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下水道裏的頭發怪
祝泉澤只是随口吐槽一句,誰知謝無宴雲淡風輕地點了點頭:“有可能。”
“不過更有概率是拼多多,那裏批發價便宜。”
祝泉澤:“......”
拼多多賣的道符,有用才有鬼了好麽!
“符號本身提供的只是引導,真正的力量來自于施術人本身。”謝無宴閉上雙眼,伸出右手,五指分開,掌心朝下對着下水道口。
祝泉澤盯着他有些蒼白的手指——修長而節骨分明,和那人的腿一樣好看。
也不知道謝無宴從哪裏引來了一股清水,在地上旋起一個圓形法陣。法陣停留幾秒,然後彙在一起,從下水道裏流了下去。
“這地下沒有活物。”謝無宴睜開眼,再三确認,“也沒有鬼。”
“好吧,你說沒有就沒有。”
□□的物流很給力,雖然九臯鎮地處十八線犄角旮沓,但祝泉澤訂購的“強力管道通”很快就到貨了。一整瓶強力燒堿倒下去,那個奇怪的下水道口總算是消停了兩天,不吐頭發了。
不過好景不長,三天之後,浴室裏稀稀拉拉地又出現了一團頭發。但發質似乎差了一些,又軟又細的還很容易斷,和之前的不太一樣。
但是,祝泉澤已經沒有心思來研究這個下水道口了,因為他的防脫新藥品研發遇到了史詩般的滑鐵盧——雲鶴澤被祝泉澤綁了實驗編號的那幾只丹頂鶴,在每天塗抹一次【毛茸茸育發液demo1.0】之後,竟然禿得更厲害了!
用藥一周之後,丹頂鶴們頭頂紅斑直徑平均增長了0.7厘米,p值小于0.05,統計學上來說,屬于顯著區別。
排除生長因素——他選的都是成年雄性丹頂鶴。
排除季節因素——大夏天的,也沒什麽變化。
那多半就是這個藥水了!
但是......育發液變成禿頂藥水,祝泉澤有點難以接受。
一受打擊,祝泉澤在沖動之下,把那瓶育發液demo1.0往下水道裏倒了下去。當然,他一倒完就後悔了——怎麽都應該留個demo備份,好和未來的版本做個對比吧?
但很快,祝泉澤又佛系了起來。科研嘛,重在參與。實驗總是有成敗敗敗敗敗敗敗敗的。只是,脫發這個需求似乎比較現代,古籍裏也沒有太多記載,他只能自行摸索。
祝泉澤覺得自己也開始掉發了。
那天晚上,謝大佬盤腿坐在棺材頂上打坐,而祝科學家滿腦子都裝着育發液2.0的修改方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睡到一半,他只覺嗓子一陣瘙癢。祝泉澤掩着嘴,重重地咳了幾下,似有異物咳出。他攤開手掌,卻見掌心幾根黑色長發,而剩下的頭發,還連在他的喉嚨裏。
祝泉澤大驚,想把喉嚨口的發絲給拉出來。但那頭發就仿佛沒有盡頭一般,他怎麽也拉不完。手上一圈一圈的黑發越纏越多,頭發根部似乎依然深種于他的嗓子深處。
他一直在咳嗽,就好像要把整個肺都咳出來一樣。
于是,祝泉澤就這樣把自己給咳醒了。他從床上坐了起來,沒有咳嗽,手裏沒有頭發,胸腔裏也沒有異物感。只是四下一片寂靜,就連窗外的蟲鳴都沒有。
但他房間的門,輕輕地開了一個口子,門外走廊裏黑洞洞的。房間裏倒還有些許微光,透過輕薄窗簾灑在地上——只見門縫邊上,一灘水跡。
祝泉澤咽了一口唾沫,下意識地握緊了胸前平安玉扣。他看着那灘水跡,不敢下床。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真的醒了,還是依然身在夢中。
“謝天師。”他對着門外喊了一句。
沒有人回應。
祝泉澤的房間就在樓梯口,門都已經開了,理應和棺材陣法之間沒有什麽隔音屏障。
祝泉澤又喊了一聲:“謝無宴!”
依然沒人回應。
反而,那黑洞洞的門縫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在看自己。祝泉澤被盯得毛骨悚然。但是,那條門縫裏突然亮起了一雙沒有瞳孔的白眼,眼下本該是臉頰的地方......泛起了兩朵可愛的......紅暈???
祝泉澤再次“醒來”。
一睜開眼,七八點鐘的陽光充滿了整個房間,觸目皆是令人放松愉悅的暖黃,而謝無宴正坐在他的床頭,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做什麽夢呢,一邊喊我的名字,一邊還蹭床單?”
“床單都被你蹭濕了。”說着他一指祝泉澤毯子,上面有一灘形跡可疑的水跡。
祝泉澤:“......”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啊這話聽着咋就這麽不對勁呢?!
但最後,祝泉澤只是可憐巴巴地抓着謝無宴的手,哆哆嗦嗦地說了一句:“天師,有鬼......”
“不是鬼。”謝無宴捏了捏祝泉澤的手以示安慰,“別怕,我已經把它铐上縛靈鎖了。”
他帶祝泉澤走進了浴室,只見下水道邊上,金色的繩索纏繞着......一大團頭發。頭發同學一看到祝泉澤,格外激動,張牙舞爪地又蓬了起來,但被縛靈鎖壓了下去。
“艾瑪。”祝泉澤下意識地往縮了一步。
頭發同學那張完全辨不出人型的“臉”上再次飄起兩團紅暈,就好像一個害羞的黑臉表情包。
“鬼乃生命死亡後所形成之物,而妖為獸或植物所化。這既不是鬼,也不是妖——而是怪,由原本就沒有生命的‘物’變成。它原本只是堵在下水道裏的一團頭發,經年累月,修成神識。”謝無宴平靜地向祝泉澤解釋道,“我的修行只局限于感知生命,以及死亡後的生命......之前的确疏忽了,抱歉。”
然後他轉過身看向頭發怪,擡起了自己的右手,食指指尖騰起了一團黑色冷火:“但這裏也容不得你裝神弄鬼,無事吓人。”
“等等等等等一下橋豆麻袋!”頭發怪發出一聲沙啞的尖叫。
“我我我沒有想吓人的!對不起!”頭發怪伸出兩根頭發“觸角”,像對手指一樣在身前點了點,“我我我其實是想來報恩噠。”
祝泉澤:“......”
謝無宴:“......”
“诶。”頭發怪嘆了口氣,“我原本就住在下水道裏,生活得好好的,也沒想着和人類打交道。你看,我不僅修成了自己的神識,還長了一頭濃密秀發!”說着它顧影自憐地梳了梳那頭亂糟糟的毛。
“但誰知道......現代生活産生的垃圾越來越多,什麽聚氯乙烯磷苯二甲酸酯烷基苯磺酸鈉,統統都往下水道排!”頭發怪哭訴,“然後,我就開始掉發了!”
說着說着,它就撕心裂肺地“嗚哇”一聲,哭得聞者落淚見者傷心:“嗚嗚嗚我也不是故意往下水道口吐頭發的,我是掉發,掉發掉得太厲害了你們知道麽......嗚嗚嗚......”
祝泉澤:“......”
謝無宴:“......”
“但是!”頭發怪戲劇性地收住了哭聲,可見不去當個舞臺劇演員實在是屈才,“自從祝小當家昨天往下水道裏倒了一瓶神秘藥水,我那一頭秀發,突然又長回來了!”
說着它自豪地甩了甩渾身黑毛:“所以,我決定要來報恩,以身相許!”
聽到這話,謝無宴臉色一黑,眼看着指尖的三昧真火就要把那團毛給燒了,卻被祝泉澤匆匆攔住:“什麽?我的藥水讓你生發了?!”
明明放在丹頂鶴頭上是禿頂,怎麽扔下水道裏就突然起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