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前方無路
第三十二章*前方無路
李音看着雷培逸的眼神兒，讓雷培逸怎麽都琢磨不透。
那些似是而非的語言，像是帶着幾分警告意味，又像是，再平常不過的家話罷了。
這使得，雷培逸這一整天，都有些恍惚。
他感覺到，心底好像有一個聲音，在提醒着他，讓他去注意些什麽事情，但那聲音，他還沒來得及去細細聆聽，就消失得沒了蹤跡。
雷培逸覺得，他此刻，必須，按兵不動。
……
……
大四，課程少，且結束的早，也因此，考試考的也早。
林冰伊最近在準備一場考試，這門課的代課老師，是出了名的滅絕師太，她的課挂科率在全校稱第二，就沒哪門課敢稱第一，并且，這個老師壓分很嚴重，能從她手上得高分的人，都堪稱人中之豪傑。
這個老師對她的每一屆學生都會說這樣的話：
“我給你們這幫同學說清楚，我的課，是絕對沒有劃重點這個說法，所以你們必須認真聽課，考試的話，你們要是考個六十來分，我就給你們身上套個游泳圈，把你們從水裏撈上來，但是，要是你們敢給我考個五十.八.九分，我就給你們的游泳圈上紮個洞再綁個石頭，讓你們沉得更快！”
這話，在明一大學，廣為流傳。
沒人敢不聽滅絕師太的課，因為她出的補考卷子，更加滅絕，更過不了。
林冰伊在很認真地準備着這場考試，她倒是不擔心過不了，她擔心的是，得不了高分——
這樣，會讓她的父母，感到失望。
考試這天，本來晴朗的天，突然間烏雲密布，整棟教學樓，被濕氣籠罩，下午兩點多，卻已是一片黑暗，沒一點兒陽光能從厚重的雲層透向地面。
這場考試，張心兒和林冰伊是一個考場。
在進考場前，張心兒突然間走向林冰伊，猛地抱住了她，輕聲說：“林冰伊，對不起。”
說完，就放開了她，進了考場。
林冰伊站在考場外愣了一會兒，還是不明白，張心兒為什麽會主動抱她。
她不再去想張心兒的反常，進了考場，找到座位號坐好，将證件和文具擺放在桌上，又站了起來将書包放到講臺上。
一切準備就緒，她等着老師發卷的間隙，看了眼張心兒，張心兒見她看了過來，猛地将頭轉向了別處——
這個樣子的張心兒，沒有往常的驕傲自信，反而讓林冰伊感到了幾分不适。
林冰伊收回了看向張心兒的視線。
這時，預備鈴聲響起，老師開始拆密封的試卷。
試卷到手，林冰伊先是将她的名字學號班級等信息填好。
等正式響了鈴聲，林冰伊才開始答題。
前面的題目，林冰伊答得很順利，目前還沒出現她不會做的題目。
考試中途，窗外突然下起了雨，雨點打在玻璃窗上，噼裏啪啦的，像是有人在演奏。
林冰伊本不喜歡陰雨天，但是此刻，她聽着筆落在紙上刷刷刷的聲音，再伴着窗外雨淅淅瀝瀝的聲音，漸漸地，她的腦海裏就勾勒出了一幅美好的畫面，這讓她的心，突然生出一種舒适感，就像那天，雷培逸的呼吸噴灑在她臉頰上的感覺——
像陽光那般，溫暖。
林冰伊作答得越來越從容，卷子上的題目仿佛都變成了鮮活的生命體，在她的眼前蹦來蹦去。
“林冰伊同學，請帶着你的卷子出來一下——”
一切的寂靜舒适，戛然而止，沒有任何征兆。
“林冰伊同學，請帶着你的卷子出來一下。”
監考老師以為林冰伊沒有聽到，又重複了一遍。
考場漸漸地出現了嗡嗡嗡的議論聲。
林冰伊擡頭看向監考老師，不明所以，問：“老師，現在是考試時間，我的題目還沒有答完，為什麽要帶着卷子出去？”
監考老師看了眼林冰伊，說：“我接到了教務處的通知。”
“......嗯，我知道了。”林冰伊說。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那雨點敲擊玻璃窗戶的聲音，讓林冰伊心裏越來越堵。
林冰伊站了起來，拿起卷子和證件走出了考場。
考場外，站着巡考老師，他們年級的導員，還有，這門課的代課老師。
林冰伊突然間意識到，事情，好像有些嚴重。
雖然她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事情。
巡考老師看了眼林冰伊的上衣口袋，嘆了一口氣，說：“林冰伊同學，有人匿名.舉.報.你這門考試攜帶縮印進入考場。”
林冰伊聽着老師的話，感覺到眼淚就那麽不争氣地，一滴一滴往眼眶外滾落，她怎麽都控制不住。
她想不明白，作.弊.這種事情，怎麽可能，會和她扯上關系？
這到底有多嚴重，林冰伊不能更清楚了。
她的父母，就是做學術的，最讨厭作.弊。
“老師，是不是弄錯了？我沒有帶縮印，真的。”
林冰伊感覺到她的喉嚨像是卡着什麽東西，很難受，每說一個字，就疼得厲害，扯得全身，都疼，疼得她呼吸都變得艱難了起來。
巡考老師将那個匿名舉.報時拍的照片翻了出來遞給林冰伊，林冰伊接過來看了眼，是她的衣服，上衣口袋裏的是——
林冰伊趕忙低頭看向她的上衣口袋，
縮印，是縮印！
林冰伊感覺到她的天都要塌下來了——
學校規定，發現考試作.弊，一律取消學.位.證......
如果她證明不了自己的清白，那麽，她就沒了保研資格，就算是去努力考研，也不會有導師願意接收。
她從小到大，就只會學習，
除了學習，她真的不知道，她還能去做些什麽，
她還能，拿什麽，去和父母交換關愛。
林冰伊強迫自己靜下來，她很努力，很努力地讓自己，不要哭出聲來。
“老師，這個縮印不是我的。”
“可是這個縮印，是在你的口袋裏面裝着，人證物證，現在都有了，我們沒有任何辦法。”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那聲音，仿佛就是一個個巨大的錘子，重重地捶打在了林冰伊的心上。
除了疼，還是疼。
“林冰伊，你的成績一直以來都這麽好......如果無法證明這個縮印不是你的，那麽學校只能按規定處理，你的證件和卷子，先交給我，現在你可以先回宿舍了。”
“......知道了，老師，那我先回去了。”
林冰伊恍恍惚惚地往樓下走。
樓底下，雨，那麽大。
前方朦朦胧胧的，什麽都看不清楚。
林冰伊一路走啊走，走啊走，雨打在她的身上，好像很冷，她的身體一直在顫抖，但是，她什麽知覺，都沒了。
她的頭太沉了，沉得她都快回不了宿舍了。
怎麽可能，她的口袋裏，怎麽可能會有縮印？
雨水，淚水，交織在一起，順着她的臉頰流啊流，流啊流，沒完沒了地流。
前段時間，學校的監控系統出了故障。
縮印全部都是宋體字樣，看不出來到底是誰的。
......
......
......
她根本，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去證明這個縮印不是她的，是不是？
因為這個縮印，是在她的口袋裏發現的，人證，物證，都在。
都在。
她的語言是蒼白的，不具備任何說服力。
人證，物證，都在，
沒有人，會去相信，這個縮印，不是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