回到那個時候把自己抽一頓。幸好，你還在。幸好，我們都還在。”隋何抱着顏素，第一次提起了當年的事。

“這些年我過得不好不壞，經歷過很多回頭看才知道，當初的事情真的不算什麽。後來畢業時曾想過和你們聯系，卻發現自己完全沒有了勇氣。直到去年夏天去L市出差，偶然間聽到一首歌，當時就起了要回來找你的念頭，一天天過去，這個念頭越來越強烈，于是開始準備回國事宜。”隋何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我知道這些年你過得也很辛苦，之前看你處理糾紛的樣子，就覺得既欣慰又心疼。我缺席了你成長的這幾年，想想就特別悔不當初。以後，不管你遇到什麽事，我都陪你一起。”說完隋何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一吻過後，平複好情緒，兩個人開始商量結婚前的準備事項。

首先是隋何要去顏素家見家長，順利的話商量訂婚，不順利就克服困難商量訂婚，然後是商量結婚事宜……

說是商量，其實主要是隋何說顏素聽。隋何從顏素這裏知道了顏素爸媽以及一衆親戚的喜好，準備帶上禮物擇日登門拜訪。

兩個人商量後，将時間定在了元旦假日的最後一天。

顏素在元旦這天回了自己家，吃過晚飯，她跟一起坐在客廳看電視的顏建設和李銀華以及奶奶說，3號有一個她的朋友上門拜訪。

聽完這話，顏建設依舊專注盯着電視屏幕，李銀華淡定磕着瓜子，沒有任何反應。只有奶奶問：“誰啊？”

顏素想反正早晚要曝光，不如自己親口說，于是她吸了一口氣，說：“你們未來女婿、孫女婿。”

這一個驚雷将顏建設夫妻吓了一大跳，顏建設轉頭驚訝地看着顏素，而李銀華則連嘴裏的瓜子皮都沒來得及吐掉，就驚道：“誰！？”

“媽，你別激動，小點聲，”顏素剛好坐在她媽身邊，被噴了一臉的瓜子皮，“就之前你知道的那個，我們又在一起了。”

“什麽？！之前的那個？你什麽時候談戀愛的？我怎麽不知道？！”這回輪到顏建設了。

奶奶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兒子和兒媳的反應，嘴裏哼着不知道什麽調兒。她基本上是從頭到尾都知道孫女的這段感情，甚至她已經通過顏素最近幾次回家時的神情猜到了兩個人重歸于好的事實。

年紀大了，很多事情會看得更清。

顏素被顏建設夫妻拎到了書房，被要求詳細交代兩個人的具體情況。

于是，顏素交代了半個多小時，聽完顏建設沉思片刻說：“訂婚結婚什麽的先靠邊，等人上門我跟你媽見過再說。”

“你爸說的對。”李銀華附和。

“如果過不了我們這一關，別想結婚。”李銀華想了想又補充道。

“媽，你不是早就想我結婚嗎？怎麽現在又不同意了？”顏素不解。

“我念叨歸念叨，你是我跟你爸辛辛苦苦拉扯大的，怎麽着也得替你把好關吧，自己女兒當然要自己疼。當初催婚主要是想讓你對個人問題上上心，誰知道你就突然給我們扔了這麽一個□□……”李銀華還沒說完，就被顏素抱住了，她第一次對自己的爸媽說了一句她愛他們的話。

談話結束後，顏素去了奶奶的房間裏。奶奶拍了拍她的手，一如往常那樣和藹說道：“既然決定了，就好好在一起。奶奶相信你，也相信你的眼光。”

“奶奶，謝謝你這麽些年的教誨，”顏素抱着奶奶的胳膊，“等隋何來了，你也送他幾句話。”

“你們只要不嫌我唠叨，我就送他幾句。”

奶奶笑呵呵地說。

等顏素和奶奶聊完回到自己房間，手機裏有三個未接電話，還有一屏幕的微信消息，均來自隋何。

顏素給他回了一個電話，主要将她這邊的情況報告給他，告訴他任務有多艱巨、道路有多曲折。

隋何聽完，笑着說：“不怕，我已經做好的充足的準備。”

從确定登門拜訪那一晚起，隋何做足了功課。他從網上搜、找身邊有經驗的人、找剛結婚的自家表哥咨詢，各種意見綜合後，他準備了很豐厚的登門禮。

不管結果如何，這一步邁出去，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隋何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