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悠悠白帝城,長長仙宮廊,今日,各方研學令主們雲集,有的摩拳擦掌,有的抱臂旁觀。

根據白帝城的規矩,研學令主之間禁止私下比武鬥毆,但所謂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主子們不能比,不代表學仆們不能比。

這也就是為什麽研學令主紛紛帶着學仆前來進學,學仆中雖然也有捧書遞劍的小童,更不乏孔武有力的壯漢,學仆們皆是為着主人家的面子開戰。倘若學仆贏了,主子自然面上有光,倘若學仆輸了,主子自然面上黯淡。

此時場上正在鬥法的是來自衡水劍派言新桑的學仆與另一個西南蠱毒流派家的學仆,只見一者舉劍揮舞輕盈,快得令人來不及眨眼,一者手上紫霧奔騰,毒氣彌漫間叫人無法近身。

兩人正鬥到了關鍵時刻,臺下的令主們紛紛點評:“還是新桑兄家的這位學仆更勝一籌,可見貴宗平日禦下甚嚴,連學仆都這般武技卓絕。”

言新桑立刻拱手謝道:“仙友客氣了,他之武藝不過是我素日裏随手指點幾招,算不得什麽。”這句話是說他随便指點幾招的學仆,你們都打不贏,言下之意……你們自己體會。

其他西南蠱毒流派的學子們忙道:“勝負還未可知呢。”

“不管結局如何,終歸是這兩位今日大放光彩了!”

這是自然,他們已經連勝了十幾場,這才到了決賽擂臺上的,至此,兩家已經很有面子了。

這時,一道聲音傳來:“小爺家的還沒比,就敢說誰勝誰負了?”

衆人循聲望去,來人正是翼際山蛇刀元宗常樂,他一臉傲慢地走來,身後跟着捧刀盒的小童奉兒。

常樂看着臺上在決戰争冠的兩人,“啧”了一聲,不屑道:“我家奉兒還未上場,暫且讓你們先比劃一下。”

他這話說得實在不中聽,比到了最後的兩個人如果只是“比劃”一下,那麽先前被這兩人打敗的又算是什麽,這些學仆的主人們自然不滿意起來。

有人立刻高聲道:“那常樂仙友倒是讓我們見識一下真刀實槍的東西!”

另一人幫腔:“說的是啊,看你這小童細胳膊細腿,該不會是常樂仙友親自上場吧?”

常樂冷冷一笑,叫了句:“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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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駭人一幕出現,小童奉兒的皮膚突然遍布紋理,似要蛻皮一樣,接着,整個人變得粗長一條,竟然瞬間化做了一條巨蟒!

那巨蟒吐着腥紅的舌頭,張開血盆大口直接咬上臺面上的兩個人,将兩人的血肉重重撕下!

衡水劍派的言新桑先沉不住氣了,他一個躍步至臺上,一把将自家學仆護住,先強喂了丹藥護命,對常樂怒目而視:“常樂!你這是做什麽!學仆比武,多年以來都只是切磋,從不性命相搏!”

“對呀對呀!哪能傷人性命!”

常樂一臉傲慢,冷笑道:“比武鬥法,生死本就難免,技不如人就是輸了!死了!那也是活該!你們裝模作樣幹什麽?擺這個擂臺,不就是想讓學仆替自己出頭争高低嗎?比如你,言新桑,你帶的這個人根本就是你家精英子弟吧?你們下面的人,有多少人敢說不是帶着自家精英來比的?現在輸了,就說什麽只是為了切磋,笑死人了!”

他這話一出口,衆人也不敢說什麽,技不如人是真的,帶的學仆其實是門派精英子弟也是真的,可為了面子鬥武,又有幾個人是真的要殺人呢?

衆人看着那巨蟒血紅色的眼睛,敢怒不敢言。

常樂眼睛轉了好幾圈,又大聲喊道:“簡随呢?他怎麽沒來?”

簡随太沒有什麽存在感,所有人都不知道,唯有之前也被罰面壁思過的言新桑的好友,來自萊蕪儒門的阮蕪還記得這個人,他忍不住仗義執言道:“那個簡随……根本就沒有學仆,咱們一同被罰,天天見着,不是人人都知道嗎?”

常樂聽了,高聲道:“沒有學仆,也有主子自己上來比武的傳統!誰讓他窮酸呢!”

“簡随,出來!別躲了!縮頭烏龜一個,窮酸門派出來的窮酸鬼!”

“不出來……”常樂咬牙切齒。

他這幾日連連被老仙官責罵,老仙官還每每要補上一嘴:“你看看人家簡随,也是和你一同被罰,現在都能收心上課,連背書都比你快得多,你還不多向別人多學學?”

常樂越想越氣,自己從來到白帝城研學第一天遇到這個簡随開始,就沒有過好事!

簡随當然不會想到,自己作為一個經歷過應試教育的大學生,就算別的不行,背書是真的厲害,而就這一個優點居然也能被人嫉恨了去。

看來今天簡随不叫這頭巨蟒咬上一口,這事是不能善罷甘休了。

常樂帶着的奉兒原本是看守他們翼際山的蛇妖,萬年來都為他們家族效力,按理說殺傷力太大,不該随着來。這一次他母親溺愛兒子,同意他帶着蛇妖,還施法封印了大部分能力,讓蛇妖成了小童模樣。

他母親原本是打算萬一遇到險境,常樂能解開奉兒的封印,讓蛇妖真身保護他。萬萬沒想到不過是一個衆家研學令主們鬧着玩的擂臺賽,竟能值得滿心怨怼的常樂解開了奉兒的封印,指使蛇妖咬人。

“簡随!滾出來!”常樂還在大聲叫罵。

巨蟒被解開封印,一下子控制不住天性,沖着人群昂起脖子,然後血紅的雙眼帶着嗜血的狂殺,長大嘴,一口就要将其中一個學仆吞下肚子!

“啊!小心!”

有人驚叫出聲,有人掉頭就跑,也有人已經忍不住拔出了劍。

而誰也沒有想到的是,一片塵土飛揚之後,正是萬籁俱靜,聽不到半點聲響,也沒有被咬的人的痛苦哀嚎。

突然,一道雷霆霹靂從下至上遍布巨蟒的全身,巨蟒痛苦的擺動尾巴,可不知為何它就是動彈不了!

衆人愕然間,只聽到“哈哈哈哈哈”的嚣狂大笑,那笑聲像擂鼓一樣震動着在場每一個人的心。

沙塵散去後,顯露出一道不世的黑色身影,衣袍飛舞間通身都帶着閃電!

而巨蟒在雷霆閃電中凄厲嘶鳴,黑衣人卻在白光閃爍中狂傲大笑。

“區區小蟲,焉敢撒野?!”

任風行一只手抓住巨蟒的嘴,另一只手将什麽東西刺入巨蟒的口中,然後信手一翻,整個巨蟒被翻面重重摔在地上!

只一個動作,逆轉了形勢!

衆人再看去,原本巨蟒要襲擊的學仆被另一個白衣白發的人擋在背後,那人看着年紀不大,少年模樣,面對巨蟒卻毫不畏縮。

簡随對護在身後的學仆道:“你沒事吧?”

已吓傻的學仆結巴:“沒、沒、沒事……”

簡随低聲:“快走!”

學仆爬起來就跑。

簡随站起身來,皺眉看向常樂:“常樂仙友,你這是做什麽?無法無天了嗎?”大哥,你是不是有病啊?有病,吃藥好嗎?

常樂看着地上翻滾的巨蟒,怒目喝道:“你從哪裏找來的幫手?簡随,你還要不要臉了?規矩是怎麽說的,除了學仆,不得帶外人入城!好啊,你帶着外人,還出手傷人,就算我要被罰,哈哈!你也吃不了兜着走!等到咱們都被趕出城,就在外面了結!”

瘋了瘋了,這人沒救了。只要自己能被趕下城,他好像做什麽都行,不過常樂說的倒沒錯,要是被發現研學令主私帶外人入城,确實要被趕下城的。

簡随還不想被趕下城,于是他說:“誰說他是外人了?他是——”

“哈!你該不會想說,他是你的‘學仆’吧?”常樂嗤笑出聲,能一只手摔倒護山蛇妖的人,那是何等威能?而這種大能,都是心高氣傲,絕對不可能給人當學仆的!

簡随還真被他捏住了七寸,自己就是怕任風行生氣,說的是“護衛”……

“什麽學仆?”任風行一腳踩在巨蟒頭上,無視它的呻/吟,扭過頭,用銳利的眼神逼問簡随。

簡随冷汗:“唔……就是和護衛同義的另一種說法……然後……嗯……”

常樂看出其中端倪,大聲道:“他果然不是學仆!我立馬禀告仙官!你私帶外人進城!”

“外人?”任風行看向常樂,這是他從剛才起目光第一次落到別人身上,先前他的眼中只有巨蟒和簡随,仿佛根本無視這些人的紛争。

常樂:“沒錯,你不是簡随的學仆,所以——”

“是。”

常樂一愣:“你說什麽?”

任風行仿佛不想再和這些人多交流似的,道:“任風行就是簡随的學仆,如何?”

這句話仿佛平地驚雷。

第一,這人是任風行!那可是絕代狂人任風行啊!誰不知道他就是個瘋子,不論正道邪魔,純看他心情想打就打了,連各家掌門都告誡他們出門見到任風行要躲着走的!

第二,絕代狂人任風行居然給以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當學仆?

衆人的目光忍不住打量起簡随,似乎想看出他身上到底有什麽非同尋常的能力。

簡随表面淡定,仿佛自己真的有什麽了不起的能力,只是素日裏低調不顯擺。內心實際已經快哭了出來:風三歲,你也太給我面子了吧?!

為了答謝你,我給你織個毛衣、呸,圍巾吧!你天天敞開着胸肌不冷嗎?

衆人心中看他淡定如斯的模樣,心中不由得感嘆真人不露相啊。

然後任風行又轉過頭,看向簡随,好奇發問:“學仆到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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