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養養不聰明嗎?
微博上關于冉木、沈風骨和蘇遇白的熱議依舊在繼續,只不過冉木和沈風骨的感情因為那個視頻而被評為年度最絕美愛情,而蘇遇白和蘇溪沉背負的則是滿身的罵名。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中午十二點整。
此時距離昨日蘇遇白穿書者身份曝光的那一刻,已經過去了整整24小時。
當客廳的鐘聲響起的那一瞬間,正在別墅後面菜園裏摘西紅柿玩的冉木忽然停下了動作,手中捏着的西紅柿啪得一聲掉落在烏黑的土地上,單薄的身形晃了晃,整個人不由自主地蹲了下來。
往日裏靈動活潑的桃花眼此刻一片朦胧,仿佛被薄霧籠罩,視線也有些發散,青年蹲在菜地裏,暈暈乎乎地擡手揉了揉額頭,突然覺得有些困了。
與此同時,正在廚房裏做甜點的管家陳青、正在打掃衛生的傭人們、正在辦公室裏打電話的秦蒼、正在接受法院重審的沈年和家屬席位上的蘇夫人,乃至于微博上所有認識蘇遇白和冉木的網友,都在鐘聲響起的一瞬間擡手捂住了額頭,整個人陷入一種極為恍惚玄妙的狀态,仿佛失去了意識。
然而這樣詭異的狀态僅僅持續了一分鐘。
當時間跳到12:01時,世界仿佛再次被啓動,所有人都毫無所覺地繼續着自己手中所做的事情。
唯一不同的是,他們不再認識蘇遇白。
網友們只知道,冉木被一個壞心眼的人哄騙發了一條微博,引發了後續一系列事件。至于那個壞心眼的人是誰,沒人關注,所有人都潛意識避開了這一點,沒有一個人産生懷疑。
而秦蒼、陳青和蘇夫人三個人,則只記得,沈年被一個惡毒的少年陷害進了監獄,目前真相已被沈風骨查明,少年已被帶回警察局關押,相信不久之後,沈年就能洗刷冤屈,順利平反。
而蘇遇白,在十歲的時候就被送往了兒童特殊學校接受特殊教育,目前由于在學校玩耍出了意外,被老師送到了醫院。
世界如同系統所說的那樣,進度重置了,穿書者任務進度歸零。
冉木蹲在地上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只覺得雙眸困得幾乎睜不開。
他緩緩把頭埋在膝蓋上,伸手從胸前的小兔子口袋裏摸出了手機,胡亂戳了戳屏幕,待屏幕亮起來後,戳了第一個快捷方式。
青年困得蹲不住,索性盤腿坐在地裏,也不管烏黑的泥土會把他的褲子弄髒。
将手機放在腿上,冉木仰頭看着頭頂綠油油的葉子和紅通通小巧可愛的西紅柿,等了三秒,視頻電話被接通了。
沈風骨那邊似乎正在開會,冉木在屏幕上看到了男人身後會議室的投影儀。
青年一看到男人熟悉的臉就彎着眼睛笑了起來,軟乎乎地問:
“爸爸什麽時候回家鴨?”
沈風骨擡手示意暫停會議,拿起手機出了會議室,見青年雙眸半睜半閉,精致漂亮的臉蛋上泛着薄薄的紅暈,身後是一大片西紅柿,本是往辦公室而去的腳步頓時轉了個方向,也不管秦蒼在身後的請示,徑直大步往電梯那走。
男人緊緊盯着冉木半阖着的眸子,開口的聲音極為嘶啞,語速也較往常稍稍快了些,低聲問:
“養養坐在地裏做什麽?又偷偷玩泥巴?”
冉木聽着沈風骨的聲音,只覺得無比遙遠,他定了定神,努力把渙散的目光聚焦到手機屏幕上,慢吞吞地解釋道:
“養養想睡覺了,走不回去,坐這裏,等你來。”
“好。”沈風骨進了電梯,喉結劇烈顫動了一下,繼續哄道:“那養養剛剛在做什麽?”
“在……”冉木有些茫然地回憶,卻想不起什麽東西,他的瞳仁此刻黑得透不出一絲光亮,又比普通成年人要圓一些,乍一看就像懵懂的孩童失去了意識,卻依舊努力支撐着,小小聲地說:“在這裏玩。想等你回來。”
“養養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沈風骨擔心青年就這麽睡過去,沒敢切出去打電話通知古醫生,只耐心地引冉木說話。
“就是……”冉木擡起頭,看向遠處萬裏無雲的天空,乖巧道:“養養想睡了,沒有不舒服。也不頭暈,就想睡。”
沈風骨又哄着青年說了幾句話,出了電梯前往停車場,很快就上了車,往沈宅的方向飛馳而去。
冉木今天早上是被沈風骨看着把藥吃了的,照常來說,他不可能現在就想睡。
沈風骨依舊記得,上一次青年這樣迷迷糊糊突然睡着,還是六年前那封郵件寄過來之後的第二天。
一路上,沈風骨一直在引冉木說話。
冉木有時候配合地跟着說幾句,有時候又仰頭看着遠處的天空,口中喃喃的仿佛是夢裏常說的話。
“我好像看到海豚爸爸了。”
當黑色的邁巴赫沖進別墅區,又在大門口緊急剎車時,冉木擡手捏了顆小小的西紅柿,撒嬌一樣軟乎乎地對着屏幕另一邊的男人說話。
“海豚爸爸問養養,為什麽離開堕神海。”
“那養養怎麽回答的?”沈風骨神色沉靜,面上依舊是沉穩的模樣,看不出情緒,如果忽略他大步跑進別墅,穿過長長的走廊,趕往菜園的動作,男人可以說是相當冷靜了。
“我說,因為沈風骨會刻小鴨子,海豚爸爸就不會。沈風骨會陪養養玩,陪養養睡覺,看魚,給養養做蛋糕,不會突然跑掉。”
冉木的聲音非常輕,語氣也比以往綿軟稚氣了許多。
他說完,便垂下頭,安靜地看着手機屏幕,卻只看到男人俊美的臉和身後不斷變換的景色,沒有等到回答。
青年不太高興地擡起手,屈着修長的手指,想敲一敲突然不說話的屏幕,卻忽然被一雙有力的手臂一把攬過去,緊緊抱進了懷裏。
兩只一模一樣的手機同時摔落在地,卻無人在意。
明亮的日光下,圈着自己的那雙手比往常要用力許多,恍惚間還能感覺到細微的顫抖,熾熱的吻印在白皙的額頭上、泛紅的臉頰上、敏感的耳朵上。
冉木被親得癢癢的,軟軟笑了起來,雙頰印上兩個深深的酒窩。
“為什麽親養養……”青年強撐着精神,疑惑地呢喃了一句,又疲倦地垂下頭,小腦袋挨在男人肩膀上,閉上了眼。
沈風骨一手抱緊青年,一手撿起手機撥了古醫生的私人電話,簡短交代幾句就挂了電話,打橫抱起似乎已經睡着的冉木,大步往別墅裏走。
懷裏的青年極瘦,若不是身高撐着,恐怕還比不過十幾歲的少年。
沈風骨抱着人進了卧室,身後緊跟着被驚動的管家陳青。
陳青對這樣的情況也相當有經驗了,第一時間擰了溫熱的濕毛巾過來。
沈風骨将毛巾接過,半抱着冉木,動作輕柔地給他細細地擦臉,擦脖子,又揉了手心,早已是做過無數遍的熟練。
陳青在一旁看着,有些感慨,彎了彎腰便轉身出去,帶上門,下樓去等古醫生。
沈風骨起身拿了冉木的睡衣褲回來,彎下腰輕手輕腳地給青年換了衣服,裹進了柔軟的被子裏。
冉木迷迷糊糊地抓着男人的手掌,貼着漂亮的臉蛋蹭了蹭,最後索性半邊臉都埋進去枕着,努力睜開眼,見沈風骨就坐在床邊,才小聲地問:
“養養會睡多久?”
沈風骨彎下腰摸了摸他的臉,安撫地低聲說:“明天就醒了,不怕。”
“可是我記得……上次這樣,我好像……”青年說到一半又停了,似乎是想不起來,因着沈風骨在身邊,他也不執着,蹭了蹭男人的手,就安心地閉上眼睡了過去,眉眼間還帶着憨甜的笑意。
冉木這一睡,就整整睡了半個月。
每天清晨,青年都是被沈風骨抱着,迷迷糊糊地喂粥喂飯,洗臉洗澡換衣服。
沈風骨工作忙,只得把公司事務帶回家裏處理,方便照顧冉木。
中午的時候吃完飯,男人便抱着冉木出去曬太陽,給他按摩。
晚間沈風骨又陪着講睡前故事,偶爾冉木短暫地醒過來,便給他拉琴聽。
這樣的生活,在過去六年裏,有無數個幾乎一模一樣的日子。
其實沈風骨應該早就習慣了,卻不知為何,每每在青年即将睡過去的那一剎那,依舊會有瞬間沒來由的心慌。
大抵人都是這樣,再如何無堅不摧,當看着心愛之人沉睡時,依舊會畏懼失去。
直到半個月後的一個晴天裏,張老爺子——也即沈風骨的外祖父張嘉導演通知冉木去他的新作《初心》劇組試鏡男二號,冉木才終于醒了過來。
拿到劇本的時候,冉木正坐在客廳裏看海賊王,他喜歡裏面的橡皮人主角路飛,因為路飛看起來總是很高興,又可以把自己的身體拉得很長,非常搞笑。
沈風骨不放心他,今天依舊在家裏陪着。
此刻見冉木站在沙發上,雙手舉高跟着電視裏的橡皮人歡呼,沈風骨面不改色地擡手扶住搖搖晃晃的青年,習以為常地開口:
“養養來看一下劇本。有沒有興趣。”
“什麽劇本?”冉木停下歡呼,跳下沙發,乖巧地坐回男人身邊,接過劇本念了起來。
“方應許身為權臣二代,一生志向便是要做亂臣賊子。
屠九城,斬天子,娶當朝公主為妾,刃親生兄長骨肉,不擇手段,狼子野心,一朝篡位,獨攬大權。
他不信有打不下的江山,更沒有舍棄不了的東西,只唯有……
年少時屠城偶然遇見的少年,至死都拷問着他的良心,逼他為初心下跪,甘願忏悔,萬劫不複。
本劇主旨在于抨擊為了權力不擇手段的大奸大惡之人。”
“女主是邵暖,演亡國公主。男主宋言,演這個方應許。然後我……演那個少年?可是他是傻子鴨!”
冉木看着劇本,伸出奶白的手指戳了戳自己,狐疑地問:“爺爺說讓我本色出演,他是不是覺得,養養看起來就不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