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隋何醒來時，只覺得嗓子冒煙，他伸手端起床頭櫃的水杯一飲而盡，放下杯子，又躺了回去。片刻後睜眼看了看自己蓋着的粉藍色的被子，才醒悟：自己還在顏素家裏。
這是他第一次進女孩子的閨房，也是第一次睡在顏素的床上，他将被子拉到鼻子下使勁聞了聞，滿滿都是顏素的味道。
這是讓他心安的味道。
他起身坐在床上打量顏素的房間，入眼全部是顏素的成長痕跡。
隋何擡眼就是一個書架，他看向書架最上面一排，居然還留有小學課本，往下看是各個時期的課本，再往下看居然還有金庸的武俠小說以及柯南漫畫。
書桌位于床腳的衣櫃旁，牆上還貼着幾張貼畫，看上去像是很久以前貼的，隋何不認識貼畫上的人。
床的右側是顏素的梳妝臺，上面擺着瓶瓶罐罐，看着雖然很多，但并不顯得亂。
整個房間不大，可給人感覺卻很溫馨。
這跟在顏素的公寓感覺還不一樣。
顏素所住公寓的房間，隋何去過很多次，卧室她也進過一次。擺設也很簡單，但總給人一種清冷的感覺。
也是，那裏不過是顏素暫時的落腳點，沒有這裏有人氣兒。
隋何漫無目的地東看一眼西看一眼，然後腦子裏突然蹦出來一個問題：婚房還沒買啊？結婚了他們要住哪裏呢？也是自己大意了，只想着要讓顏素挑房子卻忘了先後順序。
顏素推開門就看見隋何坐在床上發呆，頭發略顯淩亂，表情時而嚴肅事兒懊悔，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你醒了？難不難受？”顏素走過去，彎腰摸了摸他的臉，又仔細打量了下他的臉色。
隋何順勢将她拉到床邊坐下，又将她輕輕擁在懷裏，低聲說：“我好像漏掉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什麽問題？”顏素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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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婚房給忘了。也沒人跟我說這個，岳父跟我談話也沒提。哎，要是我媽媽還在就好了。”隋何的語氣裏全是沮喪。
跟顏素爸爸談話那會兒，他的重點在表忠心，其他的只提到了目前他手裏的資金。後來兩個人聊着聊着話題就跑偏到了如何投資等話題上。
說來顏建設也是心大，跟未來女婿聊人生大事最後話題完全跑偏，也是沒誰了。
顏素輕輕拍了拍的肩膀，低語道：“沒關系，房子以後我們慢慢選。”
顏素是真的覺得這不是一個問題。
顏建設夫妻早在兩年前就給她買了一套房子，兩室一廳的格局，不大，說是給她置備的資産，只不過離她工作的地點太遠她才沒去住。
顏素總共去過兩次，一次是顏建設夫妻帶她去看，一次是她路過的時候心血來潮去看了一眼。
顏素思考再三征求顏建設的建議，将房子租了出去。
顏素覺得，每月收點房租總比空着好。
“買了房子記下你名下吧，我現在除了幾張卡什麽都沒有，小素，謝謝你不嫌棄我。”隋何喃喃道。
“等我晚上回去把我的卡和存折都整理出來，等你回去都交給你。以後每月給我留點零花錢就行了。對了，你的各種網上支付的付款銀行卡都換成我的吧，以後這些支出都由我來，你自己掙的錢就自己存着。還有，等下個周末我們去看車吧，現在我可能買不了太好的車，先買一個代步，等回頭有錢了再換......”
隋哥絮絮叨叨講着他的打算，顏素認真聽着。直到房間門被敲響。
“小素，小隋醒了沒有？我熬了點醒酒湯，你來給他端一杯。”李銀華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好，就來。”顏素揚聲回道。
“走，我們出去。你去洗把臉，去給你盛碗湯。”顏素起身，順手試圖将他拉起來，不想被隋何壓倒在床上。
“小素，我愛你。”話音剛落，滾燙的吻就落了下來。
等顏素去廚房盛湯路過客廳時，她敏銳地發覺了李銀華眼裏的無聲警告。
顏素不由得心頭一跳，随即裝作什麽都沒看懂對着李銀華笑了笑，開口道：“媽，醒酒湯我爸喝了嗎？”
“已經給他端過去了，你就給小隋盛一碗就行了，”李銀華看着裝糊塗的閨女，到底還是忍不住，“家裏都有人在呢，關什麽門？”
李銀華的這種心理很矛盾，雖然滿意這個女婿，可兩個年輕人關門在一起做什麽事情，過來人哪裏不懂。
想到這裏就覺得莫名火起。
可孩子大了不由娘啊。哎，随他們年輕人去吧。
“還沒結婚呢，注意安全。”李銀華腦子裏百轉千回，最終只化作一句話。
顏素被她親媽這句話震得半天合不上下巴，她驀然漲紅了臉，低聲說：“媽，你說什麽呢？”然後轉身逃進了廚房。
隋何洗完臉剛走進客廳，就聽見岳母大人說的那句“注意安全”，那一瞬的尴尬、窘迫，是他這麽多年從未體驗過的。
他看着顏素逃進廚房，然後他轉身再次進了衛生間又洗了一把臉。
隋何再出來時，發現客廳裏只剩下了顏素一個人。
“已經四點多了，你待會直接回去還是明天直接去公司？”隋何接過顏素手裏的湯，大口大口喝完後問顏素。
“應該是明天直接去公司。”今晚顏建設夫妻估計又有一堆話要跟顏素說。
“那你明天直接開車去吧，我得打車回去。”安全起見，隋何決定打車回去。
“行，你要不要吃過晚飯再回去？”
“不了，待會跟你爸媽說一聲就走。”
兩個人聊着，顏建設夫妻從房間出來了，奶奶去找相熟的老人聊天去了不在家。
“叔叔，阿姨，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隋何站起身對顏建設夫妻說道。
“吃了晚飯再回去吧？”李銀華笑吟吟地說。
“就是，晚上吃過飯再走。”顏建設也笑着附和。
隋何推辭幾句，最終顏建設夫妻讓顏素送他出門。
等顏素送隋何坐上出租車回到家，顏建設夫妻二人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爸，媽，你們覺得隋何怎麽樣啊？”
“還行吧。”顏建設瞥了一眼顏素，看顏素一臉小心翼翼的樣子。
“人是不錯，就是不知道以後能不能一直對你這麽好。”李銀華在中午吃飯的時候一直觀察着隋何，隋何幫顏素夾菜、端湯甚至下手剝蝦的樣子她都看在眼裏。
“他會的。”顏素回答地斬釘截鐵。
“哎，反正是你跟他過，我們年紀大了操不了那麽多心，你自己拿定主意就行。”李銀華長嘆一口氣。
“小隋年紀輕輕能有這番成就，說明能力确實不錯。跟他談那麽久，他對事情的看法和見解獨到，談吐間可見他為人處事不錯。再看他對你也夠好，所以爸爸覺得他還行。”顏建設端起李銀華給他泡的養生茶一口一口喝着。
“我跟你爸回頭找人看個日子，等年後就把事情給你們辦了吧。回頭讓隋何找個長輩再來家裏一趟商量下婚事。隋何跟你爸說的話我也聽你爸說了，以後要是他做不到，哼，到時候我跟你爸打斷他的腿。”話到最後卻是嚴厲。
元旦後，顏素突然迎來了一個工作忙碌期。年末工作會議、各分店的年終盤賬、總部安排的短期內部培訓，等等。
隋何同樣也很忙，與顏素不同的是，他要往國外飛。
于是，熱戀期的兩個人開啓了短暫的異地模式。
隋何在顏素睡前總會發個視頻，摸不到抱不到看看總是好的。
視頻的時候，兩個人誰都沒有說“我很想你”之類的話，他們會聊聊當天自己做了什麽，會分享一下彼此遇到的趣事，甚至會講一下“中午吃的什麽”之類的瑣碎小事。
看似毫無意義的對話，在熱戀中的兩人看來卻是思念和牽挂的真實表達。
忙碌的間隙，姜志去了顏素的公司。
是去給隋何送請柬的。
“我們一小時後玩得不錯的朋友結婚，隋何不在國內，讓我先給你。”姜志将一個紅色請帖遞給顏素。
“什麽時候結婚？隋何能趕回來嗎？”顏素問，然後順手打開請帖，看到上面的姓名愣住了。新娘的名字是宋依橙。
“差不多吧，我給隋何打過電話了，他說能回來就回來。”
“新娘是哪裏人？”有沒有那麽巧？
“好像就是本地的，我那朋友準備把家安在J市，說是為了讓他老婆離家近點。怎麽，認識？”
“名字跟我高中同學一樣，哦她當初還追過隋何。”
“卧槽！要不要這麽勁爆？！來，你看看是不是？”姜志劃開手機，點開他那個朋友的朋友圈。
顏素看了看，男的帥氣，一臉幸福的樣子；女的漂亮，顏素看了看，隐隐能看到當年的樣子。
“應該就是我們高中同學。”
“我勒個槽！不行，我得給隋何打電話，不能讓他參加婚禮，萬一婚禮當天上演逃婚的戲碼就麻煩了……”姜志說着就要打給隋何。
顏素被姜志的動作弄得哭笑不得，“你別這麽大反應，都是小時候點事情了，大家都變了，說不定新娘子都忘了我們是誰呢。”
“初戀最難忘，為了避免兄弟反目、手足相殘，我最好還是打這個電話。”
電話接通後，姜志賤兮兮問隋何：“你還記不記得你高中時期跟你關系比較好的一個女同學？名字叫宋依橙。”
顏素不知道隋何那邊說了什麽，只聽見姜志驚道：“什麽！？”
然後又聽他氣急敗壞道：“滾蛋！老子明天就找人去領證！”說完直接挂斷電話。
顏素目瞪口呆地看着姜志，心想隋何到底說了什麽，讓這位花花公子居然放出如此豪言。
姜志挂完電話看到顏素的表情，不禁有些懊惱，他呵呵一笑，“見笑見笑。”
姜志最終還是沒有跟顏素說隋何到底講了什麽話惹得他如此反應。
又閑聊幾句後，姜志就離開了。
晚上顏素給隋何打電話，隋何才跟她說了他們對話的內容。
原來，隋何只是告訴姜志他要跟顏素結婚，還告訴姜志婚禮的事情交給他負責，誰讓姜志的公司做的就是這一塊呢。最後還勸姜志要早點定下來，不要一個人看着他們幸福之類的話。
姜志這幾年混得相當不錯，他跟人合夥開了好幾家公司，發展也很好，可感情上卻一片空白。
不是不想去談女朋友，只是覺得累了，沒有那麽多精力去哄女人。
姜志交了那麽多女朋友，統一給他留下的印象是：女朋友就得靠哄着。
自從他玩票似的開了公司，不知不覺就把精力耗在了事業上，也就不去想女人了。
回頭想想和以前的女朋友們的相處，姜志是真的覺得麻煩。
“你身邊要是有合适的女孩，可以給他介紹一下。”雖然電話裏刺激姜志，但到底是關心他的。
“行，回頭我留意一下。”顏素爽快答應。
隋何不在的這七年裏，姜志找過顏素，每每都是在提替隋何說話，勸顏素要想開之類的。
對于姜志這個人，顏素是從心底把他看成朋友的。
“婚禮我不準備去了，總部這邊臨時加了任務，估計要在這邊待到春節。哎，感覺好久沒有抱過你了。”隋何的語氣裏滿是遺憾。
顏素被最後一句逗樂了，這什麽人啊，都忙得連覺都睡不好了還惦記抱她。
“我現在晚上做夢，夢的全是你。小素，你要放假早，來我這兒看看吧。”隋何的聲音愈發低沉。
“你怎麽了？”顏素突然覺得隋何的情緒不太對。
“沒什麽，就是突然很想你。”聲音恢複到正常。
哪裏是突然想，是一直都在想。
異國他鄉，看到成雙成對的，思念像瘋長的野草，怎麽都止不住。
“要是能去抽出時間，我就過去找你。不過，你別抱太大希望，我們的假很難空出來的。”确實很難，顏素工作以來，春節前後從來沒有休息過。
最終顏素還是沒能空出假期來。在她終于忙得差不多的時候，已經是臘月底了，隋何也快要回來了。
期間，李銀華給顏素打過兩個電話，一個是問她和隋何的情況，一個是詢問她過年的時候隋何怎麽過。
顏素想了想，決定過年的時候把隋何帶回家。合家團圓的日子，孤零零的一個人，多慘啊。
當顏素把她的想法告訴隋何後，隋何居然一口答應。這讓顏素準備的一籮筐如何勸他的話全部咽了回去。
“傻瓜，你們對我好，我知道。”隋何猜到了她的想法。
有人關心，有人愛，這是值得尊重與珍惜的。
曾幾何時，隋何也是大男子主義泛濫的，經過國外去這幾年的磨砺，他懂得了什麽時候展現什麽時候收起。
在顏素的愛面前，他從不需要展示他的大男子主義。
事情就這麽說定了。
于是，隋何在年三十下午載着一堆禮物再次登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