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在姜眠遲的印象裏很少有戴由這樣的孩子。

十幾歲的年紀,瘦弱矮小的身軀穩重筆挺的站在那, 像是一棵什麽都壓不倒的雪松, 臉上幾乎沒有什麽鮮活的表情, 偶爾擡起頭來, 可以看到他的眼睛。

像一潭死水, 誰都沒辦法讓它起半點波瀾。

姜眠遲在和他對視的時候,竟然會敗落下來,不自覺的轉開視線。

等到他意識到自己的職責和把他叫過來談話的目的,又對上他的眼睛,才發現他還是那樣, 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姜眠遲斟酌再三, 猶豫着開口,“你真的沒有什麽對我說的嗎?”

他僵着臉搖搖頭,幹枯的嘴唇緊閉, 無聲地表達自己拒絕交談的意願。

姜眠遲從抽屜裏翻出一個藥箱, 在裏面找到了創口貼, 沖着他招了招手,等到人靠近之後小心地把創口貼貼在他的臉上。

創口貼覆蓋下的傷口已經止血了, 長長的一道劃痕還帶着陣痛,冰冷的創口貼緩和了一點痛感。

戴由很少用這些東西,所以有點不自在的摸了摸臉。

姜眠遲怕他的手把傷口摸發炎, 趕緊擋了一下,兩只手碰到一起,他才發現小男孩緊張到手上汗津津的。

姜眠遲嘆了口氣, 不再彎來彎去地兜圈子,他總算是明白了,不論他說什麽他都不會跟他坦白,“你的情況秦老師全都告訴我了。”

戴由沒有什麽反應,黑白分明的眼睛定格在他的臉上,看得專注。

他直接對上他的眼睛,突然口吻一變,變得很嚴厲,“戴由,你知道為什麽你會被欺負嗎?”

戴由猶豫了一下,試探着回答,“因為我不合群。”

姜眠遲搖搖頭,“不合群從來就不是錯誤,你被欺負的原因是因為你不會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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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捧起戴由的一只手,骨瘦如柴的手在他的手裏顯得又黑又小,姜眠遲把這只小小的手握成一個拳頭,“有的傷害不是忍受就可以制止的,你越容忍欺負你的人就會越變本加厲,只有讓他們明白你的力量才能讓人敬畏你。”

戴由呆住了。

姜眠遲的話就像晴天霹靂一樣,把他麻木的世界劈開,陽光慢慢照了進來,讓他有種守得雲開見天明的感覺。

他活這麽大,從來沒有老師,不,從來沒有人會跟他這麽說。

每次被人丢垃圾的時候,被人故意撕破作業本的時候,他都會跟自己說,再忍一忍吧,再忍一忍,不要滋事,會讓爺爺困擾。

甚至有的時候他真的會自我懷疑,是他做錯了什麽才會遭受這一切嗎?

但是現在有個人堅定的告訴他,他沒有錯,他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保護好自己。

他的嘴唇蠕動了幾下,身體有點發顫,“老…….老師,我可以嗎?”

姜眠遲對他安撫的笑了一下,“你可以。”

說着他想了想,補充道,“當然,我讓你反抗不是讓你和他們正面沖突,你要随時明白一個道理,保護好自己要放在第一位,其次才是反擊。”

他想起秦子岫的話,有點憐愛面前這個矮小瘦弱的孩子,摸了摸他的腦袋,“我知道,你不想讓你的爺爺擔心,所以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發揮你的智慧,我相信你。”

戴由沉默了很久。

姜眠遲耐心的坐在他旁邊看着他,臉上是令人信服的微笑。

過了好一會,他才用力的點點頭,認真的看着姜眠遲,“謝謝老師,我知道了。”

姜眠遲松了一口氣。

雖然他面前的只是一個年紀很小的孩子,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相信他會牢牢記住他的話,按照他的話去做。

他伸出一個手指,和戴由的手指勾在一起。

戴由不解的眼神落在兩個人交纏的手指上,現在不明白這個動作有什麽意義。

姜眠遲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我們拉鈎,拉過勾之後就不可以違反我們說好的事情哦。”

“.……”戴由忍了半天,還是沒有沒忍住吐槽,“老師,你好幼稚。”

雖然這麽說着,他還是伸出一個手指和笑眯眯的姜眠遲蓋了個章。

蓋完章之後姜眠遲的心情輕快了不少,表情也明朗了很多,顯得那張臉更加動人,連年紀還小的戴由都沒忍住看迷了眼。

他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對他說,“老師,他們都很喜歡你,我相信你,如果你說什麽,他們山興會聽的。”

戴由這個孩子實在是太聰明了,讓姜眠遲很難把他當做一個小孩子來對待,所以說話也不免慎重起來。

他點點頭保證,“你放心吧,今天來上課的人很少,等到所有人都到齊了,我會好好給你們上一課的。”

戴由終于展露了姜眠遲見到他之後的第一個微笑。

姜眠遲這才發現他有兩顆和他自己同款的小虎牙,笑起來很可愛。

雖然已經答應了戴由,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一場連續幾天的暴雨把姜老師困在了別墅裏,好幾天都沒有出門。

學校也因為這場好像要把整個村落淹沒的暴雨不得不停課了。

暴雨驅趕走了夏天的炎熱,姜眠遲在別墅裏住的還算不錯,只是什麽事都沒有,實在很無聊。

村子裏雖然有網,但是信號不好,4g網時靈時不靈,不靈的時候只能看看書,和林思知聊聊天,時不時還要應付秦子岫和尤洋。

阿姨怕他們無聊,還特地送過來幾副撲克牌和一副麻将。

尤洋很嫌棄那副麻将,她說自己一看到那副麻将就會想起秦子岫的那副狗樣子,覺得憋屈。

秦子岫倒是對麻将很感興趣,他以前來村子裏經常被大媽三缺一的時候拉去補位,一來二去居然覺得還挺有意思。

姜眠遲從來沒有玩過麻将,但是勝在無聊,任由秦子岫拉着他給他講規則。

“麻将!中華文化的瑰寶,想要打好牌,首先要懂得中庸之道,不僅要關注自己的牌,也要看好別人的牌,非常考驗心态和頭腦。”

姜眠遲半信半疑的看了一眼慷慨激昂的秦子岫,“你怎麽這麽熟練?”

秦子岫笑的有點勉強,“村口那個拉我入坑的大爺就是這麽忽悠我的。”

說完,他興致勃勃的把麻将一個個翻過來,教他認牌。

姜眠遲很聰明,很快就學會了規則和技巧,也興致勃勃的拉來尤洋和林思知,愣是湊了一桌新手局。

尤洋洗牌之前還挑釁的看了一眼秦子岫,“事先說明,要不是姜姜找我我是不可能陪你打牌的。”

秦子岫淡定一笑,“你放心,要不是四缺一姜姜也不會找你這個菜雞的。”

尤洋氣的小臉都紅了,咬了咬牙問姜眠遲,“姜姜!你是因為四缺一才喊我的嗎?要不我們去打撲克牌吧,不要和這個人玩了。”

姜眠遲笑眯眯的把牌堆好,往她面前一推,“來,摸牌。”

尤洋摸了一張牌,還在那碎碎念,“你不要以為你比我好多少,你的水平我還是知道的,白銀都打不上去,那麽弱智的游戲都玩不好還打麻将呢,少來丢人了。”

秦子岫不甘示弱,“我只是不怎麽玩游戲,有本事你以後上游戲別拉我。”

姜眠遲坐在兩個人中間,心如止水,一門心思盯着自己的牌和桌子上的牌。

林思知一邊笑眯眯地聽着兩個人互怼,一邊熱衷于給姜眠遲喂牌。

“二條。”

姜眠遲激動地搓搓手,“別動別動,這個我的。”

“東風。”

“嘿嘿嘿,杠。”

到後來他自己都看出來不對勁,一臉懷疑的看着林思知,“你在給我放水嗎?”

林思知面不改色,一臉寵溺地看着他,“我當然沒有放水了,是你技術好,運氣也好。”

姜眠遲毫不猶豫相信了他的鬼話,真的以為自己運氣好到爆棚,美滋滋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條子越來越多。

互罵半天卻沒有讨到什麽好的秦子岫,尤洋:靠!這個心機婊!

被另外兩個人在心中默默罵心機婊的林思知毫不在意,在他看來打麻将就是陪姜眠遲玩個游戲,游戲嘛,那麽認真幹嘛,他喜歡的人開心不就好了嗎?

道高一籌,魔高一丈。

林思知不愧認識姜眠遲那麽久,認真鑽研了姜學和如何讨喜歡的人歡心手冊之後,完敗秦子岫和尤洋。

玩到最後,姜眠遲都已經贏到麻木了,面前堆着小谷堆似的條子,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

從林思知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他露出的一小截白淨纖細的腰肢,毫不猶豫地把他衣服拉下來,隔絕了另外兩道視線。

他趁着姜眠遲沒注意,得意的看了一眼秦子岫和尤洋。

有的東西,自己偷偷摸摸看可以,但是絕對不可以給心懷鬼胎的情敵看到!

姜眠遲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也沒有計較他的動作,而是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天嘆了口氣,“這場雨什麽時候才能停啊,再在別墅裏呆幾天我都要發黴了。”

尤洋雙手捧着臉看着他,“姜姜是覺得在別墅裏待着太無聊了嗎?”

被一言戳破心事的姜眠遲尬笑了一下。

他其實也挺懶的,雖然很喜歡這種免費的假期,但是卻是個耐不住性子的,無聊的時候總想找點事情做。

秦子岫把桌子上的麻将一推,“估計快了,再下雨村子真的要被淹掉了。”

尤洋一拍手,“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不如我們來玩游戲吧。”

姜眠遲無聊的撥弄着手指,“沒有什麽有意思的游戲。”

尤洋露出一個單純無暇的微笑,掩蓋住自己那些小心思,“我們來玩國王游戲吧。”

一瞬間,視線全都集中在姜眠遲身上。

被目光灼熱的包圍着的姜眠遲:…….?

作者有話要說:  一起愉快玩♂弄姜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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