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019-05-09 12:06:44/2019-05-09 12:08:12
甭結婚了,趁着行歲未晚,趕緊燙一顆朱砂痣
鬧鐘響了,白花花的陽光從拉了一半的窗簾邊緣照進來,葉初陽眯了眯眼,身體還混沌着,腦子卻一下子清醒了。
正是早晨七點半,幾個微信群已經開始其樂融融地互相問候了,滿屏都是“早上好”和盛開的玫瑰花。葉初陽從收藏的表情包裏挑了一個嬰兒臉的小太陽,發給了甘宿。
他出門之前發了條微博跟粉絲請假,過兩天再開直播。昨天晚上送小青年回學校,外套落在周飛那兒了,姓周的一大早就打電話讓他來拿。
葉初陽買好了回家的車票,時間還早,正好開車先去白夜。
晚上的烏煙瘴氣一掃而空,小酒吧裏只有一個臨時工在打掃衛生,周飛靠在吧臺上玩手機。
把外套還給葉初陽的時候,周飛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卡片,陰陽怪氣道:“老葉,你可以啊,難怪不着急找對象,合着您老是忙着采野花呢。”
葉初陽皺了皺眉:“你說什麽?”
周飛食指彈了彈卡片,念出一串聯系方式和酒店房間,啧啧道:“一股濃濃的女士香水味兒……那個小青年,叫甘什麽的那個,我記得你不是在追他嗎?怎麽着,欲求不滿?還留着備胎呢?”
“沒有的事兒。”葉初陽嗤了一聲,從周飛手裏抽過卡片扔進垃圾桶裏,順便叼起一根煙。
周飛聽明白了,忽然想起什麽,湊近了一點,壓低聲音狡黠道:“昨天晚上我可親眼看見你把人帶走了……怎麽樣,成了嗎?”
葉初陽斜睨他一眼,點了煙,沒搭理他。
“唷,從東土大唐來的三藏法師,”周飛更好奇了,搭上他的肩膀,聲音又輕又慢,“小妖精吃了您的長生不老肉嗎?”
“去你的,正兒八經地追人呢。”葉初陽道。
周飛愣了一下,有點懵了。他一直以為葉初陽是鬧着玩兒的,頂多就是一時興起,被美色沖昏了頭腦,沒太當真,可是看姓葉的這股勁兒,好像有點認真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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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想遠一點,回憶起先前因為他而跟葉初陽鬧掰的一個朋友。當時葉初陽說那是他對象,作為打鴛鴦的那根“棒”,周飛本人還不以為然,一直以為葉初陽忽悠人呢。
葉初陽的聲音打斷了周飛的回想:“我還有事,得先走了,周三見。”
周飛“哦”了一聲,把人送到門口,沒忍住拉了他一下,艱澀道:“老葉,我嚴肅認真地問你最後一遍,你也別糊弄我,你……”
“沒喜歡過你,把你當兄弟看,行了吧?”葉初陽笑了一下,戲谑地打斷道。
日光打在葉初陽的臉上,周飛怔了怔,忽然也跟着笑起來,心裏的疑問好像忽然沒那麽重要了,他推了葉初陽一把:“行了行了,滾蛋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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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初陽買的是下午的車票,傍晚就到了家。
常小姮提前打過電話給他,在葉初陽回來之前就準備了一大桌子飯菜,一家人坐在一塊吃了頓飯,席間沒什麽人說話,只有電視機播放新聞的聲音。
葉初陽放下筷子的時候,常小姮喊住了他,跟他說明天席叔叔一家人會過來,并暗示老席家的姑娘長得漂亮人品也好,讓葉初陽好好跟人家交流一下。
葉初陽既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收拾了碗筷進廚房洗幹淨就回房間了。
他刷了會兒微博,看了幾個撸貓的搞笑視頻,有點心不在焉,終于還是點開了微信。
葉初陽盯着“夕陽紅”想了半天,在消息框裏輸了一行字,看了兩眼又删掉了。他就像第一次追人一樣,一邊心猿意馬,恨不得立刻表明心意,一邊又小心翼翼,千言萬語不知所雲。
葉初陽糾結了一會兒,什麽也沒發出去,退而求其次地點開甘宿的朋友圈,剛好看見他十分鐘以前更新的一條內容。
配圖是一張軟件自動生成的打卡圖,一圈一圈的綠線交叉重疊,成了一條咬尾的綠色大肥蟲。沒有配文字,但是從圖中可以看出,小青年在體育場跑圈跑了一個小時。
葉初陽點了贊,順便用大拇指的表情發了條評論。
沒多久,甘宿回複了,是一個剪刀手的手勢。
葉初陽應景地回了一個“握拳”。
甘宿回道:“哥,你贏了。”
因為這句話,葉初陽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起來,對第二天的相親都沒那麽厭煩了。
老席家的姑娘名叫席茜,長得挺漂亮,還很會說話,是非常讨長輩們喜歡的類型。葉初陽遵循社交禮儀,對人客客氣氣的,席茜一直“葉哥哥”地叫他,葉初陽也笑眯眯地應着。常小姮挺高興,都沒瞧出他對人家姑娘有沒有意思。
把人送走了之後,常小姮來問他,葉初陽跟她說:“媽,您別操心了,這事我自己有主意。”
這話常小姮聽着稀裏糊塗,沒明白他的“主意”是什麽概念,以為有戲,高高興興地把情況告訴了葉敬。
葉敬聽了以後,當晚就敲開了葉初陽的門。
葉敬對葉初陽的事情很少發表意見,相親之類的都是常小姮和她娘家人在張羅。因此葉初陽打開門看見葉敬時還有點意外。
葉敬也不拐彎抹角,坐下來就直接開門見山:“小子,你怎麽想的?”
葉初陽說:“爸,席茜挺好的,但是……”
“但是你不喜歡,”葉敬把葉初陽的話補完了,“別想唬我,你爸跟你媽不一樣,火眼金睛懂嗎?”
葉初陽笑了一下,又聽葉敬說道:“其實喜歡不喜歡沒那麽重要,就是你們這些不成熟的年輕人老愛揪着不放。朱砂痣和白月光聽過吧?這倆玩意兒統稱‘情人’。情人嘛,喜歡的時候那可真是要命,心窩子都能掏出來送給人家,可是這個喜歡有期限,叫‘興奮期’。年輕人啊,處在興奮期腦子就發熱,眼裏看到的兩分是現實,八分靠想象,小情人哪裏是人?都成神了。”
葉初陽彎着嘴角,葉敬瞥了他一眼:“小子,你笑什麽?我告訴你,興奮期過了,情人分手了,你們這些不懂事的再回想起來就會發現,當初自個兒簡直就是神經病。婚姻跟談戀愛不一樣,重要的不是喜不喜歡……”
“是愛不愛。”葉初陽順口接下去。
“愛個屁,”葉敬瞪他,“就你這樣兒的,還把愛情挂在嘴邊,幼不幼稚?婚姻重要的是合适。結婚意味着成家,一家人是要在一塊兒過日子的,大半輩子的時間長着呢。什麽喜歡啊、愛啊,都能被一天天的柴米油鹽熬淡了。白月光和朱砂痣再好,小子,你瞧着吧,到最後跟你一起過日子的,都是蚊子血和飯粘子。”
葉初陽問:“爸,你喜歡我媽麽?”
“一把年紀了,還談喜歡害不害臊?”葉敬喝了口茶,繼續說,“我和你媽是相親認識的,互相不熟悉的兩個人見幾面、聊會兒天就敢說喜歡?實話告訴你,直到我跟你媽結了婚,我都沒覺得我喜歡她,就是湊合過吧。後來日子長了,磨出了默契,倒是有點喜歡了,那時已經離不開她了。到了這個歲數,談不上喜歡,我倆也沒少吵架,有時候看到對方就煩,可那又怎樣呢?無所謂喜歡不喜歡,我就想要陪她把這輩子過完。”
“小子,你明白了嗎?”
葉初陽若有所思:“明白,您的意思是——甭結婚了,趁着行歲未晚,趕緊燙一顆朱砂痣——往這兒燙。”他笑吟吟地指着自己的心口。
葉敬被嗆了一下,又好氣又好笑,忽而眼睛一眯,狐疑道:“你是不是有對象了?”
葉初陽:“……爸,您瞎說什麽呢。”
“那就是還沒追到手,”葉敬看他一眼,起身開門,手搭在門把上的時候,頓了一下,又說,“甭想瞞着你爹,你爹嗅得出來。”
葉初陽:“……”葫蘆小金剛都沒您神通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