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張導演生怕黎秦反悔，兩百萬投資會丢，第二天一早就把合同送到了醫院。
他到的時候，包曉雲、淩奚都還沒來，黎秦又還在睡覺，于是只好可憐巴巴地坐在病房外的座椅上等，不過他手頭只有一個《吃貨天下》，還窮的揭不開鍋，下一期的錄制時間無限推遲，籌不到錢就該夭折了，所以他一點都不忙，有很多時間。
等到淩奚帶着包曉雲，又提着兩個大食盒過來，他已經無聊地玩了三小時的開心消消樂。
看到淩奚包曉雲的時候，他整個人活了起來，“你們可算來了！”
淩奚挑了下眉，“張導演？你這麽早？”
包曉雲這回沒叫叔叔，禮貌地叫了一聲“哥。”
這一聲哥，可把張導演的心叫軟了，他昨天回去對着鏡子看了自己半晌，最終确定，不能怪人家小孩管他叫叔，就那謝頂的頭，眼角的魚尾紋還有邋遢的胡子……就是黎秦管他叫叔都不違和。
“哎”地應了一聲，張導演就想把合同遞給包曉雲。
淩奚老母雞護崽似的擋在包曉雲面前，“張導演，我看你也不着急，不如我們進去裏頭慢慢看。”
張導演反應過來，一拍腦袋，讪讪地笑，“對，對，是該好好看的。”
三人進了病房。
黎秦今天換掉了病號服，穿回了自己的睡衣，這會兒正站在落地窗前，面向陽光，曬太陽。
聞聲回頭，他的目光落到包曉雲身上，朝他招招手，“小包子，過來。”
“黎大哥。”包曉雲高高興興地朝黎秦走過去，站在黎秦面前，仰頭看他。
黎秦下意識放柔語氣，不吓到小幼崽，“昨晚有睡好嗎？”
包曉雲點頭，“嗯！睡得很好。”
昨天晚上那些跟了他好幾個月的鬼魅和小妖怪沒有再到饕餮家了，晚上沒有可怕的鬼哭聲，也不用防備小妖怪，他一覺睡到了天亮。
饕餮果然威武，光憑氣味就能震懾四方。
等他長大了，一定也可以！而且會更加威武霸氣！
黎秦放下心，他擡手呼嚕了一下包曉雲翹起的發揪揪，“那就好，小崽……小孩子就該吃好睡好，才能更好地長大。”
說完，他轉身走到沙發坐下，讓淩奚把食盒拿過來，将菜放到茶幾上，開始吃飯。
盡管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黎秦的飯量了，但張導演還是震驚無比。
他站在旁邊，咽了咽口水。
淩奚拍拍張導演的肩膀，“給小包子的合同拿出來吧。”
張導演一聽，立刻小心地拿出一份合同。
這份合同包曉雲剛看到了封面，就被淩奚拿走了，然後他又往包曉雲手裏塞了顆蘋果，安排他在黎秦旁邊坐下看電視。
電視裏在播的，正好就是張導演那上線兩集平均單集點擊還沒五萬的網綜。
淩奚說：“合同簽好，兩百萬入賬，節目就會恢複錄制，你先看看節目，熟悉一下流程，順便認認人。”盡管這些人其實沒什麽好認的。
黎秦解決完一道香辣蝦，說：“這方面你多聽淩奚的話，他有經驗。”
包曉雲乖巧應聲，端坐在黎秦旁邊，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視，看得十分認真。
當看到電視裏兩個嘉賓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明明已經面部猙獰，卻還在僵硬地笑，達到吓人的最高奧義時，包曉雲忍不住搓搓手臂，抖了抖。
“他們在幹什麽啊，為什麽笑得這麽可怕？”
黎秦拿手帕擦擦嘴，換了湯碗慢條斯理地喝湯，“大概，搶鏡頭？”
淩奚從合同裏擡起頭，掃了一眼電視，接着看向黎秦，“恭喜你，還沒失憶到連這些都忘了。”
話音落下，淩奚又看了看身邊的張導演，忍了半天，到底沒忍住問道：“你到底怎麽想的？這樣的鏡頭，居然沒讓後期剪掉？”
張導演……張導演也很無奈，“不能再剪了，一是時間不夠一期，二是故事線會不通暢，全亂掉，所以只能這樣了。”
淩奚：“…………”
這是拍的有多爛？是在下輸了！
淩奚一臉無語，重新低頭去看合同。
這份合同大概是淩奚入行以來看得最認真的一份了，薄薄的三頁紙，他整整看了半個小時。
張導演緊張到滿頭大汗，“怎麽樣？”
淩奚說：“湊合，勉勉強強吧。”他把合同遞給黎秦，“你也看看？”
黎秦接過來，翻了一遍，颔首，“還行。”
說完，他交給包曉雲，“合同條款對你有利，可以簽的。”
包曉雲聽了話，從背包裏拿出水筆就要簽下名字。
淩奚問：“你自己不看嗎？”
“不用看啦。”包曉雲眉眼彎彎的，笑得又乖又甜，“我相信黎大哥。”
黎秦這回沒再由着包曉雲，他抽走了包曉雲手裏的筆，“乖，你先看，薪酬不滿意，或者哪裏不滿意，提出來，都沒有，你再簽。”
筆被抽走，包曉雲擡眸，他注視了黎秦半晌，聽話地看起來。
包曉雲雖然剛畢業，也不學法，但好歹是Y大畢業的高材生，合同獲利方是誰還是看得出來的，他把合同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問題，或者說，這份合同對他利益更大。
唔，果然抱饕餮大腿很靠譜！
“我看完了。”包曉雲說，“我對合同的內容沒有異議。”
“好吧。”黎秦這才把筆還給他。
包曉雲接過筆，在合同上簽下自己的名字，他寫的一手好小楷，非常漂亮，張導演看了，眼睛都亮了亮。淩奚在旁邊，也不禁點了點頭。
黎秦見包曉雲簽完名，就說：“兩百萬下午會彙到你節目組，你可以走了。”
張導演笑的眼睛都沒了，“好。”他拿着合同，心情激動地離開了。
張導演一走，病房重新安靜下來，黎秦往包曉雲懷裏塞了個龍貓抱枕，讓他抱着，自己則支着腦袋，陪着小幼崽繼續看那毫無看點甚至全是槽點的《吃貨天下》。
淩奚在旁邊，看着沐浴在從玻璃窗灑進來的陽光下的兩人，從他們身上看到了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反應過來後，他：“……”
—
一個星期後，黎秦出院。
出院這天，媒體不知道從哪裏得到的風聲，将醫院大門圍的水洩不通，一些不上網、不刷娛樂頭條的普通百姓看着一個個扛着攝影機的記者，還以為是醫院出了什麽事，都跑過來湊熱鬧。
同時，一波粉絲也搶占了一塊地方，他們将一塊牌子舉得很高，上面寫着所有粉絲想對黎秦說的話——黎天王你別怕，不管你變成什麽樣，我們都永遠追随你，粉你一萬年，永不脫粉！
下午兩點，淩奚、包曉雲陪着黎秦下到一樓。
隔着大門，淩奚看了眼外面，皺眉問：“小包子，你會開車嗎？”
包曉雲說：“我會。”
淩奚把車鑰匙交給包曉雲，“小包子，你先去開車，我們等你把車開過來，再出去。”
“黎大哥你放心，我很快回來的。”包曉雲拿過鑰匙，先一步離開醫院。
被當做路人，包曉雲成功出了記者包圍圈，往停車場走去。
另一邊，淩奚則在叮囑黎秦待會兒出去的時候，微笑就好，能不說話就不說話。有些記者為了博眼球和關注度，會問一些很過分的問題，不會管黎秦是不是大病初愈。
又等了幾分鐘，黎秦的手機響了。
黎秦說：“小包子已經把車開過來了。”
淩奚問：“要出去了，你準備好了嗎？”
黎秦作為天地間唯一的一只饕餮兇獸，哪裏會懼怕人類？他要是将兇獸的氣場放出來，恐怕這些人類都要立馬跪下唱征服，吓到屁滾尿流。
閑适地笑笑，黎秦理理衣領，又理理衣袖，率先擡腳走出去。
淩奚愣了一秒，才跟上去。
門外的記者聚精會神，遠遠瞧見黎秦出來，不知誰喊了一句：“出來了！”
頓時，就跟喪屍圍城一樣，記者們一擁而上，一個個拿出吃奶的力氣，擠開同僚，話筒都差點怼到了黎秦臉上。
A記者：“請問黎先生，失憶這件事對你造成的影響大嗎？”
黎秦回應：微笑。
B記者：“傳言黎先生已經将未來半年內的工作都推掉了，請問這是真的嗎？”
黎秦回應：微笑。
CDEFG記者：“黎先生……”
不論誰問，黎秦的回應通通都是微笑。
在場衆記者：“…………”這還能聊嗎？聊個屁啊！
直到有一個記者問了一個問題：“請問黎先生，關于您司機的家屬剛剛在網上說您不願支付賠償金一事，您作何解釋？您司機的弟弟稱車禍時，哥哥是向右打的方向盤——如此，我們是否可以認為，您的司機在車禍的緊急關頭，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了您？”
聞言，黎秦腳步停了，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淩奚也變了臉。
而在這時，淩奚的電話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林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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