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要你的糖
攝影棚裏，漂亮高挑的青年冷淡地轉過頭，帶着點嬰兒肥的臉頰微微鼓起，一副驕傲得不想和宋影帝對視的小模樣，瞬間讓在場衆人心思各異。
張老爺子和其他早就對冉木有好感的演員紛紛露出疼愛又無奈的笑意。
因為冉木那一下嫌棄的動作直白得甚至沒有一點掩飾，乍一看就和小孩子嫌棄糖果不夠甜一樣，沒有一絲惡意在裏面。
甚至，當他們仔細看時就發現，那雙烏黑的桃花眼裏只有單純又幼稚的賭氣，想來是對宋影帝有什麽小誤會，又傻乎乎的不知道藏起來，讓人一看就覺得好笑又好氣，只覺得時隔三年，冉木還是沒長大。
都說娛樂圈裏個個是人精，說話做事都要處處留心，一步行差踏錯，營銷號添油加醋後又是一出黑料，像冉木這樣不知道掩飾又對人脈資源沒有任何需求的人，反而是最受歡迎的。
因為他不需要和別人競争，也不擅長社交，本身不是完完全全的圈裏人，和他來往不用擔心會中陰招，又能分到資源蹭到熱度，何樂而不為。
而活了三十二年第一次遭遇明晃晃嫌棄的宋影帝感觸就更深了。
此刻，面帶微笑的男人玉樹臨風地站在一旁，一邊聽着張老爺子講戲，一邊在心裏平靜地開口：
“很好，我就喜歡這樣叛逆的白月光，呵，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孩子。”
系統聞言沉默了一會兒，才操.着沒有感情的電子音回道：
“請宿主注意不要崩人設，你是影帝，不是霸總。還有，就算你竭力掩飾，本系統依舊看出了你的激動，恕我直言，這叫變……”
“請系統注意你的言辭，專業的系統，從來不會質疑宿主的人品。”
宋影帝及時打斷系統的話，面上依舊是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
冉木站在老頭子身邊，手裏拿着劇本認真地聽講，神情專注。
“你要記住，方初心是個傻子，所以他看到方應許的時候應該是好奇的開心的，這是第一反應，但他看到方應許身上的血，表現就應該不同了，但也不能太誇張，要表現他的單純不知世事……”
“好，我記住了。”冉木乖巧地點頭，手裏還握着一支熊貓頭的胖胖圓珠筆，一個字一個字認真地記筆記。
只是，記到一半的時候，小海豚突然感覺到一股奇怪的視線，頓時警覺地捏緊了手裏的筆，蹙起眉，轉過頭，看向正站在張老爺子身後的女人，有些疑惑地歪了歪頭。
這個女人……給他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宋言擅長察言觀色，注意到冉木的目光後，他也跟着看了過去。
這一看，臉上的微笑就淡了些，含笑的眼裏也帶上了幾分審視。
和其他人對冉木的關注不同，這個女人從始至終都安安靜靜地站在張老爺子身後，正是新晉流量小花，安若素。
安若素人如其名，以貌賽芙蓉、氣質如蘭享譽娛樂圈，她是跳古典舞出身的，體态曼妙美麗，人卻一直表現得與世無争。在前來試鏡亡國公主角色的女演員中，她的氣質相貌是最适合的。
可原本張老爺子定的女主人選是影後邵暖，誰知就在公布演員名單的第二天，邵暖突然出車禍送醫，還毀了容，至今都躺在醫院裏昏迷不醒。
由于傷勢太過嚴重，沒有一兩年的治療無法痊愈，張老爺子不得不重新選角。
就在這時候，原本演技平平、被黑子戲稱為面癱女神，靠臉吃飯的安若素突然脫胎換骨一般演技飙升，在《初心》女主角的試鏡中脫穎而出，被張老爺子選中，成功打臉無數嘲笑她演技爛的人，順利霸占了好一陣子的熱搜頭條，妥妥的娛樂圈逆襲劇本。
宋言對安若素的實力一直存疑。
一個實力平平、演了十幾部偶像劇，卻連正常面部表情都無法控制的女星，有可能在一夜之間就變成影後嗎？
張老爺子看人的眼光肯定不會錯，但安若素這樣突然飙升的實力、成功打臉的劇本、不争不搶的人設，在穿書者宋影帝看來，就有些微妙了。
麻煩的是，宋影帝沒有任何證據，系統也裝死不回複。
冉木只狐疑地看了兩眼，就慢吞吞地收回視線，繼續老老實實地記筆記。
老頭子講戲一向盡心盡力，這一開說就用了一個多小時。
講完冉木和宋言的戲後，兩人就被老頭子趕去化妝換衣服了。
冉木長得好，身形高挑消瘦，皮膚白得晃眼，五官精致無瑕疵。化妝師一見他就興奮得不能自已。
這會兒，青年換上了小乞丐穿的破爛衣服，露出來的細胳膊細腿潔白無瑕，正緊張地坐在椅子裏，一動不動，手指還揪着衣服，一臉不安的樣子。
而化妝師蹲在他身前，正在給他的手臂和小腿畫上滲血的傷疤和各種各樣的淤青。
宋言早就換完了衣服，這會兒不過是過來補個妝，見冉木乖乖得坐着不敢動，不由出聲笑道：
“冉木皮膚這麽白，待會兒可不是要故意畫髒了？”
化妝師聞聲點了點頭，熱情道：“是的言哥，冉木這皮膚太嫩，不畫黑不像個小乞丐，張老說，臉也得畫。”
“這個東西……”冉木聽了，捏着衣擺小心翼翼地問：“能洗掉嗎？我以為演乞丐，弄點土糊臉上就行了。”
“哈哈是有人真用泥糊的，不過那個髒，這些都是特意調配的，演完就能洗掉。不用擔心。”化妝師善意地解釋，手下的動作又精細了些。
圈裏的人都知道冉木很少拍戲，也不接通告，青年對這個圈子幾乎是一無所知的，但他有實力有名氣，又沒心機，待人友善，那就值得更真誠的對待。
宋言在一旁看着，見狀感興趣地問：“冉木很怕這些洗不掉嗎？”
青年聞言眨了眨眼，瞅了瞅劍眉星目的男人，不太想回答。
但是沈風骨教過他，去了劇組待人一定要禮貌，這是基本的禮節。
于是，冉木還是點了點頭，悶悶地開口回答：“爸爸喜歡幹淨，我怕畫成花貓，回家了他認不出我。”
“爸爸？是說沈風骨嗎？”宋言對之前微博上的“絕美愛情門”記憶猶新，邊說邊解下腰間系着的錦囊，拉開帶子往下一倒，竟是倒了顆話梅糖出來。
冉木點點頭，純稚的目光粘在那顆糖上，又挪開，小聲說：“爺爺說，錦囊裏有玉佩，你怎麽沒有？”
“玉佩是道具，待會兒才拿過來，怎麽，初心想提前要禮物嗎？”宋言笑得平易近人，眨眼就把那顆糖遞了過來。
劇本裏，方應許後期确實一直叫小乞丐“初心”，而那枚玉佩，是方應許母親的遺物，也是他最重要的東西。
在有一次，小乞丐為了給受傷的方應許偷藥而差點被藥鋪的人打死之後，方應許就把那枚玉佩送給了小乞丐。
最終，小乞丐被敵軍抓走，玉佩也遺失了，如同方應許丢失的初心。
腦海中閃過劇本裏寫的劇情，冉木看了看伸到眼前的大手，扭頭說：“不要你的糖。”
宋言也不生氣，收回手把糖又放了回去，笑眯眯地問：“初心似乎很不喜歡我，可以跟我說說理由嗎？”
旁邊的化妝師聽了面色古怪，這宋影帝和冉木不和？看不出來啊。
冉木也不避諱，聽了這話毫不留情地開口：“方應許是個壞蛋，我也不要壞人的東西。”
宋言頓時哭笑不得，莞爾道：“方應許是壞人，可宋言是無辜的啊，我發誓，我演奸臣，可我是個好男人，你有聽過我的什麽醜聞嗎？沒有對吧？”
冉木歪頭想了想，覺得似乎很有道理，便遲疑地點了點頭。
宋言在娛樂圈确實風評很好，張老爺子對他評價很高。
“你現在是宋言，我就不讨厭你。”想清楚了，冉木就認認真真地表明立場，“可是，等你演方應許，你就是壞蛋，我也不想和你說話，劇本要求要說話，要對你好，我也不是真心的。”
這樣直白的言論成功鎮住了宋影帝，男人沉默了兩秒，忽然面露愧色，又仿佛帶着無盡的悔恨，沉聲道：“好，初心讨厭我，那是應該的。”
這句話倒是劇本裏的臺詞，一模一樣。
冉木聽出來了，明白對方是在照劇本演戲，一時間反而覺得好玩起來，漂亮的桃花眼彎彎的，漾出幾分笑意，也學着劇本說：
“我不讨厭你，因為，我不是你的初心。”
這是全劇最後一幕，方初心的魂魄笑着對方應許說的最後一句話。
一成熟一年輕兩大影帝突然飙起戲，化妝師和助理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宋言是個戲癡，前世的職業就是演員，這會兒見冉木的表現這樣亮眼，內心的小人早已舉着小旗子跑了不知道多少圈了。
可惜沒感情的系統不想和怪叔叔宿主說話，對這樣的反差視而不見，默默裝死。
兩人在化妝間相處和睦，待在外面聽張老爺子講戲的安若素心情卻不怎麽樣。
“養養身體弱，劇本裏你打他耳光的時候，就直接借位，別碰到他，知道嗎？”張老爺子目光矍铄，神情慎重又嚴肅。
“可是，張老，您也知道，亡國公主本身是弱女子，在她發現自己一直接濟的小乞丐居然救了自己的仇人的時候，她拼盡全力打的一巴掌，是打得自己都差點脫力。這樣借位，很不真實。”
安若素說話聲音冷清，神色間帶着恭敬和顯而易見的為難。
張老爺子也是追求完美的人，聽了這話有些猶豫，半天嘆了口氣，點頭道：“那你就真的打，養養那邊我去說說。行了，你先去換衣服吧。”
安若素這才放了心，點點頭就轉身去了化妝間。
眼見着人走遠了，張老爺子才擡手把副導演招了過來，随□□代：
“你去找個跟養養身高差不多的替身，到時候演扇巴掌紮刀子的戲，就讓他上，不過也別勉強，主要是找個自己願意替的，報酬給豐厚點。”
副導演忙恭敬地應了聲，正想離開去找人，又被張老爺子拍了下肩膀。
老頭子撚了撚胡子，狀似無意地說：
“替身這事，先別讓別人知道，尤其宋影帝和安若素，懂了嗎？”
見副導演連連應聲後快步離開，張老爺子才嘆了口氣。
活了大半輩子，什麽人沒見過，宋言和安若素兩個人，瞧着就少了點活人氣。宋言還好，心思純正，敬業沉穩。安若素……且等到時候看看，不露馬腳，老頭子還真不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