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傾穎之心意朦胧

張翼轸癡癡地看着小妙境的夜色之中,一女子花間撫琴,一女子草上起舞,影影綽綽猶如夢境。

不過他心中卻是清楚得很,眼前的一切斷然不是夢中所現,而是真切地發生在眼前,因為那女子已然有所發覺,驀地停下了舞姿,腳下不停,如流雲一般滑到張翼轸面前,巧目笑兮淩雲立兮,不是傾颍又是哪個?

二人相視竟良久無語,似乎有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望着眼前許久不見的女子雖是雲鬓花顏,卻略顯憔悴,終于還是少年開口說道:“傾颍,你怎的消瘦了?”

傾颍聽了,竟是鼻子一酸,似乎心中的委屈和勞累終于有了可以發洩和依靠之處,眼淚不争氣地簌簌落下。月下秋蟲呢喃,琴聲悠悠,傾颍輕聲低泣,不成想再次重逢卻是這般情景。

張翼轸卻手腳不知所措,見傾颍落淚,只是手忙腳亂地站在她的眼前,也不知安慰幾句。

傾颍哭了片刻,見面前的呆子一臉慌亂也不勸她一勸,不由得心中好氣,一把拉過張翼轸的胳膊說道:“恁的小氣,人家哭鼻子,也不借肩膀用用!”說着,不管不顧地将頭靠在張翼轸肩膀之上,任憑淚水打濕他的衣衫。

張翼轸只覺一股清香撲鼻,龍女的少女體香與天生龍香混雜在一起,讓這位不解風情的少年腦中轟然巨響,渾身僵硬,一時嘴不能言手不能擡腳不能動,猶如石化一般任憑傾颍将螓首輕輕壓在肩上,心中狂跳不止,只有一個念頭在心中不停回響:傾颍她……受了什麽委屈?

正當這少年不知如何應對之時,耳邊聽得一聲嬉笑,卻是畫兒來到了近前,也學着傾颍樣子将頭壓在張翼轸的左肩,嘻哈說道:“也不好玩麽?為什麽傾颍姐姐靠了半天也不離開主人師兄,叫畫兒一陣好等!”

傾颍臉紅如酡,如受驚的小鳥一般跳開,嗔怪地看了張翼轸一眼。

張翼轸讪讪笑道:“畫兒,莫要胡鬧……你怎麽和傾颍一起在月下撫琴而舞?”

畫兒急急搶白,似乎唯恐傾颍搶先說出,着急的樣子惹人生憐。

“傾颍姐姐駕雲而來,一到小妙境我就有所察覺,忙出外查看。見是這般絕美的姐姐,就問她是誰,前來何事。姐姐見我也很驚訝,問我張翼轸是否在此居住。我就問姐姐,主人師兄是不是也是姐姐的主人師兄。姐姐不知道我的意思,沒辦法,我只好勉為其難地為她解釋半天,她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姐姐好笨喲,連主人師兄是什麽意思都不明白!不過姐姐駕雲的姿勢真的好看,我就跟她學了半天也沒辦法讓雲朵聽我的話,真的氣人!不過畫兒雖然不會駕雲可是會彈琴,連主人師兄也誇我琴聲絕妙。姐姐就讓我彈琴給她聽,我想畫兒不能給主人師兄丢臉面,就盡心彈琴。琴聲一響,姐姐就在月下起舞。姐姐的舞姿美妙絕倫,可惜畫兒太笨學不來……然後,主人師兄你就醒了……”

張翼轸聽了暗叫慚愧,沒想到傾颍來了這麽久他才發覺,若是壞人潛入小妙境,別說他保護畫兒,恐怕連自身也難保。

張翼轸自然不知,畫兒乃是天地造化所生,對于周圍環境的變化感應之靈敏即便地仙境界恐怕也不敢相比,此種天生之能不可以常理論之。

“實在是畫兒的琴聲無比美妙,讓人情不自禁想要聞樂起舞。空對如此美樂,若我不以舞助之,只怕愧對這般天上地下難值難聞的無比樂曲……翼轸,我倒要恭喜你有如此佳人相伴,怕是早就忘記傾颍是誰了吧?”

張翼轸被傾颍打趣,正期期艾艾不好應對之時,畫兒插話道:“主人師兄,佳人是誰?傾颍姐姐生得這麽好看,你為什麽要忘了她?”

“……”剛剛想好的說詞被畫兒的一攪亂又抛到了九霄雲外。

已過了三更天,索性不如秉夜長談。張翼轸便約傾颍到剛落成的會客廳一聚。

三人相圍而坐,畫兒正要點蠟燭,卻見傾颍從袖中取出一顆夜明珠,向上一抛,便如皎月一般懸于衆人頭頂三尺之上,映得屋內一片亮堂。

就在這片青光瑩瑩的光亮下,就在畫兒洗手煮茶的熱氣蒸騰中,就在眼前少年關切和注視目光中,伴随着窗外秋蟲恍如夢境的呢哝,傾颍輕啓朱唇,将她和少年分手之後的經歷一一說出。

話說傾颍當日在東海之上遇到戴風和戴蛸子,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沖突,當場逼迫戴風親口答應退婚的承諾之後,傾颍便和父王傾東回到海底龍宮,将傾渭屍身放置在水晶棺中,少不得又和母後、兄弟姐妹們痛哭一場。

其後幾日,便是安葬傾渭等一應事宜。諸事完畢之後,渭水不可無主,在征得傾颍同意之後,傾東又發诏四海得知,渭水即日起歸傾颍管轄。雖是中土小江小河,但天下之水均有暗流相通,是以必須令四海周知。

傾颍不可長住渭水,便又回渭水一趟,将渭水一應事宜交給歸文成統領。歸文成是東海龍宮輔佐傾東數千年的龜相歸賽之子,為人穩重可靠,是不得可多的輔佐良才。日後渭水平常管理一應由歸文成定奪,只有在興雲布雨之時傾颍趕到即可。

期間傾颍又回了一趟颍水,處理一些日常事項。只因母後哀傷過度,身體不适,傾颍又返回東海龍宮陪伴母後一些時日。

這一日,傾颍正和父王傾東在龍宮說話,忽然收到禀報說外面有人自稱戴戠前來求見傾颍公主。

傾颍自是不想再見戴戠,傾東沉吟片刻卻說:“颍兒,雖說你和那戴風達成退事之約,然而戴戠卻是事主,見他一見将話說明也是應該。”

說完,傾東卻是眨眨眼睛,一臉風趣地說道:“和親一事,其實為父也并不十分贊成,只是北海傾北和南海傾南力主和親,我也只好随聲附和。颍兒這般堅決退婚,莫非另有心上人了不成?”

傾颍被父王羞得一跺腳,氣呼呼地轉身跑了,留下傾東一人暗笑不止,一個人在房間中踱來踱去,不時地搖頭和點頭,時而微笑,時而皺眉,也不知道在謀劃什麽。

且說傾颍來到海面之上,見戴戠一臉風塵,神色之間疲憊不堪地站在那裏,正翹首以待。一見傾颍現身,戴戠急急向前,拱手說道:“傾颍,你真的這般讨厭我戴戠,非要退婚不可?”

傾颍以為戴戠前來興師問罪,也不客氣,冷冷說道:“我和金王已然談妥,你身為人子,應該服從金王之命吧?”

不料戴戠卻無絲毫威風,黯然點頭,說道:“父王之命我豈敢不從!只是我确實仰慕傾颍公主,若是傾颍何時回心轉意,只需讓我得知,戴戠若能讨傾颍之歡心,赴湯蹈火在所不惜!”戴戠言之鑿鑿,倒也是肺腑之言。

傾颍卻不為所動,臉如冰霜,當下便要轉身離去,卻見眼前金光一閃,正是戴戠攔住了去路。

傾颍大怒:“戴戠,莫非要用強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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