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守夜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祝老板自然不好發作,火速把紅包塞進了自己口袋裏,面上笑得見牙不見眼,從嘴裏咬牙切齒地憋出一句:“謝謝你啊。”

謝無宴坦坦蕩蕩,絲毫不覺得這紅包有任何不妥之處,頗為寵愛地摸了摸祝泉澤的腦袋。

黃玉麟從沒拿過人間的紅包,圖新鮮,見狀就纏着謝無宴撒嬌:“我也要紅包,給我也發一個嘛!"

向來不擅拒絕別人的祝老板笑得蘋果肌僵硬抽搐:“不。你不要。”

黃玉麟在線自閉。

他之前聽九靈吐槽過這對狗男男,現在心想,哇臭獅子果然誠不欺我。

就這樣,六界的小夥伴們一起聊天玩到了晚上九點,年夜飯才算散場。大家依依不舍地鑽進了各自世界的傳送門,只剩下空蕩蕩的客廳滿地狼藉。盡管如此,祝老板依然很開心,覺得心裏被塞得滿滿的。

就連嚕起袖子打掃衛生都有勁了。

謝無宴打發走了本想留下幫忙的六字真言紙片人,說今天給你們放假,我親自幫祝老板收拾。

吃火鍋剩下的鍋碗瓢碟又油又多,單個水池裏一股腦都放不下。

兩個人都帶起袖套圍裙,肩并肩站在水池邊。祝家廚房的水池有兩個,連在一起,正中豎着一個可以左右移動的水龍頭。祝泉澤負責刷碗擦洗潔精,而謝無宴負責在隔壁沖洗。就連九靈這會兒都來幫忙了一一謝無宴沖完之後,它負責拿布把碗擦幹。

祝老板遞一個碗,謝無宴沖一個碗,九靈擦一個碗。流水線工作,十分效率。

兩人也沒怎麽說話,除了喇喇的流水聲,廚房裏異常地安靜,卻又不讓人感到尴尬。祝泉澤反而覺得此情此景,格外溫馨

兩人一起洗完了成堆的餐具,謝無宴解下圍裙微微一笑:“今晚守歲麽?"

“守。”祝泉澤點點頭,“我先去洗個澡。”

謝無宴眼底笑意漸深:“洗幹淨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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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泉澤:“……”沒好氣地抱着浴巾與換洗衣物進了浴室。

祝家浴室在衛生間裏單獨開辟了一個玻璃隔間,毛玻璃。雖說玻璃雙向都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但謝無宴心知自己若是推門進去,肯定會被祝泉澤發現。所以,他就偷偷剪了一張紙片人,附上自己神識,等聽着浴室水聲最盛的時候,悄無聲息地從衛生間門縫裏飄了進去。

長手長腳的紙片人小心翼翼地抱起了祝泉澤疊在浴室外的睡衣,只留下浴巾與內褲,又躁手躁腳地走了出去。

紙片人的動作幅度很小,它出門的時候祝老板絲毫役有覺察異常。所以,當祝泉澤從浴室裏濕漉漉地出門的時候……盯着一條內褲與一條浴巾陷入了沉思。

“謝無宴!”祝老板想都不想就開始在衛生間裏罵道,“把我的衣服拿進來!"

謝某人裝死,假裝自己什麽都沒聽到。

祝泉澤:“……”他把浴巾往腰上随便一裹,推開一條門縫,朝外面探了探腦袋,又喊了一句:“謝!無!宴!"

依然沒人理他。

祝泉澤若不是知道自己室友圖謀不軌,他簡直都要懷疑家裏是不是進了一個什麽專偷人睡衣的小妖怪。祝泉澤沒好氣地一翻白眼,光着上半身,一溜煙地跑回自己卧室。

他怒氣沖沖地想,平時這厮忙着噓寒問暖獻殷情,這會兒怎麽就不怕自己着涼了

祝泉澤剛推開房門,就看到謝無宴坐在自己的書桌上,手裏正抱着他的睡農,眼角微微上挑,眼神意味深長:“喲一一”

謝無宴很滿意,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他的目光在人浴巾的最上沿轉了一圈,祝泉澤皮膚特別白,肌肉不是那種一塊塊鼓起的發達,但線條勻稱,瘦得恰到好處。謝某人喉結動了動,把睡農抛了過去:“祝大夫,好腰。”

祝泉澤嘴上怒罵着臭流氓不要臉,胸膛裏卻是一顆小心髒撲騰亂跳。他一套上自己毛茸茸的睡農,就像尾魚似的鑽進被窩,佯裝生氣,不理謝無宴。

謝無宴笑笑:“我去洗了。”

謝無宴從浴室裏出來,頭發還濕渡渡的,又回了祝泉澤的房間。祝老板一臉警惕:“你幹嘛?"

平時謝無宴洗完就回樓下棺材了,不會再進自己房間。顯然,今晚謝某人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謝無宴把湧到唇邊的“幹你啊”給咽了下去,改口:“陪你守歲啊。”說着他就大大方方地上床往祝泉澤身邊一趟,月各膊墊在枕頭上,一手撐着腦袋,嘴角的弧度愈發促狹:“壓歲錢呢?好拿出來用了。’,

“壓歲錢,就是用來壓歲的。”祝泉澤一揚下巴,故意裝蒜,義正辭嚴,“爺爺說,壓歲錢得放在枕頭底下,來年才能拆。”

謝無宴拖長尾音“哦”了一聲,拍拍祝泉澤的枕頭:“那你壓着睡吧。”

祝泉澤還真就把裝滿不可描述物品的紅包塞進自己枕頭底下,那神情分明寫着“你想都別想”。

離新年還有幾十分鐘,祝泉澤把頭頂大燈改成了床頭櫃的夜燈,房間裏一下子昏暗了下來。

雖然某紅包明顯居心不良,但其實祝老板心底還是開心的。

“上次拿壓歲錢,我大概十六歲吧,爺爺給了我十六個銅板。”祝泉澤輕聲笑了笑,“我就這麽壓枕頭下了,一壓就壓了一整年。現在可能還在呢。”

“你在暗示什麽?一年都用不掉?”謝無宴勾唇,“我一晚上就能全部用完。不信你試試。”

兩人就這樣,抱着被子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話,有将以前的事,也有毫無營養的鬥嘴。

農村不比大城市,禁鞭炮這條規矩落實得并不到位。祝泉澤都不用蹲着時鐘,在門外聽見煙花爆竹一起震耳欲聾的那刻,他就知道,年歷翻頁了。過去的一年,他辭職,創業,被壞妖怪盯上,也交了很多讓他滿心歡喜的朋友,不算一路風順,但到底修得了一個好的結果。

窗外的鞭炮聲久久都沒有停歇,謝無宴隔着被子摟過祝泉澤的腰,從後面抱住他,輕聲說了一句:“新年快樂。”

祝泉澤沒有掙紮,反而覺得格外放松。他側着腦袋,将自己的笑容藏進了昏暗的光線裏,回了一句:“你也新年快樂。

謝無宴微微撐起上身,在人脖子側面輕輕落下一吻。起初,那只是小雞啄米似的一吻,但很快,它就沿着喉嚨,鎖骨,一路下移,愈發熱烈,愈發虔誠

如同黑暗的荒原上燃起野火,又如同朝聖的道路,一往而深。

..嘻..嘻..

年後,謝無宴依約陪祝泉澤去鄉下買會開花的桃樹。

賣樹的老農住在山裏,離九臯鎮有半小時車程。半山的紅梅白梅開得錯落有致,大老遠就香得要命。老農也不知是不是手裏的梅花樹太多,逮着一個客戶就使勁兒推銷自己的梅樹,說什麽歲寒三友啊,紅梅開得豔白梅果好吃啊,下雪天特別美雲雲。

祝泉澤笑得溫和,卻很堅定:“我就想買桃樹,要樹幹粗點,能開一樹花的那種。”

最後,兩個人挑了一株特別筆直壯實的回家。

陽春三月,萬物複蘇,那顆新遷居的桃樹不負衆望地開了滿樹的花,包括青玄大帝在內的小動物們都跟着蠢蠢欲動。

祝泉澤覺得這株桃樹買得很好,原本天天蹲屋檐和石獅子脊獸厮混在一起的九靈,現在也三天兩頭地往樹枝上跑,也不知道躲在裏面幹什麽。

那天,祝老板站在樹底下,仰頭看着蜜蜂嗡嗡地在枝頭飛來飛去,嘴角擒着一個淺淺的弧度。

謝無宴從屋裏走了出來,站到他身邊:“想什麽呢?"

祝泉澤回過頭:“我在想它什麽時候能成精。”祝爺爺神秘的小後院,恐怕就役有不能成精的東西。

就在這個時候,枝頭猛地一搖,大把花瓣帶着少許剛長出來的嫩葉簌簌下落,兩人雙雙擡頭。只見小黑瞄騎在一只漂亮的小布偶身上,面露尴尬。

人類有野戰車震,原來瞄星人憑借體型優勢,還能樹震呢。

兩個鏟屎官:“......”

但祝泉澤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就被謝無宴按在樹上,含住了嘴唇。

果然一一有其主必有其寵一一都是淫胚子,老流氓,大混蛋!

祝泉澤心底罵人,但身體還是很誠實地接受了這個吻。

春風拂過三月桃花馥郁的枝頭,嫩粉色花瓣在空中紛紛揚揚。而謝無宴半摟着祝泉澤,将人抵在樹幹前,戀戀不舍地結束一個深吻。他低頭垂眸,眼看着懷裏人鮮紅的唇瓣泛着水澤,宛如塗了一層蜜釉。

祝泉呀剝以是意猶朱盡地睜開雙眼。

謝無宴知道祝泉澤種桃花樹的那點小心思,拿食指輕輕刮了一下他的臉,問道:“想不想回你以前的小藥廬去看看?"

祝泉澤眼珠子一轉,顯是動了心,但他也知道那小藥廬在玄清界,沒有令牌可不好進。

“那次追捕餓猴嬰,玉帝聽說了河燈的事。”謝無宴解釋道,“這麽多年,他老人家從未見過誰的祈福河燈能有那個陣仗,便想獎勵你一份小工作,以便更快地攢功德,讓冰蓮開花。”

祝泉澤眨眨眼:“什麽工作?"

謝無宴嘴角一勾:“幫仙界的藥師們一起修訂一本《六界藥方》。”

鬼使神差的,祝泉澤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謝無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擡起手臂,折下沉甸甸的一枝桃花塞進對方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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