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走出考場，樓道裏冷冷清清，一個人都沒有。
黎蓁往窗戶外面看了一眼，天藍藍的，幾多雲飄來飄去，教學樓并不高，沒幾步就走到底了。
學校裏很安靜，寥寥幾個保安走來走去，見到黎蓁從教學樓出來，紛紛往她看來。
抿了抿唇角，黎蓁加快腳步往校門外面走。
“山東煎餅咯！又香又脆的山東煎餅！”
“鐵板土豆！一份兩元！”
……
這是靠着這座中學養家糊口的生意人，學校不遠道路兩邊都是大大小小的攤子。
賣零嘴的、小玩意兒的、文具的……琳琅滿目，嗬，都快成一個小市場了。
黎蓁只大概掃了一眼，緊了緊書包，便往前去了，她記得前面有家餃子館，又便宜又好吃。
後來工作了，才知道學校周圍的東西是最便宜的，不管是吃的，還是用的。
掀開門簾，一個胖胖的婦女正彎腰從冰櫃裏拿出包好的餃子。
那餃子，一個一個，胖胖圓圓，整整齊齊排列在托盤上，一看就是手工做的，餃子上還沾着白乎乎的面粉呢。
“靓女，吃什麽？”婦女見來了客人，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眼角皺紋堆在一起，不但不顯難看，反而別有一種親切感。
“韭菜雞蛋餃，一盤。”黎蓁從婦女臉上掠過，唇角揚起，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說起來，她其實很喜歡吃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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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往是有多少就吃多少，連什麽時候飽了都不知道，直到盤子裏光了，才幡然醒悟，原來已經吃完了。
等到從椅子上站起來，那感覺，真像肚子裏揣了個鉛球。
又沉又撐。
鑒于明天還有場重要考試，黎蓁點餐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了這一點，一盤應該不至于撐的。
這家餃子館的難能可貴之處就在于，它的面皮和餡兒都是婦女一手做出來的，韭菜和雞蛋的味道很像自家做的，吃在嘴裏，很親切，就像婦女臉上的笑容一樣。
除此之外，雞蛋也加得不少，在這個時代，這樣一個不計成本的餃子，已經很難吃到了。
吃完餃子，身上沾染的冷氣早已一掃而空，黎蓁開口：“阿姨，結賬！”
“好，一份素餃，十二塊錢！放餐桌上就行，我待會兒收！”
婦女正忙着在廚房裏下餃子，故只從半個門簾裏鑽出腦袋，對黎蓁喊了一聲。
“好！我放桌上了！”黎蓁拿出一張十塊，兩張一塊，在手裏排開，朝着婦女揮了揮，放到桌上，便拿起書包走人了。
天雖晴着，但冬天畢竟是冬天，寒風時不時就會吹過來。
這不，黎蓁一出餃子館，就被大風吹得差點退了兩步。
她拉好身上的沖鋒衣，擡起腳，向賓館的方向走去。
想到明天的考試，黎蓁走得愈發快了。明天才是重頭啊。
想到自己兩次敗在這裏，心裏的不甘就會源源不斷地冒出來，命運既然讓她重來了這一次，她就必要緊緊抓住這根稻草。
半路上接到張昶的電話，還是那幾句話，注意身體，好好休息，不要擔心……但心裏到底輕松了不少，原來有人在意着自己是這樣美好的感覺，一個人的時候，他普普通通幾句話就能讓人松開眉頭，想到他的時候，嘴角會不自覺揚起來，甚至就連專注于自己的事情時，也會感到淡淡的溫暖，因為知道有人在牽挂着自己啊。
回到賓館，黎蓁只大概翻了翻自己的筆記，對整體的框架有了把握，至于那些細碎的知識點，照她五遍紮紮實實的複習，應該沒有什麽漏網之魚了。
十點，熄燈睡覺。
好夢。
她對自己說。
走出考場的時候，黎蓁還有點恍惚，與自己糾葛了這麽久的考試結束了？
她的答卷滿滿，知識點毫無疏漏，不再是第一次時只有監考老師塗了缺考的一張白紙，也不再是第二次時的七零八落、斷斷續續，宛如貓爬過般慘不忍睹，連自己都覺得讓Z大老師批這樣的卷子簡直是浪費時間。
中午的陽光很好，黎蓁眯着眼睛朝太陽看了一眼，大踏步往公交站走去。
終于考完了。
姚木蘭得今晚才能回學校，她們要考四門呢。
路過商場，黎蓁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腳步絲毫未停，徑直走向公交站牌。
周圍吵吵鬧鬧，好像屋子裏的人全都跑到街上來了，黎蓁卻覺得自己離人群很遠。
近一年來，她繃着全副身心，只專注于一件事，驟然結束了，有點無所适從。
上輩子她考完以後都做什麽了呢？哦，好像還是躺在床上看小說。
回到學校，李萌萌和沈天藍都在寝室。黎蓁進去的時候，她們倆正興奮地商量着什麽。
“蓁蓁！考完啦？怎麽樣，考得不錯吧？你和木蘭姐一定能考上的！你過來看這個！”李萌萌招手，示意黎蓁過去。
黎蓁看了沈天藍一眼，腦子裏想起張昶離開前說的話，“蓁蓁，你不能把所有的意外都歸為意外，人有時候沒有你看到的那麽簡單，你要凡事多想想。”
黎蓁當時很疑惑，但張昶說完就登機了，後來也沒有說起這個話題，自己也漸漸忘了，這會兒看到沈天藍臉上的笑容，不知怎的，耳邊就冒出這句話來。
張昶到底是什麽意思呢？看到李萌萌不停跟她示意，黎蓁壓下心底的疑惑，走了過去。
“你看，我跟天藍搶到了霸王餐券，明天的，我們四個都能去！搶了一早上呢！”
李萌萌手機頁面正停在一家新開的餐館界面，黎蓁看到上面的“您已搶到霸王餐兩人券”幾個大字，心裏一樂，“你們每人搶到一份，所以我們可以四個人去？”
“對啊！還是我發現的呢！我昨天就搶到了一張，今天催着你家沈貴人搶，怎麽樣，搶到了耶!”
李萌萌已經在宿舍裏轉起了圈圈，黎蓁樂得不行，笑出聲來。
“木蘭姐回來肯定要開心死。”
黎蓁扔下書包，将外套脫了下來。
“蓁蓁，你一定考得不錯！”沈天藍指着黎蓁肯定地說。
“怎麽這麽說？”黎蓁一邊打開電腦，一邊疑惑地問。
“看你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啊！”黎蓁看到鏡子裏自己的笑臉，楞了一下，看起來，真的，跟平常有點不一樣。
“哎，蓁蓁，你論文開題報告還沒寫對吧？元旦結束之前就要交了。”
沈天藍看到桌面上的論文兩個字，提醒黎蓁。
“對啊，我還一點頭緒都沒有呢，不知道要寫什麽，我的天啊，還有不到五天時間！”算了下時間，黎蓁才急了起來，都寫開題報告了，至少得确定論文怎麽寫了吧，可她都沒有時間準備這個。
上輩子的論文她都忘了是怎麽糊弄出來的了，現在早已記不清了，這次忙着考試，她都沒有想過論文這件事。
開題報告交了以後馬上就是期末考，期末考完緊接着就是寒假了，但她又得為複試做準備，寫論文只得擠時間了。
這樣一算，她還是放松不下來啊。算了，剛考完，好得讓自己輕松一天，再說了，還有木蘭姐陪着自己呢。
姚木蘭估計比自己還要慘，如果她沒有記錯，R大的複試要比Z大早十幾天，那時候剛開學，正是論文提交初稿的時候。
好在小語種班的論文可以交的晚些，他們的外教是個很和藹的中年女人。
這一年來每時每刻都在忙着看書，突然有了大段的空閑，黎蓁一時不知道該做點什麽。
看劇吧，兩天也看不完一部，馬上又要忙起來了，與其心裏記挂着，還不如不要看，黎蓁看了看李萌萌和沈天藍，她們倆一個在追生活大爆炸，一個在忙着篩選網上的招聘信息，回頭看了看自己的桌子，黎蓁還是登上了知網，開始搜與論文有關的信息。
無論如何，她都希望這一次自己可以做得更好些，哪怕不是最好的，但起碼要對得起自己，對得起這重來的一生。
鈴聲響了，黎蓁将手從鼠标上拿下，拿起手機，到陽臺上去了。
是張昶。
“喂，張昶。”看着食堂門口進進出出的同學，黎蓁摸了摸肚子，都過了午飯時間了。
“蓁蓁，吃飯了嗎？”黎蓁耳朵動了動，這聲音每次在她耳邊響起，都能讓她心跳加速。
“馬上就去。你呢？什麽時候放假，我考完了，寒假先去找你好不好？還可以一起回家。”
在她不自知的時候，唇角早已揚起了笑容。
無意中在陽臺的玻璃門上看到，黎蓁不自在地踢了踢陽臺圍欄，“張昶？”那邊遲遲沒有回音，黎蓁疑惑。
“我來找你。你一個人我不放心。還有，我寒假要留在帝都上班，不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